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柔和灑落庭院,杜浮生老遠就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托著腮幫子坐在臺階上。
方正這小子怎么了?
杜浮生放輕腳步偷偷走到他身后,然后使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方正立刻如同驚弓之鳥般飛速竄起來,“誰!!!”待看清是杜浮生后,他又突然變得扭捏起來,渾身上下透露一股“勞資有心事”的感覺。
作為這小子名義上的舅娘,杜浮生還是決定耐下性子為其排解一番少男心事。
方正:“舅娘,我要是像爹娘一樣厲害,那些姑娘會不會少受一點罪啊!感覺自己好沒用!”
杜浮生:“可喜可賀你能對自己有個正確的認知!不止武林,任何地方都是用實力說話,就你現在三腳貓的功夫,上趕著給人家送人頭嗎?還是回去苦練十載吧!你不能一直活在親人的羽翼之下”
放在以前,誰來向方正少主說這些,他都只會左耳進右耳出,但是經歷了寧安縣的事件,他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能力不濟。
縱使他是個良善之人,可沒有強大的實力,自身難保又何談普渡世人!
方正收拾了個小包袱,重新拿出那把塵封已久的佩劍,身姿如松,鄭重立于茶館門前,向杜浮生深深行了個拜禮,隨后轉身踏上屬于他的人生。
若許,你這外甥,和你一點不像,只除了一點,你們都是我見過的至純至善之人。
杜浮生依戀撫摸著手腕的銀鈴鐺。
檀香裊裊,盈滿蘭室。
顧南淮將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霎時彌漫了口腔,連忙捻了一顆蜜餞兒丟入嘴里。
即使從小就是泡在藥罐子長大的,顧南淮依然沒學會和湯藥和平共處!
他委托朝中一位摯友將奏折呈遞陛下,不料竟成了陛下肅清朝綱的一把利刃!現如今,摯友來信直言自身處境危急,盼自己回京共商對策!
永安候府畢竟是一個百年世家,候府內盤根錯節,顧南淮下面還有三個庶弟和兩個庶妹,如果不是永安侯還不想和大將軍府撕破臉,自己的世子之位恐怕早就不保。
但是,可能沒人相信,顧南淮其實對承襲侯位并沒有什么想法。他喜歡將日子過的平淡似水,隨遇而安。但是生在京城候府,許多事情不是他放棄就會迎來兩全其美的結果。
“世子爺,可否搭載妾身一程?”杜浮生今日榮光煥發,一看就是精心裝扮過的,一襲火紅色紗裙逶迤拖地,如墨長發綰起驚鵠髻,鬢邊佩戴一鎏金鳳蝶銀簪,雙頰淡掃胭脂色,赤朱輕點櫻桃唇。
顧南淮難得失神了片刻,稍稍偏過身子佯裝鎮定問道:“杜夫人去京城所為何事?”
杜浮生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早上湘琴給她捯飭的裝扮束手束腳的,聽到顧南淮問話也就直說:“我會些占卜之術,王景一案和那些女子被拐,背后都是同一股勢力在操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沒有朝廷的人暗中相助,又怎么可能瞞天過海!
顧南淮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兩人便一同上了馬車,方交蛟在外面驅使馬車。
馬車的外表樸實無華,內里卻大有乾坤。杜浮生感受著腳下羊毛毯柔軟的觸感,吃著香糯可口的豌豆黃,再看著對面甚是賞心悅目的小白蓮,人生霎時無數好光景!
顧.小白蓮.南淮身體底子確實差,先下又開始咳嗽起來,咳的撕心裂肺,眼角控制不住生理性地冒出淚花。
“你!你干什么?!”顧南淮如同被大灰狼逼到角落的小白兔弱小無助。
而杜.大灰狼.浮生眉毛一挑,滿臉不懷好意的湊近,“世子爺此等美人,莫說那些丑男人就是妾身也是有些把持不住呢!”說罷略帶幾分強勢握住了顧南淮的手腕。
啊!好滑好白的皮膚!這男人真讓人嫉妒!
顧南淮:“……”這句話到底前面是重點,還是后面是重點!
杜浮生這個鋼鐵直女并不知曉自己無形之中又親手掐滅了桃花的小萌芽。她正在緩緩運轉靈力輸入顧南淮體內,靈力滌蕩過四肢六腑,帶來舒適的震顫感覺。
顧南淮:“你究竟是不是人?”
杜浮生漫不經心撩開眼皮道:“我是人”只不過是一個活了千年的凡人!
顧南淮:“我不信”
杜浮生扳正顧南淮的臉龐,四目相對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悄然升溫,曖昧因子四處流竄。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溫熱的氣息,吐氣如蘭,顧南淮暗暗攥緊了袖袍里的手,借此讓自己不致失態!
杜浮生:“愛!信!不!信!”說完毫不拖泥帶水又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顧南淮莫名有些留戀剛才的溫度。
京城的夜,向來不像小地方那樣冷寂。笙歌畫船,彩燈結串,姑娘們的脂粉氣似乎把天空都熏的飄然欲醉。
一個豪華包間內,身著華衣的富貴公子左擁右抱,惹得美人嬌笑連連,忽然一個小廝著急忙慌跑進來附在耳邊。
那公子剛開始的不以為然漸漸被凝重所取代。到了最后,直接摔碎手中的酒杯,酒水迅速洇濕了地上鋪的上好毛毯。
包間里的美人屏息畏縮在一邊,希冀這位大爺的怒火不要遷怒到自己。
“走!回家!本公子去會會我那病秧子兄長!”臉上混雜著陰狠嫉妒不甘等等猙獰表情,將他還算英俊的五官破壞的美感盡失。
此人就是顧南淮其中一個庶弟,顧南傲。京中行事驕矜跋扈,不過也沒有弄出什么明面的大事,也就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一樣好色而已。
顧南傲乘馬車慢悠悠朝候府邁開,可誰也沒發現隱藏在暗處的一雙詭譎異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