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師兄之事不知道是否方便與我說，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言明。”

反正張旭也不急著去推舜城，能留下來幫助莫樹根也是好事。

“需要，怎么不需要。”莫樹根跟張旭這個小師弟是一點都不客氣。

張旭莞爾，他這位師兄真是個妙人，“師兄請講。”

“我是之前因為一些事，受了一些傷，無意間到了這附近。

然后我發現這邊鬼怪很多，多到不合乎常理。”

莫樹根說起自己先前的經歷。

“于是我就一路除妖驅鬼，但是越驅越多，根本除不干凈。

一直到這鎮子上，這鎮子雖然不大，但是稱得上藏污納垢。昨夜那只鬼，已經是我遇上的第五個了。

當然，我之前遇到的都很弱好嗎，我隨隨便便就降伏了。”

莫樹根講述情況，并且試圖替自己昨夜的表現做出合理解釋。

張旭聽了他的話，心里頓時一驚，那么多妖魔鬼怪，會不會是這附近也生出了業鬼。

業鬼留給他的陰影，至今無法磨滅。

張旭沉吟再三，“根師兄，你說，如此多的鬼怪，會不會也是因為業鬼？”

莫樹根聽了只擺手，“不可能不可能，上哪兒來的那么多業鬼，那種傳說級別的東西，幾千年上萬年出不了一只，也就是青玄倒了八輩子血霉。”

莫樹根說到最后，卻又紅了眼眶，聲音哽咽。

經歷過一系列毒打，張旭斷不敢再莽撞，事情不一般，還是先通知婁也鳴，看他怎么說。

張旭雙指夾住一張婁也鳴給他的神符，點燃。

婁也鳴溫和的面容映在虛空，關切問道：“初陽，可是遇到什么危險了？”

莫樹根一看眼睛都直了，“我靠，婁師叔。”

星沉看著空中乍現的人影，也有點迷糊。

張旭與莫樹根向婁也鳴說明了情況。

婁也鳴搖頭道：“聽你們所說的鬼物，稍顯遜色，的確不太像是業鬼，不過也需多加提防。

你們先調查情況，若有變故，及時告知于我，行事多加小心，注意自身安全。”

聽婁也鳴說完，張旭放下心來，許是他太過敏感了。

“多謝師叔。”張旭道謝。

“呵呵，你這孩子，你我之間何須言謝，我在推舜城等你早日來拜師。”婁也鳴說完，虛影就暗淡下去，直至消失。

“我靠我靠我靠，我沒聽錯吧，婁師叔居然要收你為徒？他賊啦恐怖，賊啦牛逼好嗎。”莫樹根激動地跳起來，像是聽到什么驚人的話。

“剛才的大叔感覺人很好，不恐怖呀。”一邊的星沉道。

“不是，我是說他實力恐怖，可以說是擇仙門當今第一人了，據說他都快成仙了，關于他的傳說那更是多了去了。”莫樹根依舊很激動，滔滔不絕。

張旭倒是很淡定，他知道婁也鳴很強，功參造化，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跟隨婁也鳴只能修道術，走道人的路，哪怕是跟著他成仙，又能怎么樣呢？

他想修的是儒術，想走的是儒道。

大家都說儒道修行路斷絕，他自踏入玄門至今，更是未曾遇見一名儒道修者。

雖然他隱約覺得，林易應該與儒門有一些關系，但是林易的行事作風，卻怎么都無法讓人覺得他是一名儒者。

儒道艱難至此，儒道的路在何方，他的路又在何方。

他清楚的知道，青玄也好，婁也鳴也罷，同他終歸是要分道揚鑣。

心中暗嘆一口氣，前路畢竟漫長，先解決眼前的事要緊。

哪怕屆時儒術不成，仙路斷絕，此刻能多做一些于天下生民有益之事，也是好事。

“既然不是業鬼，那我們便先驅除鬼怪？”張旭詢問莫樹根，他這方面經驗應該比自己強得多。

“我看我們還是先去回風城里看看。”莫樹根道。

張旭聽到名字，很吃驚，“回風城？我們是已經出了魯國了么？”

魯國七十二域，三千城。

正合圣人三千弟子，七十二圣賢的典故。

七十二域，三千城的名字，也都或多或少與儒家有關。

像正堯城、奉禹城、推舜城，都與儒家推崇的上古圣人先王有關。

三城所在的北域，真實名字也叫北海域，取自孟子“挾泰山以超北海”，人們為了方便，一般都是直接叫北域。

此城居然叫回風城，張旭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是，這里還是魯國，只是這回風二字，也不是它原來的名字。

這城上方有一團漂浮云氣，隨意飄動，經常會生起一陣大風，所以就改名回風城。

我還聽說，上面那團其實不是云氣，而是一只大鳥，可惜我現在修為受損，無法御劍，不然我真想上去看看。”

莫樹根侃侃而談，好像關于這城他什么都知道。

原來是因為小癸才改叫這么個名字，張旭還是忍不住難過，這片古國，也慢慢開始拋棄儒道了么？

張旭想摸摸胸口還沒蘇醒的小癸，卻發現小癸探出頭，趴在他胸口，滴溜溜的眼睛正在觀察四周。

“這是什么？我可以摸摸它嗎？”星沉看到左顧右盼、小腦袋轉來轉去的小癸，就湊上來好奇問道。

“它叫小癸。”張旭回答，頓了頓，道：“可不可以摸，要問它自己。”

“不能摸！只有主人能摸小癸！”小癸稚嫩的聲音斷然拒絕。

星沉兩眼放光，不顧它的反對，手已經在它頭上摸來摸去。

“哇！你身上好東西不少啊好兄弟，它怎么還會說話？”莫樹根也躍躍欲試。

小癸一邊被星沉無情地蹂躪著，一邊戒備地看著莫樹根，怕他也上來拿捏自己。

看著小癸氣呼呼的樣子，張旭給他順毛，“好了，只是被摸摸頭，不妨事的，小癸很可愛。”

小癸聽了張旭的話，不再反對，反而轉頭輕輕摩挲星沉的手掌。

“哈哈哈，好癢，我可以抱它嗎？”

小癸：“......”

什么得寸進尺的人！

再轉眼，小癸已經被星沉放在自己頭上，跑來跑去，怕它掉下來，還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扶著。

“那就走吧兄弟們，去回風城。”莫樹根說干就干。

張旭看了一眼陪小癸玩的正開心的星沉，道：“我們還是先去鎮上吃點東西吧。”

他與莫樹根都是修行之人，自是會辟谷，不用三餐飲食，星沉卻不同。

算來星沉都快一天沒吃東西了，他也沒有喊餓，看著他瘦小的身體，張旭心里又多了幾分不忍。

他應該一直都過得很不好吧。

很快到了鎮上，星沉真是對包子情有獨鐘，其他的都不愿意吃，只愿意吃包子。

張旭笑著搖搖頭，拿出一些錢來遞給星沉，道：“我們要去除邪，很危險，這些錢你拿著，餓的時候就去買東西吃。”

星沉不愿意，原本抱著包子的手，緊緊抓著張旭袖子不放手，頭上的小癸都差點掉下來，“我不，我也要去殺鬼，救人！”

張旭無奈，莫樹根道：“你看他四五歲小孩心智的樣子，給他那么多錢不是害他嗎好兄弟。

不如就先帶著他，等后面有好去處再安頓他。”

聽莫樹根這么說，張旭答應帶著星沉。

他小孩心智，又無依無靠，或許帶著他反倒更好些吧。

“好吧，那你一定要聽話，我讓你跑的時候，你就趕快跑，知道了嗎？”

見張旭愿意帶著他，星沉大眼睛又閃動起來，重重地點頭，開心地繼續啃包子。

張旭跟莫樹根在去回風城的路上商量如何行事。

二人決定，先從除邪入手。

事情總會慢慢明朗起來。

“我之前打聽到好幾處說是不干凈的地方，聽說清平鎮廢屋那個最厲害，就想先解決掉最厲害的，沒想到碰上個硬點子。

我們可以先去解決剩下的，有我，再加上你，應該很輕松吧好兄弟。”莫樹根又開始介紹情況。

“嗯，我們先去看看，也不好掉以輕心。”

此時的張旭，已經學會逼著自己謹慎考慮。

回風城距離剛才叫清平鎮的小鎮并不遠，很快就到了。

回風城城樓高大，街道寬闊，兩旁的房屋鱗次櫛比，人來人往，熱鬧繁華。

張旭很喜歡這種煙火氣，會讓他覺得心里很平靜。

“好家伙，這都是去干嘛，還整挺熱鬧。”莫樹根看著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道。

聽他這么說，張旭也注意到，像是趕廟會一般，人多的不尋常。

星沉頭上頂著小癸，兩個一起瞪著大眼睛觀察周圍，場景頗有些好笑。

“兄弟，你們這兒咋這么熱鬧，這是干啥呢？”莫樹根拉著一個路人就問。

“今兒是十五，神祠開祠，大家都去拜神，我也要快點去，晚了就趕不上給神上香了。”那人話沒說完就急急走了。

又是神，這回是什么神？

張旭看了眼小癸，莫不是又是小癸的神祠。

畢竟回風城在它下方，而且此城因為它而改名。

“小癸，這個神祠跟你有關嗎？”

到一處較為隱秘的所在，張旭才開口問小癸，畢竟被凡人看到鳥說話，還是比較容易引起圍觀的。

“小癸還有神祠呀！”星沉很崇拜。

“那當然！還很大呢！有那么大！”小癸很順利地被帶跑偏，在星沉頭上，努力張著小翅膀比劃。

張旭無奈扶額，莫樹根用手指戳戳得瑟不已的小癸，問道：“所以鳥兄弟，這個地方的神祠跟你有關不？”

小癸停下比劃的翅膀，有些難為情地道：“我不知道，好像...沒有？”

“我們要去看看不？兄弟們，看著還挺熱鬧。”莫樹根很想去湊熱鬧。

張旭很奇怪，“根兄莫非也信神佛？”

“那沒有，修行之人只信自己。”莫樹根聽了直擺手。

“我看我們還是先去辦正事。”

既然與小癸無關，想必就是此處百姓的尋常信仰罷了。

雖然算不上時逢亂世，但是妖鬼橫行，百姓多一些信仰，求個慰藉，張旭是很能理解的。

以張旭和莫樹根的修為境界，何處氣息不對，很輕易就能感知。

“這城里著實不太平啊，這么多人，居然是陰氣比陽氣還旺盛。”莫樹根開口。

“根師兄前番來的時候，陰氣沒這么重嗎？”

張旭很奇怪，畢竟莫樹根前不久才從回風城去的清平鎮，沒道理短時間內，變得這么快。

“好兄弟，我也很好奇，我昨天走的時候，都不是這樣的。”

張旭仔細思索一會兒，道：“莫不是與昨日的女鬼有關？她被那人帶來了回風城？”

“也不是沒道理，但是那女鬼有那么牛逼嗎？”莫樹根很不情愿承認女鬼很菜，因為那相當于讓他承認自己比較菜。

確實有些蹊蹺，陰氣籠罩了大半個城，光女鬼應該沒這個本事。

感覺事情又變得有些棘手，張旭沉默，心中仔細盤算。

本來懷疑是業鬼，但是被婁也鳴派出了是業鬼的可能性。

覺得事情簡單了不少，但是此刻看來，還是很復雜。

“這樣，我們先找個休息的地方，先休息一下，等入夜后再行動。”

張旭這樣決定，一方面是入夜后鬼物出動，確實更方便。

另一方面則是，找個地方讓星沉和小癸好好待著，他還是不愿帶著星沉和虛弱的小癸涉險。

回風城很大，來往行商辦事的人也多，故而旅館客棧也數不勝數。

沒走幾步，就遇到一家客棧，張旭幾人也不挑，就想選這家。

正要進去，就被一邊的老人攔住，“幾位年輕人，外地來的吧？這家店可住不得。”

“老人家好，我們剛到此地，不太了解這里的情況，請問為什么住不得？”張旭向老人拱手后問道。

老人又是跺腳又是搖頭，“這店里風水不好，沒了很多人了，看你們幾位人生地不熟的，你們若不嫌棄，可以隨老朽去我家中暫住。”

老人歲數大了，忌諱“死”字，用“沒了”來告訴張旭一行人，這家客棧出過事。

“怎么好去打擾你...”

張旭話沒說完，莫樹根就開口，“沒事兒，不用怕，我們是修者。”

老人立刻行禮道：“原來幾位是修行有成的仙長，老朽失禮了。”

卻又話鋒一轉，“不過，這客棧，還是不去住的為好。”

“為什么啊？”莫樹根問道。

“今日神祠開祠，神官大人也會出關，這店主已經去請神官了，有神官大人在，什么都不必擔心。”老人說起神官，很是尊敬。

神官？

“這神官是？”張旭問道。

老人捋須道：“神官大人可了不得，他們是神的使者，有他們在，回風城就沒有除不了的鬼怪！只是啊，神官大人只有在開祠的日子，才會出來。”

他們？有很多么？

“你們這兒有幾個神官啊，還有你說的開祠，是什么意思啊？”莫樹根背靠旁邊的樹道。

張旭見老人站了許久，便請他坐在一邊的石頭上慢慢說。

“一共有三位神官大人。

神祠不會輕易開，只有每逢初一、十五的日子才會開祠，神官大人也只會在這個日子出來降妖除魔。

另外，神官大人手底下還有很多神役，只有對神信仰虔誠的人，才會被選為神役呢！”

老人面上滿是向往之色。

接著遺憾嘆氣道：“唉，要不是老朽年邁，也想去做神役，呵呵呵。”

“神官會殺鬼嗎？”一直蹲在地上安靜聽著的星沉突然開口。

“當然！這世上沒有神官大人除不掉的東西！我看哪，你們幾位去我家休息，這除邪之事，就交給神官大人吧。”

老人拄著手杖站起，張旭急忙想去扶他。

看來回風城的人，對他們的神、神官很是信任。

張旭對莫樹根使個眼色。

決定先去老人家中。

然后靜觀其變，看這神官如何除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