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輕落一個冷眼,本侃侃而談的大皇子,只覺得脊背一涼“人各有志,有人希望抱負有展,有人希望金銀滿簸,有人希望流芳千古,應人試用罷了,國主自會分辨,不讓良辰寒心,不會偏袒小人,而我,既不想金銀,也不求功名,只求可遇一人能暖我心罷了,如果這世上非要這些俗物來提現一個人的價值,那才是寒了人心,也是辱沒。”
東方彧拍手稱贊“說的好,我國將才果真不像某些蠢才,這想法啊,就是不同”。
梁丘云光被噎語臉色一白,猜不透北冥輕落,更忌憚東方彧,想反駁,一時沒有言辭,“好了,這點雞毛蒜皮小事也能討論半天,既然一品侯有自己的想法,朕不勉強,只要你愿意,吾國內府邸隨你挑選”。
“多謝國主庇佑”北冥輕落回答。
梁丘世歡心中苦澀,時不時看向他,怎么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他不想他離開,都怪自己對不對,他已經不是那個村中的少年,暗處看他的眼,時時盯著他,稍有差池,就會陷進泥濘,身不由己,這是不是也是他的將來。
迷恍間,他已經不知怎么回的寢殿,有些無力,很是疲倦,這個朝堂給他上了深深地一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錯誤,還沒來的感傷,北冥輕落從門口走了進來“怎么了,病還沒好嗎?這么沮喪。”
梁丘世歡有些哽咽“你真要走嗎?”
北冥輕落笑笑“是啊,我在你確實不方便?”
梁丘世歡急急解釋“我沒有,我和她沒有,你相信我”。
“歡兒,我們從什么時候起,言語間總是她人,我說過了,你不用解釋,你做的我都支持”北冥輕落有些無奈,也有不舍。
梁丘世歡不知為何他越是這樣,心里越氣“我也不想解釋,可就是不想你誤會,就是不想你……”。
“歡兒,不用考慮別人,只要你開心就好,我永遠都在你身后,會護著你,會幫你擁有一個太平盛世”北冥輕落認真看著他。
梁丘世歡愣在原地,北冥輕落拍拍他的肩膀轉身“我要出宮了,一會宮門就關了,晚上把門窗關好,曹公公已經加派了侍衛,放心”。
看著要離開的人,梁丘世歡紅了眼“我知道是我自己做錯了,才把你逼走,我道歉好不好,我不要一人留在這里。”
北冥輕落緊握著拳頭沒有回頭“歡兒,你總會習慣的。”
人影離開,最后連背影都看不到,梁丘世歡喃喃自語“你怎么知道,我會習慣。”
不知站了多久,曹公公帶著宮人抬著匾額進來“太子殿下,匾額已經做好,您看是否掛上”。
撫摸著匾額,落歡殿,“人都不在了,掛給誰看,毀了吧”。
曹公公遲疑一下,揮揮手讓宮人抬走,看著退下的宮人,獨自坐在石階上,委屈的模樣讓人心疼,想著什么,急急跑出去追上已經走遠的曹公公“曹公公等等”。
曹公公停下“太子殿下有何事”?
梁丘世歡指指他身后的匾額“做都做了,還是掛上吧,要不有些浪費了。”
曹公公點頭“好”。
看著匾額掛好,梁丘世歡看了很久,你不在了,但是我希望你在,“曹公公,吩咐下去,以后這院中任何女子不得入內,這殿中也不用這么多人伺候,留幾個機靈的小太監就好,任何人進來都要通報,沒有允許不得外人他進一步”。
“是,那若國主,皇后是否也要通報”,曹公公問道。
梁丘世歡白了他一眼“你有膽子攔嗎?”
曹公公尷尬一下,“老奴知道了”。
曹公公跟在梁丘世歡身后,“一品侯除外”。
曹公公笑語“老奴記下了”。
“你笑什么”梁丘世歡瞪著他。
曹公公回答“太子殿下像及了當年的國主,也是這樣吩咐的殿內事宜,不過國主說的是國母例外”。
梁丘世歡耳廓有些紅,“那個今晚吃什么”?
曹公公回答“一品侯走的時候吩咐,晚膳讓殿下吃的清淡些,免得腸胃不適,后廚特別做了芙蓉蝦仁,清炒筍絲,蜜汁南瓜,還有蓮藕湯”。
“就這些?”梁丘世歡問道
“是的”曹公公回答
“我又不是兔子,全是素菜嗎?”梁丘世歡有些不滿
“一品侯說芙蓉蝦仁很營養,晚間吃的清淡些,夜里會睡的安穩”。曹公公如實回答。
梁丘世歡嘴角上揚,小聲問道“那有沒有甜點呢?”
曹公公搖頭“沒有,一品侯說晚上不準后廚上甜點,太子殿下會上火,少吃甜食,甜食只可在早上和午膳后使用,還提醒老奴,要看著殿下及時漱口”。
梁丘世歡扁著嘴“餓死我得了”。盡管不愿,卻沒有反對,心中還有些小小得意。
本來沒有心情的晚飯,也因為他的特意叮嚀吃了不少,“曹公公,明日我想吃豬腳”。
曹公公回答“怕是要后天了”
梁丘世歡疑惑“為什么?”
“一品侯離開時把明天的食物都交代了,以后每天會過來交代一次,還有各種殿下的喜歡,喜好,什么菜里放什么佐料,殿下不吃什么,不可吃辣,那些過敏,夜間不能飲茶,不可晚睡,奏折條要緊的看,已經給您標記好了,剩余的他明日來會處理,還有……”
曹公公事無巨細一一訴說,梁丘世歡本開心的甜,突然落下淚來,“殿下,是不是老奴說錯什么?”
梁丘世歡搖頭“不,突然才明白這宮中覺得自在原來是他默默為我安排的,而我如此荒唐”。
曹公公安慰“一品侯確實處處把殿下放在心頭,事無巨細,老奴自認細心,可跟一品侯一比,卻不過爾爾”。
梁丘世歡擺擺手,曹公公帶人下去,這空蕩蕩的房間,碩大的宮中,沒有了你,很孤單,這般待我,是因為曾經的他還是現在的我,應該是曾經的他吧,這個搖擺,懦弱,膽小的我,配不上你的深情,可我卻依舊貪戀,你可知,從前那個他是怎樣的人,聽龍華談起,勇敢堅強,聽東方彧說起深情炙熱,在謝天辰眼中看到失望,一聲嘆息,人在桂花樹下發呆,你說院前相思紅豆已紅,合歡樹已開,桂花在香,你是想念那院中的景色還是思念那里的人呢?赤腳走在有些涼意的石子路上,一襲白衣,散落著頭發,落寞望著天,若我這幾日沒有故意氣你,你會不會還在這院中,住在房內,躺在身側。
拿起奏折,仔細看著朝中事宜,曹公公端來熱水“殿下,該休息了”。
“不急,在看一些,我這般平庸,在不努力些,會讓他們失望的吧”他看著一直開著窗。
曹公公走去想要關上,被他阻止“別關了”。
“夜里風大,殿下會受涼的”曹公公擔憂的回答。
“那就給我拿一件衣服吧”梁丘世歡悠悠說道。
曹公公看看窗外又看看太子,取了披風,為他披上“曹公公,下去休息吧,年紀大了,夜間不用操勞,累心神,留一個值夜的就好,夜里涼,讓他們多加些衣服。”梁丘世歡低著頭囑咐。
曹公公忽然濕了眼眶,梁丘世歡抬頭很是擔憂,拿出錦帕為他擦淚,曹公公急急跪在地上“殿下使不得,折煞老奴了”。
梁丘世歡扶起他,沒有理會“怎么突然這般難過,家中有事嗎?如果有什么難言可對我講,父皇不方便的,我可以偷偷幫你。”
曹公公紅著眼“老奴哪有什么家人,多謝殿下憐憫,老奴在這宮中數十載,殿下是第一個關心老奴身體,體恤老奴的人,一時感慨,讓殿下見笑了”。
梁丘世歡笑著搖頭“我也不過說了幾句暖心的話而已,沒為你披一件衣,為你續一杯茶,何來感謝之詞,要說感謝的該是我,平白冒出來的普通人,這世間坎坷的可憐人罷了,這般讓你們侍奉著,是我的榮光。”
曹公公心頭抖了抖,再次跪在他腳下“殿下,老奴定衷心侍奉,萬死不悔”。
梁丘世歡搖頭拉起他“不要總動不動就跪啊跪的,這地面涼,以后會痛風的,在我這院中,曹公公以后免跪,我還的費力拉你,很累的”,輕松的話溫暖的言語,融化了曹公公的心。
“遇見殿下是老奴的福氣”曹公公由衷的回答。
“好了,咱們就不要客套了,再這樣下去,天都亮了,快去休息吧。”他的寬心囑咐,曹公公紅著眼點頭,“好,老奴退下”。
房中再次安靜,梁丘世歡站在窗前,看著那日他在暗處所站的位置,“我為你開著窗,你會來看我嗎?”
空大的床,曾是父王特意為他安排的,如今看來不但無用,還顯得凄凄慘慘,這般孤單,愛上長長的睫毛,房內的燈卻沒有熄滅,摸摸腰間的一點紅,你在我一身睡袍,你不在就由他護著我吧。
燭火微動,一身黑袍站在暗處,仔細看著他,良久再次離開,只是并未走遠,而是隱去氣息,躺在屋頂,看著天上的星空,守著他的皎白月光,直到天色微涼,才轉身離開,回到宮外,謝天辰的府中。
“大哥,你這是何苦呢?”謝天辰揉著眼,看著一身寒氣的人。
北冥輕落沒有回答,換了衣衫,束了發,“大哥,你要不做轎子去上朝啊,你這步行,是不是太寒酸了”謝天辰趴在窗邊看著一頭銀發的人問道。
“饒了我吧,那么多條腿走的跟老太太是的,耽誤功夫”北冥輕落嫌棄的回答。
謝天辰噗嗤一笑“也是”
“扶桑,我讓你查的事如何了”北冥輕落問道。
“聽說麒麟國國主病重,朝中事現在都由那只老狐貍把持,大量征收兵力,接連吞并了幾個周邊小國,氣勢了得”謝天辰回答。
北冥輕落點頭“在多打探一些,一會我去和東方研究一下,再去兵營看看”。
“大哥,這是要反擊了嗎?”謝天辰眼中放著光。
“自然,不過這你暫時不要管你現在就一個任務”北冥輕落起身看著他。
“什么任務”謝天辰瞪著眼,期盼著他的命令,“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只要大哥你說,我定漂亮完成”,拍著胸膛保證。
北冥輕落整理衣衫,“一個月內成親”,長腿垮出門檻。
謝天辰愣在原地,反應過來人已經不見了“成親?一個月,大哥”。
“大早上喊什么啊,睡個早覺都不消停”。唐嫣然一身紅衣插腰瞪著他。
“大哥說,讓我們一個月內成親”謝天辰重復。
“一個月,這么急?”唐嫣然問道。
謝天辰點頭“他是這么說的”。
朝堂上北冥輕落很少說話,哪怕因為什么吵的不可開交,他都冷言旁觀,哪怕是大皇子意有所指,也不接話,一日兩日,眾人都放松了情緒,想著他定是只會打仗罷了。
退下朝堂,他都會到太子殿中,看他處理的朝政,很少發表意見,只是每次路過落歡殿匾額時,都會停留片刻,抬頭張望,他口中的歡兒,變成了太子殿下,每每也會在桂花樹前停留片刻,在不說其他,“落落,你在計劃什么”。
梁丘世歡看著他,他眼中的綢繆,計劃,讓他有些不安“太子不需要知道”。
“你想要個傀儡嗎?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訴我”梁丘世歡憤怒質問。
北冥輕落看著這個模樣的他,眼中都是柔情,就這樣,每次他都會敗下陣來,不爭氣的溺死在眼中,委屈叫他“落落”。
北冥輕落習慣繞著他的發“有些你不需要知道,那些腌臜不堪,太黑暗的事不是你該做的,我說會給你一個朗朗乾坤,定是光明的,知道嗎?”
“我也許沒有你想的那么好”梁丘世歡緊張的問道。
北冥輕落松開他的發,收起奏折“是你就好,怎樣的你都好,是人是鬼都好,活著就好,在我眼中,無論你是鮮血滿身,或是滿身泥濘,都是潔白的月光,可配這世間最好的人,享有世間最好的榮光,以前是我太天真以為護著就好,后來才明白,你只有在無人敢動的位置,凡事握在手中,人命,金錢,權利,才最安心。”
北冥輕落大步離開,梁丘世歡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語,北冥輕落突然站定“太子殿下,下個月是扶桑的大婚之日,你可否來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