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可別為難我們，不過一個姨娘罷了，也值得大小姐這般以身相護?！币粋€金釵華服的婦人舉扇半遮著臉，露出一雙吊梢眼笑盈盈地看著攔在門口的顧朝暮。

顧朝暮張臂攔在門口，眼神清明而堅定，“不知我娘又哪里招惹了二夫人，讓二夫人和三夫人這般興師動眾。這不知道的，還以為顧家要抄家了呢。”

“瞧大小姐說的哪里的話，這抄誰也抄不著您啊，誰人不知，顧大人兩袖清風清廉自持，待自家人亦是鐵面無私呢。我們不過是學了一兩分罷了，怎么就成要抄您的家了?！?

三夫人含笑說完，轉頭看見一旁的溫知言，“這位便是溫府的小姐吧，不是我說啊，溫小姐，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溫小姐交朋友還是謹慎為好?！?

溫家詩禮傳家，講究的便是個知書達理，溫知言也向來溫婉端正，何時見過這般刁鉆刻薄的婦人，臉漲得通紅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朝暮一把將她拉到身后，抬起下巴，“有事兒沖我來，別欺負人小姑娘，一把年紀了也不嫌丟人?！?

一把年紀……

那三夫人太陽穴突了突，剛想開口，卻聽得屋里傳來一道重物墜地的悶聲，緊接著是丫鬟的一聲尖叫，“夫人！”

顧朝暮臉色霎時變了，一轉身跑進屋里，見母親倒在地上，慌忙沖過去抱住她，卻不敢動，“娘親，娘親……”

那二夫人和三夫人見狀交換了一下眼神，抬腳就要踏進去，卻被溫知言攔住了。

溫柔輕靈的少女仰著頭，聲音顫抖著，眼神卻無比堅定，“你們不能進去！”

三夫人完全沒把她放在眼里，一把推開她就要闖進去，二夫人倒是悄悄地往邊上讓了讓。

溫知言被她推得一個踉蹌，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抽出旁邊護院的劍，她身子柔弱，纖細的手腕舉不動劍，反而被沉重的劍帶著搖搖晃晃的，那鋒利的兵器揮來揮去，寒光凜冽，把三夫人嚇得四處躲避，后仰倒在了丫鬟的懷里。

她指著溫知言，嘴唇哆嗦著，“你，你竟敢……”

溫知言彎著腰喘著粗氣，費力舉起劍一揮，三夫人又一聲尖叫，狼狽地逃竄著。少女鬢角冒出細細的汗珠，“誰也不許進去！”

“你大膽，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張家的三小姐，你傷了我，我們張家跟溫家沒完！”三夫人尖叫著，惱羞成怒地指著她。

“我管你是天王老子！”溫知言咬著嘴唇，狠狠瞪著她，舉起劍又是直直一劈。

誰也不許，傷害朝暮。

誰也不許。

虞若呆愣了，“那是，小茉莉嗎？”

她從來沒見過溫知言這樣爆發的模樣，還真是……帶勁得很。

她喜歡！

溫知言一個人與二夫人三夫人對峙著，舉著劍一副萬夫莫開的架勢。

“知言?！币坏狼謇涞穆曇糇栽洪T口響起，溫知言循聲望去，見是虞若，忍不住紅了眼眶，“若……”

“噓……”虞若輕點唇瓣，示意她噤聲。

突然從天而降的少女讓三夫人愣了愣，但見對方衣著打扮清麗樸素不見華貴，也沒把對方放在眼里，趾高氣昂道：“你是什么玩意，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躲在暗處的白燃都替她抖了一抖，不禁在心底替她默哀起來，掏出隨身的小本本，在上面記道：六月十二，顧家三夫人辱罵公主：你是什么玩意，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他順手往前翻了翻，每一頁赫然都寫著幾個秋珣的大名，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還是這秋二公子膽子大頭又鐵啊，再接再厲哦三夫人。

虞若被這突如其來的辱罵也驚住了，實在是她長這么大還沒有人這么直白地指著她的鼻子罵過她。就算是以前遭冷遇時，她到底是個公主，那些人也只敢夾槍帶棒地捻酸話，這么粗魯直接的，倒真是挺新奇的。

三夫人見她不說話，以為是被自己嚇住了，越發印證了心里的猜測，抖抖衣裳，驕橫道：“滾一邊去，惹本夫人生氣了，連你一塊兒治罪！”

那少女盈盈含笑，“不知道三夫人要治我什么罪呢？”

“我要治你的罪，還需要名目嗎？你是哪家的女兒，又是顧朝暮的朋友？我說大小姐也是，成日里和些小門小戶的攀親，出身已是這樣了，還不知替自己考慮著?！?

顧朝暮是顧至唯一的女兒又怎么樣，到底是個庶出，便是占著大小姐的名頭，也高不到哪里去，哪個高門顯貴家的女兒會跟她一塊。

她一邊說，虞若一邊點頭，很是信服的樣子，接話問道：“可你要是欺負我，我家里人會覺得面子上掛不住的。”

三夫人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不過我可是張家的三小姐，被我教訓也算是你的榮幸了?！?

“哪個張家??？”

三夫人面色一僵，冷嗤了一聲道：“果真是小門小戶，這京城有幾個張家，自然是尚書張家。”

“哦，這樣啊。”虞若點點頭，轉頭朝墻上道：“記下來了嗎，尚書張家哦。”

墻頭上趴著的娃娃臉少年朝她揮了揮手示意。

三夫人一臉懵逼，茫然地看看虞若，又看看白燃，張口道：“你……”

話未說完，一把劍徑直架上她的脖子，冰冷的劍鋒貼著她的脖頸，瑟瑟寒意讓她腿忍不住開始打顫。

少女眉眼彎彎，笑容明艷溫軟，因著年紀小，總有幾分不諳世事的純真可愛，此時她歪著腦袋，懵懂無辜地看著她：“真巧啊，尚書張家，我正好不怕呢。”

她轉過頭，聲音冷靜鎮定，“知言，去看看朝暮。”

溫知言聞言立刻跑進屋內。虞若的目光轉回到瑟瑟發抖的三夫人身上，明明笑著，眼底卻是一派森然冷意，“跪下！”

“你說什么？你竟敢……”三夫人聞言猛地抬頭，卻迫于脖頸上的寒意，不敢絲毫動作。

虞若倨傲地抬起下巴，嬌小的身體釋放出強大的威壓，一字一頓道：“給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