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理想天國里的漫長熬煮
- 中玄子
- 8861字
- 2025-07-07 21:45:02
難以琢磨的人生,永遠都無法先知先覺,唯一能自主的就是適時調和己心己念。所以,只能在無人托底的孤獨中自省自悟的張元祥,便跟著感覺進入了專屬于他的常態走向。
不管混的好與不好,張元祥從未懈怠過每一天,哪怕是周末也不例外,只見他設定的鬧鈴一響,他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現在是七點二十五分,他妹妹和他妹夫還在熟睡,他怕動作太大吵醒他們,輕聲上了個廁所,就回了小房間的床上。投了一個多月簡歷,來來回回就那些崗位,他著實是有點疲了,但他還是又點開招聘軟件看了看。為了找工作而找工作,哪能找到工作呢?于是他看著沒有任何消息的招聘軟件,重新捋了捋思路。
急不來的事情,是得耐心從容地對待,可也得積極爭取了才行。想罷,他先刷新了一下簡歷,然后篩選了一下求職條件,重點看了看最新發布的招聘信息,投了四五家比較有意向的公司。
周一能不能邀約到面試,寫小說這事兒都得停一停,不過這會兒倒是可以把發布的那兩章修改修改。于是,他便趁著他妹妹和妹夫沒起床,點開閱讀平臺、插上耳機,切換到作家助手已發布章節,邊聽邊對應著內容,更正起了錯詞病句。
經過六年的嘗試和摸索,張元祥算是有了點碼字的功底,至少這則新開的小說比那則胡謅完結了的小說順手了很多。當然,他畢竟是個不入流的業余選手,在標點符號的使用、同音字或同義字的語境、主謂賓的排序等方面,還是有很多欠缺和不足。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水平,也很清楚寫小說這件事情對他意味著什么。事實上,當他把那則完結了的小說逐步換到另一個平臺,于六月六日完成簽約后,他就不敢再奢望什么了。眼下,他沒有更好的方法來面對孤獨的處境,只能繼續騙著自己把這個未了心愿完成,所以他心想著說:只要用心了、努力了就好,沒必要為了那個只會失望至極的結果懷疑人生。
是?。簢L試就要有膽識,沒有膽識就不會有未來。害怕失敗,就等于拒絕成功。人要闖、馬要跑,路在人走、事在人為,只有想常人不敢想、做常人不敢做,才能成常人不能成之事。
已經熬到現在了,再堅持堅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無非沒有結果罷了!張元祥一邊鼓勵著自己、一邊更正著已發布章節,頓感失落的眉頭便慢慢舒展開了心結。
專注在某一件熱衷的事情上,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正當他沉浸在成就感帶給他的欣慰中時,她給他發來了一個早安的表情。他立馬秒回到:起來了?她發了個捂臉的表情,說:剛醒,還沒起呢。后頭還跟著一個呲牙的表情。他心喜的笑了笑,正編輯著微信,她妹妹來到小房間門口,說:二哥,你倒早早就起來了?
他摘下耳機,站起身說:到了點就睡不著了。
她妹妹打著哈欠,他笑著看了看時間,說:幾點的車?
她妹妹伸了伸懶腰,走進來說:九點五十來分,還早了。
他說:沒睡好吧?
她妹妹坐到床邊,說:睡上會兒就行了。
他拉開窗簾,說:回去了,好好歇一歇。
她妹妹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笑著說:你沒看出來我有什么不一樣?
他仔細端詳了端詳他妹妹,說:就是黑了,還有點胖了。
他妹妹笑著戴上眼鏡,然后摸了摸肚子,說:你快當舅舅呀,二哥。
他愣了愣,說:多長時間了?
他妹妹說:五周了。
他想了想說:不夠三個月,暫時不要跟人說。
他妹妹說:一家人沒事,不跟外人說就行了。
他笑著走到他妹妹跟前摸了摸他妹妹的頭,說:買的吃上點葉酸啥的。
他妹妹說:他弟妹是學醫的,人家懂,要不我還不知道呢。
他說:沒檢查哇?
他妹妹說:等回去檢查吧,他弟妹給帶了點葉酸了。
他說:甚不甚可對付好身體。
他妹妹說:暫時不做甚,等工作調回他們家那邊,這就安胎呀。
他說:聯系好了沒?
他妹妹說:都聯系好了,金成的工作也差不多了,等過幾天,他先拉上我回趟我們單位。
他高興的說:一步接一步的,甚不甚挺順利。
他妹妹笑著,他說:對了,前天晚上,金成家姐夫還叫我去吃了個飯。
他妹妹笑了笑,說:他姐夫跟金成說來。
他說:二哥本來說不過去了,人家說了半天,不去不合適。
他妹妹說:該去去唄,慢慢相處的就慣了,就當認識個朋友。
他說:嗯,是了。
他妹妹說:人家那邊的親戚親,不像咱們家的親戚。
他笑了笑,他妹妹說:剛開始,我還有點不適應,現在跟他們也慣了,都對我挺好。
他欣慰的笑了笑,說:你們結婚時候,就看出來了。甚不甚,們娃好好的就比甚也強。
他妹妹看了看手機站起身,說:等找下工作了,你也找上個媳婦兒,咱就都安頓住了,咱嬤也就不愁了。
他妹妹說完,他立刻被一股未知的茫然給籠罩住了。只見他傻愣著,笑了笑,說:哦,就是。
他妹妹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就笑著說:別著急上火,一個人也不要老舍不得,該咋辦咋辦么。
他說:嗯,二哥知道。
他妹妹扭頭看了看大房間,說:金成也起來了,我們洗漱完,就走呀。
他急忙說:吃點飯再走么。
他妹妹說:車上吃吧。
他說:你倆先洗漱,我下去買點早餐。
說著,他就要出門,他妹夫走出來說:二哥,別忙了,我和如意一會兒下去買點吃的就行了。
他妹妹說:你不用管我們倆了,二哥。
他說:那行,你們先洗漱。
說完,他妹妹就和他妹夫分別去了廚房和衛生間。
他妹妹現在有人疼、有人愛,他這個當二哥的看在眼里,也就踏實了。于是,他就沒再操心他妹妹,點了支煙拿起手機趕緊解鎖了屏幕。
手機插著耳機,她給他發了好幾條微信,他都沒有聽見。他看完,就趕緊回了她一條微信:咱倆凌晨聊完,我妹妹從云南旅游回了省城,來我這兒住了一夜,剛跟我妹妹說話來著。
她秒回到:你不早說,我還以為你又寫小說呢。
他發了一個捂臉的表情,說:早起修改了修改發布的那兩章,手機插著耳機沒聽見你發的微信。
她發了個左哼哼的表情,說:還是心里沒有,只有你妹妹。
發完,還又發了一個大哭的表情。
他心里笑著,說:哪有,她們來了也不早了,一會兒還要趕動車。
她回了他一個呲牙的表情,說:哎呀,逗你呢。
他發了一個呲牙的表情,說:你起來沒?
她說:嗯,準備吃飯呀。
他說:那你先吃,一會兒說。
她說:你們也吃點。
他說:嗯,好。
說完,他們倆的聊天就又告了一段落。
他新開的小說,每一章的字數基本控制在八千字左右,聽書的話差不多三十分鐘。這會兒剛過九點,他就拿著手機接著那會兒聽到的地方,更正起了還剩不多點的內容。
全憑感覺拼湊的野路子,聽起來不拗口,沒有錯詞病句,對他來說就足夠受用。至于撲不撲街,他已想過了:等這則故事寫完,不管在哪個平臺發布都不簽約,就那樣掛著。這不是賭氣,也不是意氣用事,他實在沒有多余的心力把所有的思緒用在這上頭了。
說實話,這真的是一件特耗心神的事情,不管寫的怎么樣,那都是得白日做夢的,而且他還得找工作。本來就濕氣瘀滯,再加上耳鳴不止,身體再好也扛不住這么造。所以呢,他修改到滿意后,就把心靜了下來。
這兩天,他幾乎沒怎么睡,頂了兩包方便面硬撐到了現在。他的處境本來就很尷尬,做的這件事情又沒結果,他自然想把正常的一面呈現出來,包括在她面前。
他妹妹和他妹夫還在新婚燕爾,他便沒有打擾他們,他躺在床上聽著他妹妹和他妹夫收拾好東西出了門,他都沒有起來。他原本是假裝假裝,結果等睜開眼睛的時候,都已是下午三點多了。
睡的死沉死沉的,他都不知道啥時候把下午設定的鬧鈴給關的,只見他迷迷瞪瞪的上了個廁所,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才慢慢清醒過來。幸好今天是周日,他也就沒覺不自在,把床單、枕巾、夏被收拾起來,恢復了他習慣的生活方式,洗了臉、刮了刮胡子、抹了點油、換上出門的衣服,帶著餓空的肚子下了樓。
她妹妹和他妹夫已經回家了,他就在去超市的路上給他妹妹回了微信:回去就好了,一定要多注意身體。
她妹妹回復到:嗯嗯,你中午吃啥來,二哥。
他想了想,說:外頭去來。
他妹妹說:嗯,甚不甚吃好。
他說:知道,能吃好。
發完,他還發了個呲牙的表情。
他妹妹沒再回他,他就趕緊給她發了條微信。
他說:我妹妹走了后,我說躺會兒哇,結果睡著了,才起來。
她沒有立刻回他,直到他從超市里買了些東西回來,她才回了他微信。
她說:估計你也是睡著了。
他放下手里的東西,說:你干嘛著呢?
她說:小區里轉了一圈。
他正編輯著文字,她又發過來一條微信:你干嘛呢?
他清除了內容,說:剛到超市買了點羊肉卷、魚丸啥的,準備煮點火鍋吃吃。
她回了一個呲牙的表情,說:那你先弄,等弄好了拍個視頻,我看看。
他回了她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后就很有條理的忙亂了起來。
一個舍不得,就已經把自己給活生生地套死了,還談什么情調呢?不過現在好了,有人愿意心疼他、在意他、關心他,他也就從容自如的松開了那條自己委屈著自己的韁繩。他這人吶,有時真沒法兒說,畢竟他都快四十了,只能說怎么合適怎么來吧!而她呢,真是難得一遇的好女人,至少在他的情感經歷中,他是頭一次觸感到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情感。
有人說:如果你有很多很多錢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女人是免費的,而且那些有錢的女人也愿意跟你出去,你甚至讓她們付錢都可以,過后還不會問你要房要車。這是因為女人天生慕強,沒有安全感,她知道你有錢就可以了。這個社會就是為難窮人,你越窮,就越要搞你,搞死你為止。你有錢,你人就很舒服,所有人都推著你往前走。
乍一聽這話,還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可事實就是這樣。不管是現在,還是過去,或是未來,只要直面生存,就難以避免這種直擊人性的現實。
混到如今,張元祥就是再笨,也早把那些東西給看透了。不過呢,比那些更加虛無的東西,他更看重的是簡單日子里的如常相守。他知道自己是誰,他知道一個人如果造了自己伏不住的人間業力,后果一定不堪設想。事實上,縱使位高權重、富可敵國,還不是一日三餐而已嘛?就算可以乘坐諾亞方舟游覽星河,那不還得返回地球嘛?人吶,其實就是放不下那點執念罷了!
張元祥雖然混的不怎么樣,可他知道什么適合自己,所以他沒有過高的奢望,他更不會排斥或詆毀正常人對于生活的追求和理解。畢竟,每一個人都得面對和接受各自的此生業力。而在有限的生存范圍之內,張元祥已然找到了堅持下去的理由,哪怕這種未知的等待很漫長,他也會守著信念活下去……!
該來的、不該來的,都早已在那里了,直等張元祥去消業。因此呢,他守著她帶給他的意外驚喜順利延續到第二天的時候,他像滿血復活了似的,邀約了兩家面試。這兩家公司都在城南,離得不遠,一趟就能搞定。所以,他在樓下吃了碗打鹵面,返回到出租屋換上正裝,就趕緊來了公交站牌。
第一家面試的公司,跟他上一家公司的業務幾乎一模一樣,但知名度和規模卻不及他之前在的公司。當然,人家之所以主動發信息,正是看重了他的履歷。第二家面試的公司,是一家國有建筑公司,因企業轉型,現在成立了一個生產門窗的工廠,急需銷售人員。這家公司也是主動聯系的他,人家看重的是他當過兵的經歷。
每個單位都有相應的用人標準,但對于銷售崗位來說,可能就要寬泛一些了。張元祥大體上已有輪廓,這第一家公司說是看重他以往的工作履歷,倒不如說更看重他的客戶資源;這第二家公司說是看重他當兵的經歷,倒不如說更看重他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當然,這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他對這兩家公司自然有他的考慮。從他來說,這一段時間以來一直面試無果,他急需面試的機會。而這兩家公司,都有他求職的關注點:第一家公司的業務模式,他很熟悉、上手很快;第二家公司是國企,福利待遇肯定差不了。至于薪資結構能不能滿意,這就得當面談了。
第一家公司約的是一點半,盡管今天很熱,他還是滿懷熱情的頂著烈日提前十分鐘來了這家公司門口。這個時間大多數公司都在休息,他就在門外等了六七分鐘,才按了門鈴。給他開門的是又一個小姑娘,沒等他說話,她就笑著說:您是張元祥吧?他順著她拉開的半扇門縫進了里頭,說:對。她松開手關上門,說:您在這邊稍坐一下,我去拿一下簡歷表。說著,她就拿過來一張簡歷表。他坐在一個工位上,看了看這張千篇一律的簡歷表,然后就把主要信息填了填。他填好后,瞅了瞅辦公室,沒看見那個小姑娘,卻發現這間辦公室里的人都很消沉,而且辦公室特別擠,他瞬間就感到了一種壓抑。就在他心里犯嘀咕的時候,這小姑娘出現了,他站起來把座椅復了位,說:您好。他還沒有說完,她從他手里拿走簡歷說:填好了是吧?他沒說話,她說:咱們到那邊去吧。說著,她就推開了門。
面試的環節和流程基本差不多,人性化點的公司的話,一般沒那么多彎彎繞,談的合適就會給準話。怕就怕遇上那些神經兮兮的公司,本來是個雙向選擇的一個過程,整的好像每一個面試者都想來似的,不專業了,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張元祥今天的運氣顯然是不佳,當他走進旁邊這間很大的接待室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又是一場徒勞。所以呢,這個小姑娘問他什么,他就回答她什么,關于這家公司的任何問題,他一概沒問。他畢竟是有點經驗,眼前這個小姑娘自然難不住他,可這個小姑娘卻不打算放過這個表現的機會。張元祥一看就明白了,她這個崗位肯定有業績考核。因此呢,他出于理解,全程配合了這個小姑娘的安排。
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是企業通用管理培訓,張元祥是手拿把掐,尤其這個小姑娘把國企和政府部門混為一談的時候,張元祥還耐心的解釋了半天。這么一個小小的舉動,讓這個一點都不謙虛的小姑娘突然謙虛了起來,只見她笑著說:還是您專業,我得多學習。張元祥見狀,就笑著說:崗位不同而已,如果是關于行政人事方面,那您肯定比我專業。她笑了笑,說:您看這樣吧,我們總經理剛好在,您既然來了,就見見我們總經理。他想了想,說:合適嘛?她說:那有什么不合適的,上午我就把您的簡歷給他看過了。他說:那就聽您的安排。說著,她就拿上她的東西,把他引到了剛才的那間辦公室。
剛才他沒看仔細,在這間辦公室的最里頭,還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想必就是她口中的總經理了。張元祥心里頭已經有了答案,接下來只要對付過去就行了。所以,他跟著這個小姑娘進了辦公室后,就在她的指引下坐到了她們總經理對面。她簡單介紹了一下,就出去了。張元祥沒說話,這個看著比他還小面的王姓總經理盯著電腦,說:張老師是吧?張元祥說:對。王姓總經理看了看他,說:稍等一下,馬上就好。張元祥沒吭聲,他瞅了瞅這間空間也挺大的辦公室,心里想:這家單位的員工,真可憐!事實也如他所想,一個對員工不好的公司,那必然有很多不成文的條條框框。因此,當有一個吃著東西推開門進來的女人,二話不說問了他一堆很奇怪的問題后,他就說:不好意思,我能力有限,感覺不太合適。說完,他就起身離開這間辦公室,然后頭也不回的乘坐上電梯下了樓。
再正常不過的一個面試,當然無可厚非,于是張元祥便看著第二家面試的地址,騎了輛公交自行車,來到了這家公司。國企就是國企,連辦公場地都是自己的,所以張元祥心里頭燃起了一絲希望。
現在還不到三點,頭頂的太陽依舊很毒辣,只見張元祥瞅著院子里的一棟主樓就進去了。此時,辦公樓里頭鴉雀無聲,他不知道是不是走錯了,就拿起手機給邀約他面試的人打去了電話。這一通電話響了老半天,對方才接通,他說:您好,劉部長。對方說:你到了是吧?他說:對,我現在在咱們主樓。對方說:那你上二樓左拐,來市場部。說完,對方就掛了電話。
國企的宣傳做的非常好,滿樓道都是各種各樣的宣傳文案。張元祥之前經常跑一些大客戶,對這樣一個公司自然不在話下。只見他上了二樓,按照對方說的,來到了市場部。辦公室不大,里頭坐著三個女同志,其中一個稍胖點的女同志站起來,說:坐吧,先填個簡歷表,等等帶你去見領導。說完,她就把表遞給了他。他坐在一個工位上,拿起筆,三八兩下就填完了,然后說:劉部長,填好了。她接過表看了看,說:跟我來。說完,張元祥把座椅復了位,就跟著她出了市場部。
能在這里上班的人,那絕對不是一般人,別看人家沒什么事兒干,工資可一點不低。張元祥呢,他也不敢去想能像人家一樣,他想著:能發了工資,有食堂,交五險一金,也可以接受。
他腦子里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跟在劉部長屁股后頭,來到一間貼著書記標簽的辦公室。劉部長把他的簡歷遞給一個比他年齡稍大點的人,說:這是我們馬書記。說完,她就出去了。馬書記拿著他的簡歷離開辦公桌,說:來,這邊坐。說著,他就跟著馬書記來到茶臺前,坐了下來。馬書記放下簡歷,給他倒了杯茶,然后拿起手邊的好煙遞給他一支,說:當過兵?他說:對。馬書記說:咱們這兒的情況很簡單,主要是針對一些小區業主推薦咱們自己生產的門窗。他喝了口茶、抽了口煙,說:是固定小區,還是自己跑。馬書記給他添了杯茶,說:都有,主要是自己跑。他彈了彈煙灰,說:有輔助工具沒有?馬書記笑著說:咱們有一輛宣傳車,每天跟著去就行了。他想了想,說:客戶信息怎么獲???馬書記說:這就看你們的個人能力了。他一聽差不多就明白了,然后說:咱們針不針對大客戶?比如一些開發商。馬書記說:那屬于工裝,公司層面有對接,現在組建的這個銷售團隊主要負責小區業主,你也知道,個人付款快,這樣拿錢也快。他點這頭喝了口茶,馬書記笑著給他續上茶,說:咱們待遇這塊的話,底薪三千五,按合同額的三個點提,交四險沒有一金,平時就在這邊上班,中午管一餐飯。他聽著馬書記的話點著頭滅了煙,說:跑業務有沒有啥限制?比如分不分區域?馬書記笑著說:這個沒有限制。他看著馬書記點了點頭,說:明白了。馬書記說:你看,還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他說:基本就是這些。馬書記笑了笑,說:我看你當過兵,應該是沒問題。他笑著說:十來年以前了。馬書記笑了笑,說:那也不一樣,一看你就能吃苦,咱這個工作就得下苦功。他笑了笑,正要說話,突然進來一個人。他見狀,就說:基本情況,您介紹的很清楚,我想好了跟劉部長聯系,您先忙。說著,他喝完杯子里的茶,就站了起來。馬書記跟他握了握手,說:行,沒問題。說完,他跟馬書記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這家公司。
這家公司雖然也不理想,但卻讓人感覺很舒服,至少沒有像那家公司的那個女人一樣問他一些奇怪的問題,像什么:疫情對你有影響嗎?你對疫情怎么看?你認為疫情后的經濟爆發點在什么地方?你上一家單位的薪酬制度是什么個情況?別說跟面試毫不相干,即便是有關,一個以電話銷售為主的崗位又做不了任何決策,你說這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張元祥能理解,卻也很無奈,但他只能把問題歸結到自己身上。因為在任何時候的任何地方,永遠都有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崗位,只不過那樣的崗位需要的是真正的人才。而張元祥呢,他連柴火都算不上。
混到這個年齡,想不尷尬都好像不行??墒悄?,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要想改變現狀,就得接受現實,但也不能丟了最起碼的尊嚴和良知。因此呢,張元祥在返回出租屋的路上,又重新投了投簡歷。今天是周一,效果肯定要比昨天好,可當他看到那些更新頻率跟不上他面試節奏的招聘信息后,他就又無語了。這個季節,不年初、不年末的,要想找到合適的工作,屬實是有點難。唉,有啥辦法呢,除了等待,還能咋樣?
毒辣的日頭已漸漸褪去了鋒芒,稍感涼爽的張元祥沿著樹蔭下的人行通道來到公交站牌,他很想發微信給她,可又不想總以這種方式對她。于是呢,他裝起手機等來人不是很多的公交車,便靜靜的看著這座城市的繁華,輾轉回了他的租住的地方。又是無果的一天,雖然在意料之中,但他想放松放松。只見他邊走邊想著下酒菜,到超市買了一份涼菜、兩個雞腿、一瓶白酒,然后慢悠悠的伴著暖風回了出租屋。
屋子里很悶熱,他還是老習慣,光著背穿了條大褲衩、簡單洗了洗,就進入了他忘記煩惱的小時光。而正當他享受這短暫的迷醉時,她發來了微信。這個時候,他極其厭煩被打攪,但一想到她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他母親和妹妹,最在意他的女人,他就欣然的接受了這份饋贈。
她說:回去了沒?
他說:剛回家,正準備小酌一杯。
她發了一個呲牙的表情,說:這就對了。
他說:只可惜……。
她說:有啥可惜的,我不是一直都在呢嘛。
他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說:你干嘛呢?吃啥呀?
她說:我準備出去吃,怕你晚上給我發信息,提前跟你說一聲。
他說:那我等你消息。
她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說:那你乖乖的,一個人別喝多。
他發了一個嗯嗯的表情,她說:給我看看你吃啥呢。
他拿起手機拍了段視頻給她,她過了會兒說:一看就是單身狗的日常。后頭還跟了一個呲牙的表情。
他嘴角上揚著,說:汪汪汪。
她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說:聽話啊,別急,心里頭想著,快了,快了。
他想了想,說:嗯嗯。
她說:那你好好享受吧,等我回來給你發信息。
他說:等你哦!
她回了一個可愛的表情,他們的聊天就又告了一段落。
這樣的美好,真的是彌足珍貴,可什么時候才能真正擁有呢?一時間,張元祥又亂了方寸。于是,他倒上酒,端起酒杯,感懷的跟自己說:敬過去、敬未來、敬今朝,敬天地、敬父母、敬自己。默語完,他學著蒙古人喝酒的樣子用右手的無名指在酒杯里點了三下,然后飲了這杯酒。
在自娛自樂的日子里,張元祥能找到一種靜心的感覺,卻無法尋覓到可以凈心的起源。他只覺:如果只能做個俗人,那就做個凡夫俗子吧!
云里霧里的海想了半天,五六兩的酒精度又把他帶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只見他收拾了殘余、洗了手,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而后落下了兩滴淚。
許是他還清醒,今天就沒有在佛前胡言亂語,燒上水、泡了泡腳,他就拿著手機躺到了床上。
又是只有一個人的夜晚,他多么想捕捉到她的發香,可那個她,什么時候才能隨緣影現呢……?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內心獨白,就在他聽著那則胡謅完結了的小說睡的正酣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睜開干澀的眼睛,摸起手機一看,卻不是她的來電。他有點失落的坐起身接通電話,說:家旭。
家旭笑著說:在哪兒呢?
他說:在家呢!
家旭說:工作找的咋樣?
他一聽這話,以為家旭有什么好消息給他,他機靈了一下,說:看了家公司,他們老板最近不在,等他們老板回來了,過去見見。
家旭帶著酒勁兒笑著,說:哦,那就行。
他點了支煙,說:你最近怎么樣?
家旭吐了口痰,說:我挺好。
他抽了口煙,家旭說:等等我給你發個位置,你半個小時后,再往過走。
他奇怪的想了想,說:家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
家旭笑著說:沒事兒,先就這,你到了打電話。
說著,家旭就掛了電話。
他看了看時間,現在都已經十一點多了。他納悶的拍了拍腦門,正想著家旭什么情況,家旭就給他發來了一個位置。他看了看,然后就回了個“收到”。
這地方,離他租住的這里不遠,但卻是他不曾去過的地方?;蛘哒f,他也去過,只是沒去過家旭讓他去的這個地方?,F在想起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雖然他并不喜歡那些地方,可他還是挺想去的。畢竟,他一個人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