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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既已發生,那便是該是的發生。無論如何選擇、如何判斷,都會在該是的時間節點呈現出該是的結果。而面對這種無法改變的事實,除了心安理得地接納之外,還應該把精力投入到當下,然后繼續去修復、去調整、去應對那未知的發生。

這段短暫的經歷,依舊是獨一無二的專屬路徑,雖然毫無建樹、也毫無收獲,但張元祥在看待這些該出現的人和該發生的事的時候,卻多了一份該有的坦然和從容。因此呢,當他離開那棟很高很高的寫字樓,再一次涌入假期前的城市后,瞬間就被喧囂中透著一絲興奮與期待的特殊情緒所感染了。

即將到來的假期,已在充滿矛盾與張力的生存空間里開啟了它一如既往的生活節奏,盡管這個時候還保留著工作日的忙碌,卻絲毫不影響人們將熱情切換到假期的出行和消費上頭。而一些凸顯人文關懷的單位,為了進一步體現企業文化,還會通過提前半天放假的方式來表達對員工的關懷。張元祥剛剛離開的單位,其實就很人性化,只不過他是個外聘人員,不僅不會通知到他,就連中秋節的福利都沒有他的份。當然,他現在并不在乎有沒有什么福利,因為他滿腦子的興奮和期待全都是與她相見的畫面。

瞎晃了十好幾年,張元祥終于在他最感失意和落魄的時候擁有了一份夢寐以求的溫暖,他怎能不為之動容呢?可這種難掩的幸福滋味,在他坐上公交車往租住的地方返回時,很快就讓他清醒在了人世間。

擠夾在動彈不得的公交車上,瞅著車窗外的城市生活,張元祥又不由自主的將他在這段時間里反復思量后的想法翻了出來:打工僅能解決溫飽,小說僅是精神食糧,要想有擔當、有作為就得自己干,對,就是自己干!可能說,這個想法也并不成熟,但張元祥已經盤算了許久。他干過餐飲,手里有配方、也有積蓄,現在又有了她,不說百分之百吧,最起碼能有個七成把握。想罷,他聽著快到站的語音播報來到后門,又把思緒轉回了急需要辦的正事上。

現在是下午兩點零七分,井然有序的城市街區已在節日的氛圍里漸漸有了擁堵的跡象,不過真正的高峰還沒有到來。如果是往年,張元祥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收拾上行囊去趕下午的火車。可今年,他不打算回去了。每年的這個時候也是收秋的季節,大多數離開村子的年輕人都會趁著國慶假期回去幫忙,張元祥自然也不例外。倒不是說因為跟她約定在國慶節見面,他就不管不顧年邁的母親操勞農務了,主要是他妹妹和妹夫要回去住些日子,他回不回去都行。家里頭本無小事,但相比于他的人生大事來說,天大的事那也得給他騰出來。所以呢,他把這段天緣注定的人間奇遇看得特別重要。

他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但他下了公交車后并沒有急著給她發微信,而是到特產店看了看禮品。工作這事兒成與不成,畢竟是人情,有多沒少的總得表表心意。人們常說,送禮是門學問,張元祥倒沒怎么覺得。在他看來,這完全取決于自身的價值,像他這種處境,送與不送無非是圖個心安罷了!

不管咋說,事情總該有個了結,泰哥和鄭總那邊倒無所謂,關鍵是家旭這邊得有個說法。因此呢,他大概看了幾家特產店,就先給家旭去了個電話。家旭應該是不怎么忙,剛響了兩聲,電話就通了。

家旭沒等張元祥開口,就在電話里笑著說:元祥,最近怎么樣?

他抽了口煙,說:還是老樣子。

家旭說:給你發工資沒?

他往陰涼處站了站,說:聽單位上的人說,臨時工得到年底了。

家旭說:是不是這單位不太行?

他說:也沒有,主要是我趕的不是時候。

家旭說:你有沒有跟泰哥說這個情況?

他說:上次跟他說過。

家旭說:今天晚上約了他吃飯,等見了他,我問問情況。

張元祥趕忙說:家旭,你什么時候放假?

家旭說:我這沒個準頭。

他想了想,說:家旭,明天就是中秋節了,我想著過去看看你,順便給泰哥備點東西。

家旭說:你這一年了沒上班,好不容易有了個班上,這又不發工資。咱們是自己人,你不要見外。泰哥那邊,也不用你管,我自有安排。

張元祥喘了口氣,說:家旭,我跟你也不見外,正好過節了,我都看下東西了。

家旭說:元祥,你聽我說,我幫你不是圖你什么。泰哥就更不用說了,真要圖你什么,那可不是一點點東西就能彌補的。

他想了想,說:家旭,我知道,你沒少為這事兒操心,真的很感謝你。

家旭笑了笑,說: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他說:家旭,那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我這不是也待了有三個月了,我想著,國慶節后就不去了。

家旭頓了頓,說:這樣吧,晚上我跟泰哥說一下,完了你再做決定。

他說:單位沒有問題,現在只不過是市場不景氣。問題在我身上,我這年齡大不說,還沒有學歷和技術。

家旭說:那你怎么考慮的?

他說:合同也沒簽,節后跟鄭總說上一聲就行了。這段時間,我準備看看門面,要有合適的,就開個店。

家旭說:單位上倒無所謂,我估計你走了,工資也短不下。

他說:我這啥也沒干,給不給倒無所謂。

家旭說:你要有想法了,就去試一試,這上班肯定發不了財。

他笑了笑,說:主要是考慮到泰哥這邊,我怕你為難。

家旭說:這不是個啥事兒,不用考慮太多。

他說:那行,我明白了!

家旭說:你不準備回了?

他說:我先看看再說。

家旭說:我這兩天要是不回,完了給你打電話,咱們一起吃個飯。

他說:行,沒問題。

家旭說:那就先這樣,有事你就打電話。

他說:好的家旭!

說完,家旭就掛了電話。

打完這通電話,這事兒就算是了結了。至于圓滿不圓滿,張元祥暫且只能把這份感激之情記在心里頭……!

放下了最要緊的事情,接下來就是以她為主了。于是,張元祥回了出租屋后,就趕緊給她發了條微信。

信息發送成功后,她一直沒有回復他。他閑著無聊,就把床單、夏被和枕巾泡到桶里,然后換上短褲和背心去陽臺上澆了澆他的花。他原以為她該回微信了,結果他拿起手機看了半天,還是沒見她回復。他頭一次因為她沒有及時回微信而焦慮,可他又不想表現的那么不穩重,所以他抽了根煙后,就去衛生間沖了個涼水澡。

把任何一件事情看得太重,勢必會亂了陣腳。此時的張元祥就是這樣,只見他心神不安的從衛生間里出來,就急急忙忙的又拿起了手機。不用想,她還是沒有回復他。突然間的考驗,遠比丟了工作更熬心,但張元祥硬是忍住沒發第二條微信。他拿上換洗的衣服,一頭扎進衛生間,就忙亂了起來。

稍微有點事做,腦子里就不會七想八想。可正當他沉浸在手忙腳亂的踏實感中晾完衣物,準備拖拖地的時候,卻被手機鈴聲帶回了剛才的麻亂中。他的第一反應想不出是誰打來的電話,更沒有想到她,因為他們倆只有在說好的情況下才會通話。也不知道她今天是什么情況,竟然出其不意的沒回微信,而是直接打來了電話,鬧的他還有點不知所措了。只見他點了支煙定了定,然后才接通她電話。

他說:怎么想起來打電話了?

她笑著說:怎么?不方便?

他喝了口水,說:沒有,就是有點奇怪。

她說:以前不是也打過嘛?

他說: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老感覺怪怪的。

她說:神經!

他笑了笑,說:你出去了?

她在電話那頭跟另外一個女的笑了笑,說:你在哪兒呢?

他想了想,說:我在房子里。你邊上有人?

她說:我表姐。

他看了看時間,說:哦哦。

她說:單位上的事,都處理好了?

他說:節后再去一下,跟領導說上一聲。

她說:在那兒也是荒廢時間,不去就不去了。

他笑了笑,說:那也得說一下,不能說走就走。

她說:反正你別有壓力。

他說:沒事兒,都挺好。

她說:放假了,你不回去看看?

他很想問問她啥時候回來,可他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于是他說:家里種的不多點地,我妹妹和妹夫明天就回去了,還有我哥在,我不回去也行。

她笑了笑,說:你現在干嘛呢?

他說:剛洗了洗衣服。

她說:勤快的!

他說:一個禮拜洗一回,在水里投兩下就干凈了。

她說:我快到人民公園了。

他腦子突然一蒙,想了想說:你到哪兒了?

她笑著說:你住的附近。

他有點緊張的說:真的假的?

她說:騙你干嘛!

他說:你啥時候回來的?

她說:剛回來。

他說:和你表姐?

她說:我坐的高鐵,我表姐過來接的我。

他說:我還說大后天再問你呢。

她說:明天中秋節,我怕你要回老家,就說順路過來見一見。

他說:那我請你們吃飯吧,你看你想吃啥?

她和她表姐笑著,她說:我表姐還有事,咱們公園轉一轉吧!

他說:你還有多長時間到?

她說:十來分鐘就到了。

他說:行,那我往出走。

她說:你不用著急,這會兒路上有點堵。

他說:行。

她說:咱們在東門見吧,我表姐放下我,她順路就走了。

他說:好。

她說:那一會兒見。

說完,他們倆的通話就結束了。

緊接著,她還發過來一條微信:做好思想準備。

他想也沒想回復她,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發了一個捂臉的表情,他發了一個呲牙的表情,然后他放下拖把,就趕緊收拾了起來。

沒見面的時候,天天想見面。真要見面了,卻心慌意亂了。只見張元祥既緊張又興奮的倒騰出幾件穿了又穿的衣服試了又試,很不滿意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琢磨了半天,然后拿出家旭前段時間送給他的衣服挑了幾件試了試,他這才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這個時候,他哪里還有心思替他省吃儉用的生活習慣找什么借口。他滿頭大汗的收拾起屋子里的凌亂,急里忙慌的洗了把臉、刮了胡子、抹上大寶,看著差不多了,就裝上手機和鑰匙,帶上垃圾出門下了樓。

從他租住著的地方到公園,大概有個八九百米的樣子,稍微比他每天等公交車的站牌遠一點,但他邁步的頻率卻比平常快很多,走了五六分鐘就到了公園東門。此時的城市街區,又拉響了此起彼伏的鳴笛聲,看得見的行人基本上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每到節假日都會上演的流動狀態,對于沒有出行計劃的人們來說,跟平常沒什么兩樣。所以,公園里的腳步該是什么樣子就還是什么樣子。

從屏幕里走到面前,本來是件順其自然的事情,張元祥卻特別的緊張。只見他心情很復雜的在東門旁邊的人行道上來回踱著步,心焦的拿著手機,始終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正當他站立不安的想上個廁所的時候,路邊的一輛智能電車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發著呆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時尚的女駕駛員從后備箱搬下來一把很精巧的輪椅,熟練的撐開后,推到后門旁邊,扶下來一個比她還要漂亮的女孩兒。平日里,張元祥很喜歡觀察生活中的動容瞬間,像這種類似的畫面,總能讓他在不如意中看到亮光。可眼前的這一幕,不僅沒讓他感到愜意,反而讓他自責了起來,因為那個坐在輪椅上的漂亮女孩兒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鈺兒。

換作別人看到此番情形會是什么反應?張元祥不想去猜。他只知道,眼前的鈺兒就是那個愿意在意他、關心他的意中人。不過,他沒有立馬現身,而是往公交站牌后頭躲了躲,直到那個女駕駛員開上車離開后,他才順著眼睛唯一看得見的期待走了過去。此時,鈺兒停留在東門入口處正往里看著,張元祥悄悄來到她身后,剛抓住輪椅的把手,他口袋里的手機就傳來一聲消息鈴音。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們倆的眼神就交融在了一起。他笑著說:熱不熱?她泛著尷尬和羞澀笑著搖了搖頭,他說:稍等一下,我去買瓶水。她趕忙說:我帶著水呢。說著,她扭著身子從把手上取下來一個袋子,然后拿出一瓶水,說:你喝這個,我包里有杯子。他笑著上前接到手里,說:那咱們往里走。她笑著點了點頭,他就推著她進了公園。

這會兒子,公園里的主力軍依然是退了休的群體,但人不是很多。只見張元祥推著鈺兒順著步道來到湖邊,然后說: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她說:我很久沒過來了,這里都大變樣兒了。

他說:那咱們往前走走?

她說:給你帶了點月餅啥的,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拿上。

說著,她就把袋子遞給了他。

他拿到手里,說:帶這么多?

她說:又沒別的,就是點特產,還有條煙。

他直感幸福的笑了笑,說:你也沒早說,我這急里忙慌的啥也忘了。

說著,他就把袋子掛到了把手上。

她笑著說:本來沒想著過來,路上跟我表姐說起你,結果她直接就往這邊來了。

他推起輪椅,說:咱們瞎轉轉。

她指著靠背后頭,說:你把水放那里頭。

他喝了口水,然后就放了進去。

她說:你還真有心理準備?

他推著她,說:其實你也知道我知道。

她扭頭看了看他,說:我也是隱隱約約感覺你知道,但不知道你是咋知道的。

他說:還記得給我發的第一張照片嗎?

她想了想說:哪張?

他停下腳步,掏出手機,然后找到收藏的照片,把手機遞給她,說:就這張。

她看著照片,說:這咋看出來的?

他把照片放大,說:你看,這不是嘛!

她看著反射在玻璃里的輪椅,驚奇的笑著,說:這你都能發現?

他說:想記住你嘛,我就不停的看了又看,然后就看到了。

她說:現在見著了,反差大嗎?

他盯著她看了看,說:一樣,你好像沒美顏。

她前仰后合的笑著,說:感覺你也不悶呀,怎么就剩下了呢?

他嘆了口氣,說:誰知道,估計是等著你出現呢吧!

她撥了撥頭發,說:我也鬧不清為什么,反正是挺奇怪的。

他聞著她的發香,直頂腦門的荷爾蒙瞬間就喚醒了每一根神經,就連心跳都加速了。他心里頭默念了三遍:阿彌陀佛!然后舒了口氣,說:可能這就是緣分。

她看向不會在意他們的游人,扭頭跟他說:咱們在前頭那兒坐會兒吧。

他眼里沒別人的感受著這份久違的期待,把她推到石凳旁,說:你感覺潮不潮?

她看著他,說:還好,我都穿上秋褲了。

說著,還捋起褲腿給他看了看。

他說:天氣慢慢就涼呀。

她說:你坐那兒,喝點水。

他說:我去趟衛生間,一下就出來了。

她瞅了瞅四周,說:這邊是不是沒有?

他指著一片樹后頭,說:從那條小路過去,后頭就是。

她說:那你去吧,我就在這等你。

說完,他就笑著跑向了衛生間。

對張元祥來說,這樣一種匹配讓他感到很踏實,但并不意味著就可以安好無恙的去面對現實,哪怕他早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

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情重新回到現實生活里的時候,那些美好的想象就只能存放到理想天國里繼續經受熬煮。但眼跟前的張元祥不愿意想的太遠,只見他快如飛般的跑回她跟前,說:你離這兒遠不遠?

她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遞到他手里,說:我在城南,有點距離呢!

他擦完手,把紙巾遞給她,說:那你表姐一會兒過來接你?

她說:我一會兒打個車回。

他想了想,說:那咱們往南門那邊轉一轉吧?

她說:就在這兒坐會兒哇,來回走的你也累的。

他說:湖上有濕氣,我怕你著了涼呢。

她看向他,說: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真實。

他把她推到公園里的步道上,笑著說:傻不拉幾的,啥也干不成。

她說: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他一邊推著她,一邊說:本來就是事實。

她端坐在輪椅上,說:咱們現在去哪兒?

他說:去南門吧?

她兩只手緊緊的攥在一起,說:你住的地方離這兒遠不遠?

他看著她有點不對勁的說:你怎么了?

她扭頭看向他,很別扭的說: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他想了想,停下腳步,說:是不是想上衛生間?

她眉頭緊皺的說:不是,你能不能帶我去你住的地方?

他看著她難受的樣子,二話沒說推上她,說:別著急,咱們這就走。

她兩只手緊緊的揪著褲子,說:我快忍不住了。

他自責的推著她,說:忍不住就不忍了。

她低著頭吸了吸鼻子,他心疼的加快腳步出了公園,說:不哭,不哭,又不是個啥事兒。

她鼻子囔囔的說:快到了嗎?

他著急的推著她過了紅綠燈,看了看路況,喘著氣說:快了,快了。

他剛說完,空氣中就彌漫上了一股濃濃地味道,她尷尬的恨不能把頭埋到地底下。他見狀,停下腳步,把她推到沒人的地方,蹲到她正面,說:包里有沒有香水?

她低著頭流著眼淚沒說話,他從她包里拿出紙巾遞給她一張,她擤了擤鼻子,然后從包里找出香水,他就拿著香水在輪椅上噴了噴。

她拆散頭發,說:對不起!

他說:別亂想,馬上就到了。

說著,他放好香水,看了看她,然后就推起她朝著他租住的小區走了去。

這段路并不長,可他感覺這是他這輩子走過最長的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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