“小劉。”手指在鍵盤上敲著，掛在頂端的營銷號下評論如潮。

“念總，怎么了？”

“HH2的同人混剪，催一下進度，下周三前，我要看到初稿。”

“念總，你要自己審嗎？”

“嗯。”

看著手上被掛掉的電話，撒曉風緊接著就接到了小劉的催稿通知，下周三？

不是說月底嗎？

零散的視頻資料仍然原封不動地躺在文件夾，是了，只有deadline才會督促一個拖延癥患者去工作。

“萬惡的資本主義！”

專注眼前嗎？撒曉風看著手上導入完成的素材庫，時間軸對應清晰，主線已經明了，拆開找工廠定制的photobook樣本，翻過每一張照片，她都能說出它是何時何地何種天氣下拍攝的。

可是……

“！”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萱萱？”

“曉風，最近別上微博，個站炸了。”

“嗯？”

“你最近斷一下網，事情太復雜了，我找人壓一下熱度，你保護好自己。”

“萱萱，你冷靜一下。我開電腦了。”

私生個站，無良圈錢，飯圈之恥。

十二個字，字字珠心。

“曉風……”林萱抱著手機，無痕的電波傳來窒息般的沉默，然后是一串令人心疼的笑，斷斷續續，像是把肺葉中氣都要笑出來。

撒曉風擦著溢出眼角的眼淚，眼神冷地像北極的冰，“我沒事。我只是覺得可惜。手上的photobook大概是白做了，要虧一大筆呢。”

“你等著，我現在飛過來。”聽著林萱拉開椅子的聲音，撒曉風合上電腦，“你知道洛城離你那有多遠嗎？”

“少廢話，我馬上到，你給我好好待在家里。”

為什么？

手機界面停留在對話框里的一句話，手里的號只有元老級的粉才有密碼，而那張私生照片經手于一個人。

Meredieh.Q

報復？新的推文中除了貼臉近照，還有一張她搜羅來的照片，那張嚴肅表明“活動未官宣”的相片，半真半假玩的一手好牌。

退群，刪記錄，改標簽，罪者已逃，空留下一堆爛攤子。

昔日并肩者，亦是群中禍亂者；信誓旦旦要一起見證個站封神的人，追隨在身后的人們，轉眼便在群中慷慨陳詞著，高喊不愿“同流合污”。

亂了，一切都。

越看心越下沉，越看精神越冷靜，直到一個女孩的沖入，不顧一切地將她抱進懷里。

“萱萱。”溫熱的液體終于從臉頰滾落，撒曉風死死地用力地圈住身前的女孩，聲音破碎地埋在衣料中間，“是我做錯了嗎？”

“胡說，你沒錯。”明明說好一起扛的林萱，醒著鼻子，將她拉出來，“撒曉風，你沒錯！我不許你覺得你有錯，我不許你因為別人混蛋，就然后覺得自己干的事不對，我不許，你懷疑自己，我……”

懷中一重，兩個女孩的聲音隱沒在窗外滴落的雨水里，念何詢拿著手上的機票，一聲驚雷劈下來。

這將會是一個漫長的雨季。

你知道藤壺嗎？

寄生于鯨的一種動物。

你說，藤壺會心疼它身下的鯨嗎？

撒曉風站在公司的樓梯上，突然想起這番話，眼睛里還有褪不去的血絲，冰冷的水從臉上流下來，劉倩站在面前，手里還握著藍色的保溫杯。

“你這種私生就不配粉卿卿。”

“你知道我ID為什么叫Meredith嗎？”

“卿卿是大海的守護神，那我就當守護他的神，真搞不懂你這些年，既沒做出什么優秀的數據，也沒有操銷量，有什么臉做photobook圈錢。”

“哼！”劉倩從階梯上走下來，狠狠撞上撒曉風的右肩，揚長而去。

直到她走出樓梯間，撒曉風深吸一口氣，轉身剛踏出一步，力氣像是被抽取一般，身體前傾。

“撒曉風！”

一只手從背后猛地一拽，身體倒向一旁，腳踝同向一崴，撞上臺階，一瞬間的騰空讓她被穩穩地抵在他胸前。

“嘶……”

“現在知道疼了，剛才魂不守舍地時候怎么不想著摔下去更疼。”

身后的人幾乎是怒不可遏地吼著，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著，傳得很遠。

“念何詢。”聲音止不住的顫抖，無處可去的委屈一股腦兒涌上來，淚珠在眼眶里打轉，“疼。”

為什么每次遇見他，他總能處變不驚地包容下所有的情緒，而自己總是這樣窘迫無助的樣子。

為什么？

撒曉風靠在念何詢的背上，沉下眼簾，僅僅留下一絲余光。

念何詢垂著眼眸，身上的女孩過分地安靜，腦子光速滾動著白歌的囑咐，“幫忙照顧一下她。”

去他媽的幫忙。

當女孩轉身噙著淚光看著他的時候，這樣拙劣的謊言，還能騙誰呢？

推開地下停車庫的側門，念何詢將女孩安置在副駕駛上，察覺到她的目光，指腹不由自主地貼上去，擦去眼角的水珠，“我們先去醫院，再送你回家，好嗎？”

“嗯。”撒曉風放松地靠在柔軟的椅背上，看著念何詢坐在駕駛座上開車，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僅僅只是穿著西裝開車，就足夠自成一景，賞心悅目。

“還在發呆？”鼻頭被輕輕地掛了一下，像是心尖劃過的一根羽毛，撒曉風回過神的時候，念何詢已經打開了副駕駛的門，“還要背嗎？”

“不，不用了。”也許是被他調侃的語氣嚇到，撒曉風從位置上彈起來，撞上他護在頭頂的手掌。

“小心，本來就不聰明，這下又該撞笨了。”

“？”接受到小姑娘控訴的眼神，念何詢攙著他從車上下來，安置在就近的椅子上。

“我去掛號，你乖乖在這，嗯？”

怎么一個兩個都讓她乖乖的，她很皮嗎？

雖然滿心吐槽，但撒曉風還是眨著眼睛，點了點頭，“嗯。”

等診斷完，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傍晚時分，撒曉風站在家門口在小包里掏著鑰匙。

沒有？將包里的東西一一陳列在傘架上，沒有鑰匙！

念何詢明明只是單純地站在他，這一瞬間，撒曉風突然感受到了奇怪的壓力，“呃……我聯系一下鎖匠。”

看著身前的小姑娘咬著唇，哼哼唧唧地翻找著電話，眼睫微動，一手蓋住她的手機，“這個點了，鎖匠也該下班了。”

“可是摩卡還在里面。”

臉頰微微鼓起，像個剛出籠的小包子，念何詢繼續說，“貓糧袋口是開著放在柜子上的，摩卡偷食的本事還不錯。”

“唔……”看著，小姑娘開始猶豫的樣子，念何詢放出的線開始慢慢回拉，“你腿上有傷也不易大動。”

“我房間有一間客房，如果你不介意……”

“那，麻煩你了！念何詢。”

念·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何詢此時還帶著語句被打斷的竊喜忙碌在燒飯的一線，將簡單的兩菜一湯端到客房門口，敲了敲門，“進。”

小姑娘戰戰兢兢地坐在椅子上，乖巧地樣子，“謝謝。”

“不謝。一起吃吧！”念何詢自然地坐在床前的電視柜上，看著她像個藏食的小倉鼠，夾幾筷菜然后埋頭吭哧吭哧地吃著，然后再抬頭撈幾勺湯，周而復始，可愛得緊。

“你……不吃嗎？”好吧，小倉鼠發現了。

“好吃嗎？”

“嗯嗯！老念，你做飯絕了！”頭點得像個撥浪鼓，眼神清清亮亮的，生怕他不信的樣子，不過，老念？

小倉鼠繼續吸溜著碗里的湯，是不是砸吧一口“好喝！”罷了，隨她吧。

收拾好碗筷，念何詢倚在門口看著坐在床上翻手機的女孩，“今天早點睡，少胡思亂想。”

他的聲音像是一方清香柔軟的手帕，貼在耳朵邊，想讓人蹭一蹭，撒曉風看著換成休閑服的念何詢，他明明站在背光處，卻閃亮得不像話，“嗯。晚安，念何詢。”

“晚安。”

念何詢轉進書房，電腦上是躺著昨日要求的聲明書，危機公關團隊發來預案，“小劉，事情辦得不錯。”

屏幕上是最新的監控記錄，念何詢指尖在鍵盤上敲擊著，“那么，事情該一件一件，開始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