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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世界的盡頭

“白白兔!白白兔!”

白白兔聽到跑跑兔在喊自己,心里一驚,猛地跳了起來。它轉過石頭,看見跑跑兔站在坡頂,向自己揮著手。

天剛剛蒙蒙亮,四周還是一片青灰色,天地的界限還不十分明朗。空氣濕濕涼涼的,呼出的熱氣在兔子鼻頭凝成了一粒粒的小水珠。白白兔感覺鼻尖癢癢的,不由得打了個噴嚏,渾身一陣舒服。

“白白兔,快過來。”跑跑兔站在那邊,激動地又蹦又跳。

它看到了什么呢?是一片樹林?

白白兔心里想著,一邊往跑跑兔那里走去。跑跑兔兔肯定是看到了一大片樹林。濃密的樹枝杈橫生,甚至遮得陽光都照不進來。樹枝上掛滿了各種堅果。山核桃啦,栗子啦,多得數不清。風一吹就落得滿地都是,撿都撿不完。樹下一定有好多的蘑菇,那樣就可以每天早上都吃到鮮嫩的蘑菇了。這樣就不用為過睡覺節而發愁了呢。白白兔這么想著,不覺興奮地加快了腳步跑了過來。

白白兔怔住了。

眼前,出現了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河。不對,不是河,河是長長的,這里是一大片水,藍色的,很大很大一片,大得超過了兔子的想象,一直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延伸過去,然后和天空連在了一起。

“這是……這是哪里?”白白兔問。

“這就是世界的盡頭了吧。”跑跑兔說。跑跑兔之前聽其它動物說起過,世界是有盡頭的。世界的盡頭,是有一條前不見頭、后不見尾、沒有對岸的河,這條河叫做大海。跑跑兔以前一直都不相信,既然是河,怎么會沒有對岸呢?跑跑兔和白白兔走過了很遠很遠的路,現在把前面的路都走完了,來到了世界的盡頭,居然真的見到了大海。大海的這邊是陸地,往遠處一直延伸開去,延伸到天邊,和天空連接起來。跑跑兔和白白兔出神地往遠處看著,天空慢慢發白,一邊已經開始變成斑駁的橘黃色,然后慢慢變紅,連成一片,鋪滿了整個天邊。然后太陽從海面跳了出來,瞬間整個世界金光閃閃的,耀得兔子睜不開眼睛。一排一排的浪從遠方飄過來,在岸邊變成白色,拍在石頭上,然后返回去,發出“呼~嘩~呼~嘩”的響聲,泛著淡淡腥氣的味道鋪面而來。原來一直以來跑跑兔和白白兔聽到的聲音、聞到的氣味,都是從這里來的。

跑跑兔和白白兔靜靜地坐在坡上,看著眼前的水、天空和太陽。它們從來沒有感覺視野可以這么開闊,可以看到這么遠,這么多,沒有任何阻擋,可以一直看到很遠很遠。太陽照得它們渾身暖烘烘的,跑跑兔想,它沿著中午太陽的方向一直走,現在到了世界的盡頭了,它已經不能再往前了,沒有比這里更遠的地方了。它應該高興嗎?當然啊,它走到了。雖然出發的時候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現在已經到了,它不是應該高興得不得了嗎?可是它仔細想了想,并沒有特別高興。那它應該難過嗎?對啊。前面已經沒有路了呢,沒有路了它不是應該很難過嗎?可是它仔細想了想,也并沒有難過。這一天像是很重要的一天,很特別,很有意義,因為兔子走到了世界的盡頭了呀,看到了沒有彼岸的大海,看到了天邊,看到了可能其它兔子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東西。但這一天又像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天。太陽慢慢往高里爬,然后從另一邊落下去,空氣慢慢變暖又涼下來,一切都沒有因為兔子看到了什么或者前面還有沒有路而改變什么。甚至兔子自己也沒感到自己有什么改變。

兔子想起一路上許多動物問它的問題,這樣往前走有什么意義呢?兔子回答不出來。對啊,有什么意義呢?可是生活就是往前走啊,生活的意義就是往前走啊。自從兔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生活就開始往前走了啊。不管是生活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還是在往前走的路上,對于兔子的一生而言,都是在往前走啊。那么盡頭是什么樣子的呢?兔子生活的盡頭,大概就是又病又弱,跑不動跳不動,要么被狼啊、野狗啊捉住,還被嫌棄一番。你說生活到了盡頭會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像今天,兔子走到了世界的盡頭,前面沒有路了,兔子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可是兔子心里卻越來越平靜,想象中應有的激動和興奮,現在連假裝都裝不出來。兔子慢慢覺得,這一路的意義,其實并不是在盡頭能看到什么,而是在路上都經歷過什么。兔子在這一路上認識了好多朋友,懂得了友誼,學會了諒解,明白了付出和收獲,學會了放棄與堅持,這不才是這一路的意義嗎?

跑跑兔微微點點頭。它其實自己也懷疑過,這樣一直往前走,自己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是否真的有意義呢?但它現在很慶幸,哪怕是很多人都不屑一顧,很多人都勸自己放棄,甚至自己也不再篤定的時候,依然堅持往前走,沒有放棄,沒有半途而廢。跑跑兔想,堅持,是走出迷茫的唯一途徑,甚至即使問題并不明朗,堅持也能給出一個答案。兔子的生活,不是只有堅果、栗子、南瓜、蘿卜,也不是只有睡覺節和起床節,兔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可以選擇高高興興地在原地轉幾個圈后就離開,也可以選擇往前走,跨出這個圈,走出去轉一轉,嘗一嘗外面的堅果,看一看大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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