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很小,離市里不算遠。雖然村子里平時很少有人走動,但我所看到的村民給我的印象基本上是老實樸素。最熱鬧的地方要數村的中央,這里有個小賣部,小賣部門口有一石盤,上邊自然是象棋的棋盤,上邊的“楚河漢界”早已被風吹日曬地模糊不清了。每到下午天氣涼爽時分,這里便聚滿了志同道合的老頭。老頭們禿頂的居多,有戴著老花鏡手背在后邊,以示智者。一堆腦袋焦灼地盯著棋局。每當棋局變得緊張難分伯仲之時,各個沉默不語,看似風輕云淡,實際是風起云涌。盡管這樣他們也顯得幾分閑暇。
偶爾我和軍子也會參觀,當時我以為軍子也懂象棋??戳撕芫靡院?,見兩邊進入僵局沒有什么進展時,軍子終于發話,說:“吃了炮,將軍啊。”
與此同時,軍子湊上前去,拿起紅方的馬,踢走了黑方的炮。頓時,身邊的老頭們都意味深長地點頭稱奇,個個都覺得這一步是好棋。
我那時有點疑惑,雖說我不精通象棋,但好歹也知道象棋的基本玩法,說:“不對啊,我記得馬走日,不走田吧。”
自此之后,軍子才明白為何要觀棋不語了,而且觀棋不語才是真君子。
村口有幾家面館,聽口音面館的老板都不是本地人,面館的成員一般也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第一次來面館吃飯的時候,我和軍子只是想簡單地吃頓飯。進去后,才發現店里只有我們兩個客人。所以老板娘見到我們光臨就顯得特別殷勤,問我們:“吃拉面還是板面?”
我說:“拉面?!?
軍子也隨和著說:“拉。”
老板娘又問:“你們要寬的還是細的?”
我說:“細的?!?
軍子又隨和著說:“也是細的?!?
老板娘再問:“大碗還是小碗?”
我說:“大碗?!?
軍子也說:“大碗。”
老板娘問:“放辣椒嗎?”
我說:“不放了?!避娮泳筒辉僬f話了。
老板娘問:“過涼水嗎?”
我說:“不過?!?
老板娘問:“要什么鹵?”
我說:“西紅柿雞蛋鹵?!?
老板娘問:“還加雞蛋嗎?”
我說:“加?!?
老板娘問:“你們是帶走還是在這吃?。俊?
我說:“在這吃。”
最后,我們的面條終于上來了??粗@碗面條,我險些要淚流滿面。我深知它的來之不易,費勁了多少口舌,回答了多少問題,做了多少決定,才能吃到這一碗面。往往如果一件簡單的事情變得復雜起來,其實還是取決于人的挑剔和多余的選擇。
之后,每次來這里吃面,我就理智地說句:“照舊?!边@樣就省去了不少時間和口舌。我覺得吃飯只是為了充饑,既然不是美食家,味道不是很離譜就行。現在吃一碗面條都變得這么有講究了,那自然辦別的事情就更加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