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陌生的電話響了三回后我接了，原來是華成鋼的電話。

“是華總啊，你怎么換電話號碼了呢？那天給你打電話，你怎么那么大的火氣？是不是受了嫂夫人的欺壓，才拿我當出氣筒的？”我接通電話后說。

“我是想拿你當出氣筒，但是跟你嫂子無關?！比A成鋼說，“一方面我是真生你的氣，關鍵時候掉鏈子，當時情況緊急，有些事情想跟你交代，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人，讓人惱火得很，所以，那天你打電話來正好撞我槍口上了，就沖你發一通火后，我的心情就舒暢多了?！?

“果然是拿我當出氣筒?！?

“拿你當出氣筒怎么了？如果我沒有下課，這次有的是好果子給你吃?！比A總說，“當然，更重的原因是我故意那樣沖你發火的。”

“故意的？這又是為什么？”

“你剛回公司，估計有些情況還不是那么清楚，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這次集團上面的內部爭斗很激烈，牽扯的人估計不會少。”

“我打斷一下。”我說，“是誰在跟誰爭斗？為了什么？”

“以集團公司執行副總裁郭祺瑞為首的少壯派，想扳倒以集團董事會主席馬阿里他們這些目前掌管集團的穩健派。少壯派們借鑒歐美一些企業的先進經驗和管理標準，弄出了一套新的管理辦法，打著創新革命的招牌，實際上還是為了爭奪集團公司的掌控權?！?

“郭總他們的想法也許是有道理的嘛，我覺得集團公司現在的思想戰略也確實存在不少問題……”

“行了，那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你還是先求自保吧?！比A總說，“看這陣勢是要從我們成都公司開始了，現在我、夏荷香和陳華為已經被下課了，其余三個區的總監，二區的雷小米心思縝密，八面玲瓏，靠不住；四區的張格力就更不用說了，這次陳華為的事情就是他捅上去的，上面正好借題發揮，從我們成都公司開始搞事?！?

“張格力？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還不明顯嗎？他是想拿陳華為的事情搞掉我，然后他自己上位，當上成都公司總經理，當然，如果他有這個能力和德行，能管理好公司，那我也可以默認他這么做，但他這個權力欲太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信不過他，當然了，這次他也只是別人的槍手，是郭祺瑞他們授意他這么做的?！?

“情況這么復雜？斗爭如此激烈？”

“你閉嘴，先聽我說完行不行？”

“好?！?

“成都公司是我和你們這些年來辛辛苦苦打造出來的，集團上面怎么爭斗我無能為力，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成都公司被拖入這場爭斗的巨大旋渦里，我現在大勢已去，目前你是成都公司碩果僅存的又能靠得住的人了，那天我接到你的電話就沖你發火，其實就是要跟你厘清關系，讓這場風波不殃及到你，我希望以后由你來領導成都公司，所以說，保全你也就是保全了成都公司，你現在明白我的用意了嗎？”

“你這是臨危受命，還是敗退前拿我當炮灰？對不起，我沒這個能力也沒這份心氣，你還是自己收拾你的這個爛攤子吧?！?

“你正經點行不行，你有點志氣行不行？現在都什么火候了，你還想游手好閑，無所事事？”華成鋼頓了頓說，“現在的情勢也由不得你選擇，你必須想方設法保住成都公司我們這么多年來打拼下的局面。”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何況我覺得事情也不至于像你說的這么嚴重吧？”

“比我說的還要嚴重?！?

“?。?！”

“你啊什么啊，這次集團內部的爭斗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像以前的數次爭斗，最后雙方妥協也就算了，這次必定有一方會一敗涂地?！比A總頓了頓說，“所以，馬總連他隱藏了這么多年的女兒都空降到了我們公司，就是要背水一戰，搬回局面?！?

“華總，這次既然是集團上層的爭斗，為何要殃及到你們，就算是張格力搞事也需要理由，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停免你們的職務？”

“都是陳華為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惹出的禍事，他撮串夏荷香，挪用客戶月初到賬的款項，拿到錢莊去做短缺放貸，想打個時間差撈一筆，卻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張格力舉報到了集團，結果，我自然脫不了干系，就被暫停職務了?！?

“這些事情雖說是違反公司管理制度的，不過，這幾年我們公司不是一直都存在這種情況的嗎？各區總監用這個放貸的錢也不是總監中飽私囊了，還不都用在了獎勵本區的優秀員工和區域文化建設上了，而且據我所知，集團下轄的各分公司里都有這樣的現象存在，我們最初還不從東南公司那邊學的這一招，怎么這次就揪住我們公司不放呢？”

“各分公司里是都存在這樣的現象，我也知道你們這些區域總監把這些錢都用于了調動業務員的積極性上了，但是，從公司管理上講，這顯然是違反規章，甚至是違法違紀的，沒人舉報也就無人過問，或者說，上面不想動也就沒事，但要有人舉報，情況就麻煩了，現在從陳華為的區里查出了上百萬這樣的款項，他現在正在交代這些款項的去向呢?！?

“這都是區域總監背地里搞的事情，你作為老總頂多也就管理不力，有領導責任，總不至于把你給免了？”

“這件事情上我是有責任的，現在就看檢查組怎么處理了，一場斗爭總會有人當犧牲品，我的去留已經無關緊要了，關鍵是你，成都公司現在需要你，你明白嗎？”華總頓了頓又說，“你現在要注意這么幾點——”

“好，你說?！?

“首先要跟新來的總經理黃翠微搞好關系，你的能力和智慧都沒問題，在集團公司上下的口碑也不錯，也沒什么問題和劣跡，只要你不把和黃翠微關系搞的太僵，那么這次集團內部的爭斗就波及不到你，因此，只要跟這位新總經理搞好關系，你就平安無事……

“其次，你這段時間說話做事一定要更加謹慎小心，現在公司里到處都是眼線，有馬總的，有肖總的，還有郭總的，反正各路人馬都在明爭暗斗，在這個非常時期，抱著各種目的的人都在躍躍欲試，都想對上面的主子邀功請賞呢，你別成了別人往上爬的墊腳石，特別是要防備四區的張格力，如果你再被他撂倒了，估計以后成都公司就是他的天下了。

“第三，如果你最近能好好的搞一次有效益的活動，把公司的銷售沖到集團各分公司的前面，那么可以抵消目前成都公司的不利影響，并且還能給我、陳華為，減少不利的因素，甚至對上面的馬總的處境也有好處?！?

“第四，今后你要用盡全力配合新來的總經理黃翠微的工作，做好公司的業務，多給她出主意，要想方設法的把銷售做好，不能讓公司內部的爭斗影響公司的業務和發展，不論他們怎么斗，我想這件事情還是最重要的?！?

“我打斷一下，”我說，“不是黃翠微帶的審查組來讓你們下課的嗎？你為什么還要我用心幫助她呢？”

“你有所不知?！比A成鋼說，“真正要審查我們公司的不是馬老板，而是少裝派的郭祺瑞，是他們下派的審查組，準備把我們全部下課，馬老板見此情勢，才趕緊安排他女兒黃翠微下來代管成都公司，也就是說，黃翠微和審查組的不是一路人，他們代表各自的陣營?！?

“吆，還真復雜。”我說，“也就是說，黃翠微是代表馬老板陣營的；審查組的人是代表少裝派陣營的，他們互相制衡，相互博弈，是這個意思嗎？”

“對，就是這樣?！比A成鋼說，“但是，他們各自的目的不同，少裝派們的目的是想挑起事端，達到把馬老板搞下去的目的，而馬老板是希望讓集團公司安定團結，保全我們公司不受他們爭斗的太大的影響，所以，這就是我讓你全力幫助黃翠微的原因?！?

“明白了，我是在為保全我們成都公司而戰。”我說，“既然如此，那你放心，于公于私，我會用盡全力協助黃翠微的?！?

“這就對了，這也就是我今天給你打電話的目的，不過，你既不能直截了當的告訴黃翠微說跟她是一道的，也不能讓別人覺得你和黃翠微是一個陣營的，你只能心照不宣的幫助她?！?

“這又是為什么？”

“你不能授人以柄，讓少裝派們覺得你和黃翠微是一道的，那他們也就會認為你和馬阿里是一個陣營的了，如果這樣，那你的下場也就跟是我一樣了，你要表現出是無黨無派的人，哪一派的爭斗也不參與，只站在公司利益的角度，為成都公司做事，不管他們上面再怎么爭斗，你一心為公司做事總是沒錯的?！?

“明白?！蔽艺f，“這本來也是我的立場，我只為成都公司做事，他們哪一派我都不接觸、不靠近，不參與?！?

“但愿你能做得到?！比A成鋼呵呵著說，“最后再提醒你一點，我估計你的辦公室已經被監聽和監視了，以后你有任何重要的事情都不能在辦公室里說和做，也不要主動跟我、夏荷香和陳華為等我們這些人有聯系，我這個號碼給你打完電話也就扔掉了，我需要找你自然會有別辦法，我說的這些你都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華總，這次你吃苦受累了，你多多保重身體，保持愉快心情，你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也用不著我多說什么，不過您放心，我會想盡辦法讓成都公司少受影響，也會盡力想辦法讓你、夏姐和陳華為都平安無事的?！?

“有你這句話我心里也就好受多了，也不枉這幾年來我對你的倚重和栽培。任何的爭斗總是要有人付出代價的，這次我可能難以幸免了，但是，我的處境好壞無關緊要，你也不必為我的處境分散精力，只要你能全力以赴的保全住成都公司，那就是對我們這些人最大的安慰，江山代有才人出，林楓，今后成都公司就看你的了。”華總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的心里不是滋味，感覺他好像是在跟我告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