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教授從療養院出來后直接搜尋宋芳儀嘴里被白克賢逼得家破人亡的王家的信息。

白友恩被殺不排除是私人恩怨。

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每一條線索都不能放棄。

誰都不知道那條線索有用。

帥教授幾十年的經驗告訴他，有時候無心插柳柳成蔭。

沒想到王家的妻子還在本市。

資料顯示，王家妻子沈榮兒在老公王金浩跳樓自殺7個月后，生下了一個男孩子。

那個孩子一斷奶便交給姥姥姥爺，沈容兒自己帶著女兒改嫁了。

她嫁給了一個頭婚的男人，婚后第三年又生下一個兒子，目前全職在家帶娃。

帥教授看了看沈容兒目前的地址，離這里不遠，開車一個小時左右能到。

他一個人獨自驅車前往。

沈容兒住在市中心的一個高檔住宅區。

小區內綠化設計都很有格調。

帥教授對了對地址，確認無誤后，摁了下門鈴。

很快便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是一個二十多歲出頭的年輕女孩。

帥教授說明了自己的身份，解釋說想找沈容兒女士了解一些信息。

開門的年輕女孩聽見沈容兒這個名字，愣了一會兒神，似乎是在想沈容兒是誰。

帥教授還以為自己找錯地方了。

結果那個年輕女孩愣神幾秒種后突然反應過來，沈容兒就是她姥姥。

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解釋到，一直都喊姥姥的，家里也沒人喊姥姥的名字，一下子還真沒反應過來。

她趕忙笑著邀請帥教授進屋。

一邊大喊到：“姥姥，有個教授找您。”

帥教授粗略地看了一眼這個房子的基本情況。

客廳占地面積大概得四五十平，客廳的裝修也很豪華舒適。

這個時候，有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精神抖擻地從里屋走出來。

這個老太太戴著黑框老花鏡，滿頭的銀發服帖地貼合在腦袋上。

她穿著一件青色的短袖羊毛衫，下半身是米色的直筒長褲。右手手腕上戴著一塊精致的積家機械手表。手上還拿著一個剛上市最新款的手機。

她疑惑地看著帥教授問道：“教授？您是敏敏學校的教授嗎？”

帥教授搖搖頭。

看資料，敏敏是她與王金浩的女兒。

沈容兒邀請帥教授去書房談，并讓她外孫女泡一杯茶進來。

“您還記得白克賢，白家嗎？”帥教授開門見山地問。

沈容兒眼睛往上抬，認真地搜尋了下，突然她高興地說道：“是不是最近家里出了事那個白家？”

帥教授點點頭：“你認識？”

沈容兒抿嘴一樂，露出沒有假牙的牙床，她得意地搖搖頭，指著自己的手機解釋到：“我不認識白克賢。但是我比較潮，我天天上網沖浪，我是全球通。”

不認識？這個答案讓帥教授頗感意外。

難道宋芳儀說的是假的？

可是根據他得到的信息，確實是40年前沈容兒的老公王金浩與白克賢合伙做生意。生意失敗了，但是全都算在了王金浩賬上，最后還賠償了白家一大筆錢。

之后他老公承受不了破產的壓力，跳樓自殺了。

這樣的深仇大恨，沈容兒會忘了？

還是裝的？

可是憑帥教授看人的經驗，她不像是在撒謊。

帥教授進一步說道：“四十年前，你的前夫王金浩的合作伙伴就是白家的白克賢。”

帥教授認真地盯著她的臉。

沈容兒似乎是想起來了。她點了點頭：“我想起來了。這個白家就是他啊。我說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可能我老了，記憶力衰退了。我記得他。他做生意不講究。當時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們身上。聽說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擴大了好幾倍。但是，沒想到就是這個白家。”

“當時到底是怎么個情況呢？”

“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我怎么記得清楚。教授，你太看得起我老太太了。反正那段時間金浩一直心情不好，回家就把自己鎖到房間，我們怎么喊都不出門。唉，作孽。”

“你們這些年和白家一直沒有聯系？”

“當時一起合伙做生意失敗后，我們兩家好像就已經不來往了。出事之前我記得兩家還是好朋友，經常一起走動。”

“您當時是不是肚子里還有個孩子？”

沈容兒點點頭：“我的第二個孩子。當時才七八個月大。”

“現在在哪里呢？我聽說好像從小跟著姥姥姥爺一起生活。”

“我爸媽當時怕我一個人想不開，也怕我太累，斷奶后就把二兒子抱走了。一直是他們養著。我爸媽都是大學教授，帶孩子帶得比我好多了。我二兒子清華大學研究生畢業后自己創業，現在公司的規模不小。現在他都四十歲了，他女兒，也就是我的外孫今年剛上初二。他結婚要孩子比較晚，主要讀書讀太久了。好不容易讀完書以后又自己創業好幾年。我爸媽急得不行，后來只得裝病逼著他相親他才去。”

說起自己的第二個孩子，沈容兒眼睛里都亮著光，一臉驕傲。

看樣子，二兒子跟著姥姥姥爺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那您大閨女呢？”

“你說敏敏啊？敏敏一直跟著我。敏敏爸爸走的時候，敏敏都七八歲了。她一直是個成熟懂事的孩子，比我這個媽媽強多了。外面給你開門那個，就是她閨女，現在正在上大二。沒課或者周末的時候都會來陪我。”

“您再婚后是不是又生了個孩子？”

沈容兒點點頭：“我家老三。是我和浩民的孩子。他最有福氣，家里有一對雙胞胎。”

“感覺您一家人都挺有福氣的。”與前夫王金浩生的兩個孩子與第三個孩子相處融洽，三個孩子都幸福穩定。

生活的不舒心都會寫在一個人的臉上。

看沈容兒這氣質與打扮，這些年生活應當是很舒心。

“我是很有福氣。我很知足。兒女們從小到大都不需要我操心。我爸媽也身體健康，一直護著我。我老公也是一個很體貼的人。就是我現在血壓有點高，每天要吃降壓藥。而且我有輕微的高血糖。很多好吃的東西我都不能吃的。這損失了我的一大樂趣啊。”沈容兒一臉委屈說道。

七十多歲了，會因為不能吃好吃的而不高興，委屈，看樣子這些年她是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

“帥教授，你今天找我是因為什么事？就問我還記不記得白家是嗎？”她有點不太確定。

帥教授點點頭。

“我本來是不記得他的。你提醒之后我才記得。其實，說實話，我應該記得他。他改變了我們一家的生活。”

帥教授不動聲色，繼續聽下去。

“你是不是以為他害得我之前那個家家破人亡，我應該恨他？其實，我那個家在白家出現之前就差不多是家破人亡了。我前夫，就是王金浩其實不是一個做生意的好手。他爸爸傳下來的生意基本被他賠光了。后來生意越做越差，他就慢慢抑郁了。他還不相信自己有病，一直不愿意吃藥。導致后期越來越嚴重。他在家里開始自殘。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大喊大叫。好幾次他要跳樓自殺被我們發現及時拖了回來。他去世前那一年是我和敏敏最擔驚受怕的日子。我大把大把掉頭發。學校老師也說敏敏上課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會把金浩房間鎖起來，我和敏敏睡一間房，我們房間也從里面倒鎖。”回憶起那段時光，沈容兒眼睛暗淡，不住嘆氣。

“金浩自殺后，我其實覺得反而是種解脫。我和敏敏都這么認為。金浩一直買著最高的保險，我和敏敏的生活一直很有保障。金浩過世后我爸媽就把我和敏敏接到家里。老二一出生，一直都是我爸媽在照顧。”

原來很多事情表面看起來很糟糕，其實也許是沒有到最后結局。

尤其現在這種社會狀態，很多即使糟糕的事情，事在人為，也許最后都會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好結果。

看樣子，王家跟白友恩和阿紅的死沒有什么關系。

白友恩的死動機到底是什么？

摸不清楚動機，就很難知道向哪個方向使力氣。

所以，目前還只能全面偵查。

白明月從張林那里回來后，一直悶在自己的房間哭。

白老太太和白琪瑤擔心她跟上次一樣酗酒，好幾次進去看。

結果還好，沒有喝酒，只是不停地躲在被窩里哭，

哭出來反而好。

哭是治愈的第一步。

把心里的委屈與不解哭出來后，傷口愈合得反而比較快。

這樣的話，白老太太反而比較放心。

就是時不時地過來看一眼，督促她吃點東西。

白明月哭夠以后，跑到白老太太房間，非賴著要和白老太太擠一張床睡。

白老太太嘴上嫌棄，心里卻樂意得很。

這天早上還沒有6點，白老太太就起床了。

和她睡一起的白明月也打著哈欠伸懶腰。

樓下廚房早點已經準備差不多，有南瓜餅，豆漿，豆腐腦，粥，還有米線，包子等。

白琪瑤起床后也第一時間跑到奶奶房間里，看姑姑白明月怎么樣了。

小時候都是姑姑帶著她和起超一起玩。

吃完午飯，見天氣不錯，兩個人陪著白老太太一起在泳池花園這里曬曬太陽。

太陽一照，白明月和白琪瑤兩個人的臉色是雪白雪白的，似乎都能看見毛細血管。

白老太太很不樂意。

一直嘀咕著她們不愛吃飯，總想著減肥減肥什么。

一會兒又抱怨好幾天沒看見起超了，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嘟囔一會兒又想看看鬧鬧干什么了，便進屋去了。

白琪瑤好笑地看著白老太太說道：“奶奶就是歲數大了。每天都是重復同樣的事情。還重復好幾遍。我和你不吃飯，起超不歸家。來回就是這幾句。”

“是呢。就是歲數大了。你看看我都五十多歲了，都奔六了。不服老不行。”

白琪瑤認真地看著姑姑，假裝驚訝地說道：“姑姑，你都五十了？我感覺你和你二三十歲的時候差不多，沒有什么變化啊。”

白明月嗔笑地說道：“就你嘴甜。姑姑老了，真的不行了。不過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你是不是在籌備老太太的86歲大壽？”

白琪瑤點點頭，“最近家里發生的事太多了。家里氛圍都不好。正好籌備籌備下壽禮，給家里補充點喜氣。”

“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要不喊起超一起回來幫幫你？”看著琪瑤瘦弱的身體，白明月擔心地提議道。

“起超啊，得了吧，他回家還不夠給我添亂的。更何況，現在誰也喊不動他。我就自己來吧。他回來也幫不上什么忙。他一直就是個大傻子。”琪瑤嫌棄地說道。

“起超才不傻呢，比你可精明多了，家里就你最傻，還以為別人都傻。”白明月憐愛地看著自己從小看到大的侄女。

琪瑤看著遠處微風拂動的秋千，還是沒有忍住走過去一屁股坐上去。

白明月走過去在背后慢慢推著。

“你怎么那么愛坐秋千，坐了幾十年都坐不膩。從小到大都這樣。”

“我記得很小的時候，爺爺會推著我。那個時候還沒有這個泳池。”

“是，你爺爺最有耐心了。小時候特別寵著我。我和你爸爸有矛盾了，爺爺不分青紅皂白，肯定是護著我。”

“是不是我奶奶就比較偏袒我爸爸？”

“算是吧。不過也不算。畢竟很多時候就是我錯了，我故意惹他們生氣的。”

“我在初中高中是不是有個階段也特別煩人，總是故意惹大人生氣？”

“你還好，你沒有我調皮。畢竟你爸媽都寵著你，你有什么要求都會滿足你。你爸爸啊，對其他人都是自私冷血得很。但是對你和起超，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你沒有特別叛逆。你和起超好像都沒有什么叛逆期。你爸爸是非常寵愛你們。我記得你爸爸唯一一次跟你生氣，就是你初中畢業那年，不和家里打招呼直接跑到你姐姐家里去了。家里人找了你好久。你爸爸當時都嚇壞了，在家里著急得不行。后來一看到你回來了也不舍得生氣了，還說我們大驚小怪嚇著你。明明是他自己最不淡定。”

“是，我記得那次。我爸爸是很寵愛我們。”白琪瑤低聲說道。

“姑姑，你上次怎么喝那么多酒？那天嚇死我和奶奶了。”白琪瑤想起姑姑一臉血的樣子還是心有余悸。

白明月半天沒有說話，只是一直推著手上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