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煥兮★
我是一個病女孩,從小就是,因為我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在我的眼中,天不像天,海不像海,人不是人。
聽爸爸說,我剛出生的時候很乖,但一睜眼就開始哭,沒日沒夜的哭,哭得太厲害,爸爸很擔心,帶我去做了很多檢查,還請教了很多魂術醫師,都沒有辦法。最后大家得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論:這小孩心理上有問題。呵呵,心理問題,當時我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可更神奇的是,爸爸媽媽都信了。后來才知道是我眼睛的問題。
爸爸是村子里的村長,很忙,沒時間管我們。那個時候媽媽還在,天天把我抱去不同的地方,見不同的人,講不同的故事,希望能解開我的心理問題。我很爭氣,幾個月后,就慢慢不哭了,媽媽以為終于解開了我的心結,其實是我適應了,興許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我眼中的世界跟其他人不一樣。
后來我有了個弟弟,小非,他的聰明與純真,讓我開朗了許多,在我眼中,弟弟就是一只喜歡粘著我的小鼴鼠,尤其是媽媽不在了以后,更是這樣。我呢,也特別喜歡跟他玩,不止是因為他是我弟弟,在我眼中他跟其孩子不一樣,弟弟是紅色的,其他小孩大多是黑色。
我們救了一個小姑娘,叫晶晶,晶晶長得很好看,也是一只小鼴鼠,也是紅色。兩只小鼴鼠整天跟著我,那個時候,我們三個基本不跟其他小孩子玩,爸爸又開始擔心了,說我們三個很封閉,其實我是不喜歡跟小昆蟲玩。他們兩個最喜歡聽我講故事,我也最喜歡編故事。9歲的我已經很有想象力,小貓哇,小狗哇,小豬哇,各種類型,各種版本的故事我都能編出來。晶晶記憶力出奇的好,她能記住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
在大人們的眼中,我是最特別的。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向村子里的人證明了我的魂術天賦,沒受過任何魂術教育的我,在五歲的時候就可以在5米外喝到礦泉水瓶子里的水了。村子里便商量著,偷偷開始教我魂術,當然這是村子里最大的秘密。
那一年,夏天,陰雨綿綿。
家里來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勾著背,一直在咳嗽,但是很兇。
爸爸說是爺爺回來了。
在那以前,我們眼中的爸爸總是那么的威嚴,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村子里人人都尊敬他。但是爸爸在爺爺面前也像一個孩子,聲音都小了好幾分。那天爺爺罵了爸爸,罵的很兇,可是我們怎么也聽不到在罵些什么。
第二天爺爺就走了,走之前神秘兮兮的把我喊到一旁。
“煥兮,給你件東西,但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爺爺鄭重地說。
瞪了他一眼,愛給不給,我才不怕他,“憑什么,我跟你又不熟。”
“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也希望你們能和其他孩子一樣長大。照顧好小非。”說完,送了我一副眼鏡,大大的紫色太陽鏡,最后還拿出一支長簫,吹了一曲,聲音婉轉,讓人聽著就想哭。他走的時候步伐看起來很沉重,感覺大地都在顫抖。
從此,我的世界變了。從前只能是猜測成為了事實,戴上太陽鏡后,終于確信了,原來人們的眼中的世界跟我眼中的世界真的不一樣,原來我錯了,一直都錯了,不知是我眼睛的問題,還是思緒解讀的錯誤,總之帶上眼睛后就正常了,當然也可能我原本的解讀是正確的,只是所有人都錯了。
天,原來不是多彩的,而是藍色的;大海里翻滾的不是濃濃的稠液,而是水花;人們長得并不是千奇百怪,原來大家長得差不多的模樣,和自己都差不多,弟弟不是鼴鼠,晶晶也不是,其他小朋友也不是昆蟲,都是人,昆蟲長大后不會變成蛾子,也是人。
世界原來是這樣的。我很茫然,我很無助,世界竟然會這樣,世界為什么要是這樣!
那天晚上,整夜我一直在跑。后面的景物已經逐漸被黑暗吞噬,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不斷地吞噬著整個世界,我拼命地奔跑,希望可以逃出這片世界!可是無論我怎么努力,好像后面的黑暗越來越近,我不能擺脫,最終我也會被那片黑暗吞噬,我感覺到越來越強大的吸力,好像要將我撕碎一般,我還是逃脫不掉,我回過頭,無數的鮮血被吸到漩渦之中,漩渦的中央有著一張無比猙獰的嘴臉在瘋狂地吸吮著鮮血,那是一張魔猴的嘴臉…
強烈的窒息感讓我幾乎昏了過去,血液就像一灘在燃燒的火苗一樣,刺痛了我的雙眼!我一下睜開雙眼,看見的卻是天花板,我正睡在我的床上!
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那一天,還是一樣的陰雨,夏天不知為何會有那樣的綿延細雨,把爸爸的每根頭發都濕潤了。他不停地來回搬運走動,像一頭有心事的不斷移動的大象。
我偷偷取下眼鏡,天空一片血紅,很刺眼,其他地方則全灰色的,深深的灰色。深深灰色的建筑,深深灰色的走廊,深深灰色的大樹,深深灰色的衣服,深深灰色的村民。我嚇壞了,從來沒這么怕過,像只剛從獵人槍下逃生的小鳥,把頭埋在被子里,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鼓足勇氣,忐忑地走出房間,不安之中還是戴起了我的眼鏡。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我連忙沖了出去,卻發現弟弟倒在院子里,血流了一地,一眼看去,村子里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死人。我抱起弟弟,他還活著。
幾個魂術師飛了過來,后來我才知道為首的那個魂術師叫山艮,他要我交出弟弟,我不肯,開始逃跑。那時的我,自然還跑不過他們,就在快要被抓走的時候,飛過來一老頭。
老頭說:“我是鵬程先生生前的好友?”
“生前?我都見過爺爺。”
“全世界都知道,二十多年前,鵬程先生犧牲自己,用靈魂封印葬風于九星,就再也沒能回來。”
“哦。”我不再多說,要我怎么說,難道說我是個怪胎,爺爺給了我一副眼鏡,能治我這怪胎病。爺爺應該真的已經死去了,因為我清晰的記得爺爺出現在我面前是一只雄獅,灰色的雄獅,深深的灰色,灰色是死亡色,從來沒有例外。爺爺給了我這副眼鏡,還特別交代我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他怎么會知道我的眼睛,我確信這點連爸爸也不知道,偉人就是偉人,自然有他的偉大之處,我不應該懷疑他的能力。遺憾的是我沒法知道其中的原因,連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