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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 遠處有片海
  • 怪物尤
  • 2870字
  • 2020-03-19 23:05:05

更闌一直覺得,這世上所有的好東西,復(fù)蕓都配得上。

一個人的秉性底蘊少不了家族的熏陶,長輩們常常需要以身作則,復(fù)蕓就在熏陶中生出了堅實的后盾。復(fù)蕓出身優(yōu)渥卻不嬌縱,金尊玉貴卻從不勢利,她身上有一種被教養(yǎng)好的底氣和純粹,這是很多人所沒有的東西。不是每個人生來就好命的,更闌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但當她遇到復(fù)蕓的那刻起,復(fù)蕓就把這份運氣分給了她,她很珍惜。

所以更闌哭了,哭得像自己在嫁女兒一樣。

今天的她真是美到無可比擬,但見到更闌哭,她也哭,大好的日子,兩人抱頭痛哭。

玄帝從沒見過更闌哭。她一直忍著,藏著,凡事不宣于口,總是平平靜靜的,好像沒有人可以讓她卸下防備。可今天她哭了,哭得那么心疼,玄帝若有所失。

復(fù)蕓蓋蓋頭前,還不忘拉住更闌抹淚說:“哭什么呢,咱們往后還是在一處呢。娘娘現(xiàn)在也是做儲妃的人,別讓人看見你這樣,傳出去對娘娘不好。”

更闌送復(fù)蕓坐上花轎。復(fù)蕓終于露出了一生最美的笑容,可惜阿牛哥的迎親隊伍走在前面,他看不到。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這個時節(jié)已經(jīng)沒有桃花了,但復(fù)蕓這朵最嬌艷的桃花幸福地盛開在屬于她的季節(jié)里。阿牛哥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她很為復(fù)蕓高興。

“我偶爾也會羨慕復(fù)蕓。”更闌望著復(fù)蕓遠去的迎親隊伍喃喃出神,臉上卻很平靜。

太白山風景秀麗,玄帝說他們成親以來還沒出來散過心,這是個好機會。

偷得浮生半日閑。他不松不緊地拉著她,與迎親隊伍背道而馳,沅芷便很有分寸的遠遠跟在他倆身后。

天上泛著淡淡的藍,山頂處有一片開得正好的赤丹花,空靈笛聲回蕩,他們并肩走在縹緲云水間。這樣簡單靜好的時刻,她和他不說話,就可以潑墨成一幅絕世丹青。

他們最后走到一片山澗,山澗中有一段石橋,玄帝突然停下來,極認真地對她說:“我們還沒有拜天地。”他頓了頓,清清楚楚道:“這里被叫做同心橋,阿闌,我想和你一起走過去,拜行大禮,從此以后我們就是一條心。”

更闌一襲藕色紗衣在山風中輕舞,如玉的臉龐更明凈了幾分,她略帶違心地笑笑,眼睛沒有看他:“妾身跟貴人本來就是一條心。”

玄戈說:“我說的一條心,是永結(jié)同心。”

更闌沒有說話,裝作聽不懂,腳下不肯挪動一步。

“那里有野棗。”更闌機智瞧見澗水旁竟有一顆碩果累累的棗樹,便伸出手喜出望外地打岔。

許是脫離了那個波云詭譎的天庭,他頭一次見她這么開心這么放松,為討她歡心,他飛身過去,替她摘果子。

更闌笑了,臉上有淡淡紅色酒暈,玄帝覺得自己終于勞而有獲,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樣。

借著微醺酒力,更闌一股腦把這些棗子往自己懷里捧,眉眼忘憂:“早知道這野棗結(jié)得這么好,就該早來摘一筐,送給復(fù)蕓,祝她和阿牛哥早生貴子。”

玄帝似無意卻又分外清晰地說:“那咱們是不是也該有個孩子?”

更闌瞬間抬眸,看著他默了半晌。瑟瑟秋風掃過,帶來些涼意。玄帝怕她受冷,便十分體貼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放進他寬大的蒼色袍子下,笑意溫暖地看著她。

她終于在此刻認真審視起他的樣貌。她承認,玄帝俊眉修眼,朔風之中更加豐神玉朗,確實長得十分合她的心意。她不禁貪圖起兩人在這一刻相處的簡單。想到這里,更闌不寒而栗——她和鳶珀都在追求自我,但若有一天她為了一個人忘記自我,那便是步了鳶珀的后塵。

她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生下一個孩子。

但她不肯承認自己不愿意有孩子,于是把責任都推給玄戈:“這孩子也不是平白來的,貴人應(yīng)該問問自己什么時候與我同房。”

玄帝心里不是滋味,片刻,他才低下眉眼,用了極為準確的詞去形容她,語氣帶怨:“你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更闌一愣,雙手更加冰涼:“不知道貴人有沒有聽說過西海三公主?”

玄戈也愣了愣,斟酌道:“嗯,聽說過,但不太清楚。只知道楊暕的先頭夫人,當年被永禁西海,據(jù)說只是為了和楊暕作對。”

更闌恍若未覺地聲音提高了一個聲調(diào):“所以貴人應(yīng)該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更遑論君妃。就像你我的親事,因為你是亞帝我才會嫁給你,因為我是伶神你才會迎我進門,如果換了別人是亞帝,或者別人是伶神,這門親事照樣能成,只是今日站在一起的,不會是你我罷了。”

更闌抽出手來,側(cè)身攏了攏藕色紗衣,想抵御住呼嘯而來的冷風:“妾身現(xiàn)在還能陪在貴人身邊,是因為貴人還沒有對我厭倦,在貴人的圖謀上勉強也算有用。但妾身是什么身份?不過是貴人的儲妃。貴人以后會有天后,想立妃子也可以立很多,對于貴人來說,妾身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

遠處清亮的笛聲停止了,氣氛陡然一變,玄帝緊緊盯著她,在難以言狀的寂靜之后,凝聲質(zhì)問:“到底是你可有可無,還是于你而言,我從來都無關(guān)緊要?”

他當然是緊要的,沒有他,她怎么有機會拿到玄天劍。更闌依舊沒有看他,而是望著那片絢爛的赤丹花,賭氣般說:“妾身知道貴人想聽什么,妾身說給貴人聽好了。日后不管是貴人更顯貴了,還是更落魄了,也不管是登了天帝之位,還是下凡歷劫做了流氓乞丐,妾身都無怨追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玄帝慍怒不能成言:“你!……”

更闌不知道哪兒來的底氣,接著深入淺出,鮮明而深刻地說出一席話:“可貴人就不同了,貴人是儲君,未來的天地之主。且不說不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小女子舍棄宏圖霸業(yè),就說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天下想當新寵的人多的是,貴人自然要雨露均沾,隨便丟棄一個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玄帝身子有些僵硬,聲音也在風聲中變得沙啞:“你就沒有想過,我與他們不同?”

“不同?一年兩年還可以相信是真的,三年五年就開始慢慢淡了,等到七年八年,或許你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了。”她淡淡說著,不帶一絲情緒,眼里盡是看淡世情的冷漠。還沒有得到驗證的東西,從她嘴里說出來,似乎已成了既定的事實。

這不是悲觀,是客觀。

沅芷雖離得遠,但也能聽清他們在爭論什么。她看到更闌低下了頭,背對著玄帝:“我從來不信那些,都是騙人的,什么無崖不成書,什么驀然回首,什么此恨綿綿,信多了腦子會出問題的,我勸貴人也別信。”

玄帝薄薄的唇漸漸失去血色,夾帶著聲音也是冷冷的:“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她不再別開眼,而是抬起頭來,不帶一丁點表情:“我老早就說過,我是個貪慕虛榮的人。夫榮妾顯,所以為了我自己的富貴,我會真心實意地幫助貴人。我們,是最忠誠的合作伙伴。”

天色仍是那樣沁人的藍,風卻出奇的安靜了,惹得沅芷有些不安。只見玄帝默了良久,突然間抬手,沅芷以為玄帝應(yīng)該是要發(fā)作了,便惴惴上前了幾步,欲從中勸和,沒曾想他只是解開了身上的袍子,緩緩披到娘娘身上,輕嘆一聲徐徐道:“還記得咱們沒成親的時候,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是個性子烈的。后來咱們成親了,所以常常不喜歡你那般溫順,我覺得那都是假的,是你裝出來騙我的。你常常騙我,你剛剛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玄帝走了,也許是秋袍給了娘娘的緣故,沅芷依稀記得他當時的背影十分蕭索。

這世上最不能計算的就是人心,更闌不會如他所愿成長為他所期待的更闌,就像當初楊暕不會真的動手殺掉玉帝一樣。玄帝清楚,自己不是什么淳厚君子,他睚眥必報,他野心勃勃,若不是親眼見證過那個女子的一生,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情。于是他開始期盼,期盼生命里同樣有個人如此愛他。

而這個人,他希望是同樣懂得世道涼薄的更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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