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措在吧臺忙活了一會兒，留心到林義一個人在角落里自飲自酌，臉上的沉靜和表現出來的年齡完全不符，頓時來了點興趣。

于是走過來問，“好聽嗎？”

此時臺上是一個穿著藏服的男人，大帽子下滿是胡須的臉，唱的是騰格爾的“我熱戀的故鄉”。

“還可以。”

林義一直覺得，藏民和蒙古族人天生就是適合這類歌曲的。聲音洪亮空曠，卻又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特別適合有故事的人聽。

有了切入點，兩人慢慢熟絡了起來。

期間林義說，“你和別的酒吧老板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林義就說，“根據我幾十年的經驗，你不太像個酒吧老板，或者說不是個合格的酒吧老板。”

聽到“幾十年的經驗”，央措開懷一笑，暢飲一杯后說，“我七年前畢業于川大金融專業，好多人都說我太理性，要是對酒吧再進一步的“深度研究”，剖析人的欲望，生意會更加火爆。”

“為什么放棄了？”林義也回敬了一杯，好在清酒的度數不高，就權當解渴了。

“開清吧只是一時興起，我還是要回歸自己專業里去的。”

央措說她之所以認識曾計財，還是因為江湖醫生的關系。

吳俊國是康定人，她同學校的師哥，學醫的。也拉著小舅入股了一份子LS酒吧。

林義問她，“清吧很掙錢嗎？”

女人一笑，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問，“還算好，大錢見不到，卻也能養活一家子。”

央措又問他：“你年紀這么小，怎么就出來闖蕩了？”

“缺錢啊。”

聽到這么實在的話，央措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于是指了指兩人的酒杯，“來，把杯子里的喝完，我帶你去吃點夜宵。”

“他們呢？”站起身來，林義問了問去后臺的兩人。

“他們今晚不會回來了。”央措看了眼后臺的出口方向，爽氣一笑就離開了卡座。

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LS酒吧”，在門口，央措看著這招牌叨叨，“這里耗盡了我對酒吧的所有熱情，等哪天離開后，我再也不愿意踏入這種場所一步。”

對她的感概，林義也沒較真，反正他很少來這種地方，因為獲得不了什么成就感。

沿著“LS酒吧”往小區縱深走，竟然在這里看到了“潘家園餃子”店，不過央措沒打算停留，林義也只能作罷。

兩人拐了個彎一直走，又拐了幾個彎一直走，才在盡頭的開闊地，有許多小吃的地方停了下來。

人很多，地方也嘈雜。

央措選了一個攤位，點了兩碗酥油茶，還要了一大份麻辣燙。黑黑的銻鍋下面是個煤油爐子，菜放多了半天不冒泡，就只能煙熏火燎地等著。

這次沒再喝酒，只是一人喝了一碗酥油茶。

不過可能是生意太好，太擁擠的緣故，兩人基本是緊挨著坐的，在吃東西的間隙里，稍不注意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后來吃完了，兩人又逛了會小吃街，往回走的時候，央措問，“你住的地方在哪里？”

這個問題可把林義給問住了，才來蜀都，大晚上拐了這么多地方，早就搞不清具體方向了，無奈地說，“你和我小舅那么熟悉，難道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嗎？”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的住處，自然也不會想知道他的住處。”女人看著林義這副“沒點辦法”的表情，哈哈地笑了起來。

笑了會，她也不再說話，就直接帶著林義走，又是兜兜轉轉，兩人才在一棟樓房前停下。

央措仰頭看著三樓，對林義說，“三樓我有兩套房子，你今晚到隔壁將就下？”

對此，林義倒也不挑剔，點頭說，“行。”

房子很簡樸，空蕩蕩的兩室一廳，除了一套落了灰塵的陳舊布藝沙發，就剩幾把椅子和板床了。

過了一會，央措過來串門了，手里拿著一套黑色亞麻布衣服，放到林義身前，“這是我父親來看我時穿的衣服，身高和你差不多，但比你壯實，可能穿的有點寬松，你將就替換吧。”

“好，謝謝。”林義撈著衣服看了看，還蠻滿意的。

休息了一天。林義拜訪了小舅媽了，很純樸的一人，是從瀟湘農家跟過來的，小舅雖然在外邊不著調，但對她卻還不錯。

中午吃飯時，見到了昨晚上彈吉他的女人，叫賴文珍。是一家音樂學院的老師，在酒吧唱歌是玩票性質的。

通過吃飯聊天的功夫，林義發現吉他女人對江湖醫生有些親切。

第三天凌晨，在被窩里暖烘烘的林義就被曾計財叫醒了。

“起來，出發了。”

有些迷糊的林義看了看床頭鬧鐘，才堪堪三點，有些不情愿地撐起半邊身子問，“東西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都在醫生那。”

洗漱一番，林義穿了件厚實的軍大衣跟著出了門。

臨走的時候，小舅媽還給他背包里塞了六個煮熟的雞蛋。

三月凌晨的蜀都沒有太多霓虹燈，有些黑，大風朔朔的刮著，還有些冷。

趁著路上行人稀少，大貨車搭著兩人到了荷花池市場外邊。

這里停了八輛打著前燈的大貨車，此時江湖醫生正和另一個中年人把東西搬到其中的一輛大貨車上。

粗略一看，大部分是食品和日常用品，也有小部分藥品。

走眼一番，林義沒找到自己拿來發財的東西，于是問醫生，“我要的VCD、柴油和小型發電機呢？”

“那些東西結實，先放上去了。”說著，江湖醫生指了指前邊，“那個背包有你要的碟片。”

拉開背包拉鏈看了看，好萊塢大片、香江警匪片、生活藝術片等零零總總幾十張，鼓鼓地裝滿了一袋子。

掏出一張看了看，林義很滿意，然后又拉上拉鏈上了大貨車，這次就靠它們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