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夏夜里,琵琶聲起,一盞離愁無處安放。大弦宏遠(yuǎn)悠長如狂風(fēng)暴雨來襲;小弦平和溫雅如人竊竊私語。風(fēng)雨聲與私語聲互為交錯地出現(xiàn),好像打翻了一盤彈珠,大珠小珠一串串掉落玉盤之中。曲聲時在耳邊時在遠(yuǎn)方,嘈嘈切切,敘述著平生不得志之事。
老板娘聽著琵琶的聲音,不免感嘆曲聲之妙,她不由想起夢里的嫣然。她看著窗外,月亮不算圓滿,她心里總是覺得見過嫣然,不是夢里更不是超市里。
“老板娘。”洪宇突然敲了敲門。
“進(jìn)來吧。”老板娘聽著琵琶。
“林三四就是喜歡貪便宜,是騙了不少女人,但罪不至死吧。”洪宇想著老板娘氣應(yīng)該消了,趕緊給他的朋友求情。
“我沒打算讓他死。”老板娘看著月亮,又指著夜空里的星星:“我需要抓到偷故事的人背后的指使人。”
“他們應(yīng)該也像金浩吧,做錯了什么事,才被改造成那種人吧。”洪宇說著自己的猜測,卻不知道這句話屬實扎了老板娘的心。
老板娘心頭一顫:“我也是,做錯了什么吧?”
“能不能放了他,我?guī)ゾ瓢勺。恍校医o他找個賓館。”洪宇低三下四。
老板娘一吐苦水:“我需要抓住偷故事的人,我才能找回我的記憶。”
“你也丟失了記憶嗎?”洪宇很是好奇。
“我也忘了,我什么時候做了這的老板娘,只是知道我所有記憶都來至開了這早點攤之后。”老板娘笑的很是冷清。
“如果那些記憶,本來就是你想清空的呢?”洪宇的問題,令老板娘更加手足無措。
“老實說,我沒想過。”老板娘雙手交叉緊緊抱住自己:“我只是不想被過去束縛。”
洪宇見老板娘的神色緊張:“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說這些,我走了。”
“洪宇?”老板娘突然叫住了他。
洪宇回過頭看著面色慘白的老板娘:“老板娘?”
老板娘看著他:“如果我做過很恐怖的事,或者我是殺人犯……”
洪宇不想讓她繼續(xù)回憶:“那都是過去式了。”說罷他關(guān)上門:“您好好休息。”
老板娘還是睡不著,嫣然似乎在對她笑著說:“你不知道我的過去,不也很好嗎?”
老板娘昏昏沉沉睡過去。
“辰兒,你來了?”嫣然打開門。
辰王恭敬的給她行禮,還帶了一位琵琶師來。琵琶師戴著薄紗,面容看若隱若現(xiàn),只是那雙動人的眼睛,便讓嫣然欣喜。
辰王安插琵琶師坐下,演奏開始:
琵琶聲穿透人的耳膜,進(jìn)入宮里每個人的心扉。琵琶聲一會兒像樹上宛轉(zhuǎn)流暢的夜鶯歌唱,一會兒又如水流撞上冰山激烈的碰撞聲,卷起千萬層海浪,冷澀的浪開始凝結(jié),像是無數(shù)種愁思幽恨暗暗滋生。曲子似有似無,讓人更加感嘆。許多宮人駐足而聽,皇上也細(xì)品這曲子。
此時悶熱的夏天,連蟬鳴都不見了卻比有聲更加動人。琴聲突然間回歸,好像玻璃瓶從高處摔下水漿四濺;又好像金戈鐵馬戰(zhàn)場廝殺刀槍齊鳴。
琵琶曲演奏剛剛結(jié)束,皇上的旨意就到了:宣辰王及琵琶師覲見。
嫣然不想放辰王走,她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辰王這一走,她這就又是一片荒野。
她的眼淚未能留住辰王。辰王溫柔的笑臉,最后成了沉默的道別。
那一天后,嫣然依舊是太后,依然是無人問津的太后。
她本說,讓李姑姑安頓好后,就把情況寫在她之前褪去的龍鱗之上,她便可以收到。
可是一晃一年多了,音信全無。她心里隱隱不安,直到皇后誕下太子,她被皇上放了一天假。許是皇上見她已經(jīng)不再癲狂,也愿意接受素衣粗食,就準(zhǔn)她出來瞧一瞧。
這一年多來,宮中的變化說大也大,說沒變化,左不過還是那些宮殿,也不過是有些新心思罷了。
她用手感受著風(fēng)的方向:“真好。”
“我時常想起辰王,說起來辰王已有半年沒來了吧。”嫣然看著一朵如血鮮紅的牡丹說著。
“太后,我?guī)闳ツ沁吙纯窗伞!睅讉€照顧她的人都不敢回答。
那一天辰王和琵琶師被叫到了正殿,皇上要琵琶師再彈一曲,琵琶師卻怒砸琵琶:“我的琵琶只彈給知音人。”
皇上眉頭緊皺,強撐著問道:“你說,何人跟你有緣。”
“總之不是皇上!”琵琶師以死明志撞死在大殿柱子上。
皇上捏了捏眉心:“皇兄,這就是你培養(yǎng)多日的寶貝?”
“皇上,微臣只是想找個……”辰王還沒說完。
皇上勃然大怒:“把反賊關(guān)起來。”
辰王就這樣進(jìn)了皇上的手掌心,他每日都在辰王府等出去的機(jī)會。
嫣然似乎對一顆碩大的無花果樹感興趣,盯著那棵樹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許公公看她有些出神:“太后,你這是怎么了?”
嫣然跟他比量了一個噓。
宮女們和許公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有半點差池,他們小命不保。
許公公怕她出什么糊涂主意,一直跟著她圍著無花果樹轉(zhuǎn)悠。直到看到她對著無花果咽吐沫,才明白堂堂太后居然是為了摘幾個無花果,許公公擦了一把汗。
許公公摘下幾個無花果給太后,太后欣喜若狂,許公公嘆氣,若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就不會過成這樣了吧。
雨下傾盆,嫣然四人趕緊跑進(jìn)了附近的小亭子。打理好身上的雨,幾人一看,對面大亭子里,皇上正一個人喝茶。
嫣然千躲萬躲還是遇到了皇上。她們隔雨行禮也是不敬,所以四人跑了過去,雖被這雨澆的一敗涂地,但是還是恭敬的向皇上行了禮。
嫣然他們剛一行完禮,就被皇上無情的打發(fā)走了:“此番雨,朕想在此一人獨享。”
嫣然只好帶著三人向遠(yuǎn)處跑去,有幾個宮人在廊下避雨,幾個宮人見到嫣然很有規(guī)矩的行了禮。
嫣然見她們,也十分親切:“不用多禮。”
“謝太后娘娘!”幾人異口同聲。
“這宮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嫣然的好奇心異常旺盛。
“回太后,不敢亂說。”其中那個像是女官的女子回答。
“我長期被關(guān)在深宮里,就是想跟人家說是你們透漏的,也沒人信……”嫣然這招賣慘,打動了幾個宮人。
宮人猶猶豫豫的說了他們聽到的趣事:
“有個琵琶師,在大殿上撞死了。”
“聽說,冤魂不散,老是有琵琶曲響起……”
“還有辰王也被幽禁在王府。”
“皇上和皇后不合!”
……
嫣然沒什么大興趣往后聽了,只是想著琵琶曲難求,竟只能聽一次,辰王不過想讓她的生辰添上一絲光彩,不想害了他們。
嫣然正自責(zé)時,雨中琵琶曲再次響起,像是有事與她說。幾個宮人嚇得到處亂跑。她跑了出去,被琵琶女引到了竹林。許公公和宮女都沒跑過他,一種死期將至的恐懼圍繞著他們幾個。
“別跑了,我看到你了。”嫣然看著眼前虛無縹緲的魂魄:“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本青樓女,王爺不嫌棄,不僅給飯吃,還不用我干重活,還認(rèn)做了他的干妹妹。半年前,他有一事相求就是為你彈一曲琵琶。”琵琶女邊彈琴邊說。“另外到宮里,我也有些私心,我想找一個恩人。”
“可方便取下面紗?”嫣然突然察覺到不對。
琵琶女緩緩取下面紗,嫣然才發(fā)現(xiàn)什么撞柱而死,她臉上的傷分明是被人劃傷的。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太后一想到初見她的貌美如花,不知怎么變成了這幅慘樣。
她哭泣著:“我被皇上寵愛,皇后嫉妒劃傷了我的臉,皇上因她懷有龍子未管此事,只是安慰我。皇后更加暴怒,她一杯毒酒賜死了我。”
“辰王呢?”嫣然心疼的看著她。
“是皇上把辰王幽禁了,因他不愿娶相國的女兒。”聽了她的話,嫣然才放心下來,最起碼不是因為她的生辰。
琵琶女應(yīng)是狠毒了皇后:“皇后,徹頭徹尾的毒婦!她還喪心病狂的殺了我衣錦還鄉(xiāng)的救命恩人。”
“那人可姓李?”嫣然知道當(dāng)年她們和先皇出游時,曾遇上一家逃難的老小,她給了李姑姑一錠金子,送給了那家逃荒的人。
嫣然頓時大怒,心生一計。
琵琶女突然變成厲鬼打算取太后的命,太后很慌張,一路跑回了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