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那個中秋我們回我家了一趟,回來以后,李荌淞就一直在跟我說去他家的事,說他爸媽想見見我。我有些擔心,我擔心他們會覺得我對他們的兒子來說不夠好,所以就一直推辭著。
“我們都見過爺爺了。”我說。
“可是還有我爸媽呢,他們可是一直在我的耳邊念叨著。”我心想你也一直在我耳邊念叨著,可是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覺得自己得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設。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李荌淞看我不說話,歪著腦袋看著我問。
我確實有些膽怯,我聽說過李荌淞的爸媽是很有影響力的人。他們的要求一定很高。我擔心他們不喜歡我,不認可我們的關系。我覺得他的媽媽肯定會在我離開的時候單獨跟我說你們兩個不合適,以后不要再聯系了,那個時候可該怎么辦,我們難道要學著司馬相如和卓文君、范蠡和西施那樣去私奔嗎?現在科技這么發達,私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沒見他爸媽之前,那種感覺只是存在在我的周圍,我雖然有些懼怕,但是也不至于影響我們兩個的相處。可是一旦見了面,會發生什么誰又說的上來。
“沒事的,我爸媽很友好的。”
“如果你爸媽不喜歡我怎么辦?”
“怎么會,你看看爺爺多喜歡你呀,我爸是爺爺生的。我這么喜歡你,我是我媽生的。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他的這些歪理都是怎么想出來的,這個能用類比的方法推導嗎,我有些疑惑地想著。但是這是遲早都要面對的事情,遲早都要。
那是一個周末的上午。我穿了一件比較素凈可愛的白色裙子,頭發很自然地垂在兩邊,戴著李荌淞送給我的寶格麗手鏈,也畫了一個淡淡的狀,平時在學校的時候不怎么化妝,也用不到,李荌淞說他喜歡我不化妝的樣子,看起來很干凈。“清新脫俗。”他是這么說的。
“我要不要給叔叔阿姨買個禮物?”我在車上有些忐忑地對李荌淞說。
“不用的,你去就行了。”
快到樓下了,我覺得整個人都緊張到有些發抖,表情都變得很不自然。
我握著李荌淞的手說:“你看我手心里的冷汗。”
他兩只手握著我,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說。
“小柳,真的不用擔心,你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對于我爸媽,對于我都是。”
“能認識你,讓你認識我了解我喜歡我,是我覺得很漫長的一個過程,但同時又充滿著驚喜和幸福。”
“當你踏入我的世界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你知道這里沒有回頭路嗎,你永遠也出不去了,我覺得好滿足,我的世界跟你是這樣的相得益彰,就好像他們注定了是要在這里相遇相知相愛相守。我每時每刻都很期待你多喜歡我一點,我知道我爸媽一定會喜歡你的。”
不知道是他的話起到了鎮定作用,還是他將力量通過雙手傳遞給我,我整個人覺得輕松了一些。
那我們去附近買些水果也行。我看著他從后備箱拿出了一袋子包裝精美的橙子:“我爸媽最喜歡吃橙子了。”他笑著說。
他一只手拎著橙子,另一只手拉著我的手走了進去。他們家在三樓,李荌淞已經習慣走那段路,那些樓梯,他的腳步是輕快的。但我的不是,隨著我們逐漸地靠近著那個樓層,我的心中又有了一點很惶恐的感覺,但我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平靜。
“叔叔阿姨好,我是徐芷柳。”我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小柳來啦。”李荌淞的媽媽拉著我的手很喜悅地笑著,那是典型的婆婆笑,笑的我有點受寵若驚。這個笑容是這樣和藹這樣可愛,很真誠,讓我腦海中出現的可能的惡婆婆形象立刻煙消云散。
家里的裝修風格是比較偏冷色系,看起來很淡雅舒適。李荌淞的爸媽對待我都很熱情,他們應該不想讓我覺得被怠慢了,但可以看出他們平時會更加不動聲色些。
進屋后我看見客廳的墻上是一張很大的素描畫像,被裝裱的很用心,掛在那里剛剛好,好像那面墻的存在就是為了這幅畫,而這幅畫讓整個屋子都鮮活了起來。我看著那些用鉛筆線條深淺勾勒出來的一個優雅的女性,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眼睛很柔美。她不是別人就是李荌淞的媽媽。
我們坐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李阿姨讓我吃菜,她笑著說他們不經常在家里做飯,這幾道菜不知道合不合我的胃口。還問我喜歡吃什么,下次來他們做給我吃。
讓我覺得意外的是他們沒有問我家在哪里,家里有幾個人,父母是做什么的這些一般情況下都會問的問題,在來之前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始終以誠相待。他們的眼里沒有審視,看著很親切。
李叔叔露出很欣慰地笑容說:“你是荌淞第一個領回家的女孩。”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心想爺爺也這樣說過。
后來他們又問了一些我們在學校的事情,他們還問了我跟李荌淞是怎么認識的,有什么共同的興趣愛好,后來知道我們兩個人都選了線描這個選修課的時候。李叔叔侃侃而談,說起了他跟繪畫的故事。
“你叔叔畫的人物素描很不錯。”阿姨笑著說。
我看了看旁邊的那張很傳神的素描笑著說:“我進來就看到了您的那副素描的畫像,畫得真好。”
“那也是模特長得好看。”叔叔看著阿姨笑著說。
“什么時候讓叔叔也幫你畫一幅。”阿姨笑著說。
我們聊得很開心,氛圍很和諧。
吃過晚飯,我們一起收拾餐桌。
“我來洗碗吧。”我站在水池面前準備要洗。
“不用了小柳,你跟叔叔還有岸岸去客廳看電視吧,我來洗就好。”阿姨走過來拉著我的胳膊。
李荌淞推著爸爸媽媽去了客廳笑著說:“你兩做飯辛苦了,我跟小柳洗就行。”
李荌淞回來后拖著我的胳膊把我移到了旁邊,自己開始洗碗。我聽著叔叔阿姨在外面笑著說:
“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了,這小子還從來沒有洗過碗。”
“是啊,感覺一下從小毛孩變成大人。”
“你在家從來沒洗過碗啊?”我從后面摟著他的腰笑著小聲問李荌淞。
就在這時,阿姨拿著橙子走了過來說:“我把這個橙子切一下。”看到我兩膩歪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我迅速松開手,很乖巧地站在一邊。
李荌淞接過橙子說:“媽,你跟我爸歇著,我一會兒切好拿出來。”
“是啊,阿姨,我來切吧。”我忙笑著拿過橙子在案板上準備切。
阿姨笑著走了出去,那個笑是那樣的溫暖,就像爺爺那天的那個笑一樣,讓人覺得很舒服。
李荌淞走過來把橙子放在一邊很體貼地說:
“小柳,你在旁邊陪我就行,我一會兒來切。”
“真是懂事。”我笑著說。然后我在另外的一個水槽清潔他洗了一遍的盤子。
看著水流劃過盤子,我覺得很美好,那樣的場景回想起來都是滿滿的幸福。
李荌淞把橙子切好拿了過來。他把橙子的外皮切掉以后,把果肉切成一片一片的形狀擺放在盤子上,鮮亮的橙黃色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我們兩陪著叔叔阿姨坐在客廳一邊吃橙子一起聊天。
“這個橙子味道很甜。”叔叔笑著說。
“切得也很平整。”阿姨在一旁笑著說。
李荌淞說:“小柳的石榴剝得也很完美。”
“我家院子有個石榴樹,小時候看奶奶剝石榴學的。”我笑著說。“叔叔和阿姨喜歡吃石榴嗎?”
“喜歡。”他們兩異口同聲地笑著說,很有默契的樣子。
“那我下次從家里給您帶一些來。”
我發現李荌淞的家人都很好相處,爺爺是,爸爸媽媽也是。在還沒見到他爸媽的時候,我的心中有些擔心,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但是剛開始見面的時候,那種陌生感就消失了,慢慢的就會覺得很親近。他們愛自己的兒子,在乎他,想要保護他,想要給他最好的,但他們更尊重自己的孩子,讓他選擇自己想要的。是很通透明事理的大人。
我想起了我的爸媽,他們愛我,愛我哥,他們懂得不多,但他們讓我們成長在一個愛與責任溫暖和睦的家庭里面。讓我們的底色是暖的,讓我們即使離開了家鄉,來到繽紛混雜的外界,也會本能地接收那些善意,給予相應的感恩。
小時候我們家里不寬裕,那個時候大部分人家里都在溫飽線上徘徊。我爸總是在外面勞作到很晚才回家,我媽總是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條,給爸爸準備好洗漱的水,留著溫熱的飯。他們再辛苦也會不影響到我們寫作業的時間。哥哥更是什么事都沖在我的前面。小時候,他就像我的一片天。上小學上初中的時候,老師知道我是徐芷揚的妹妹都會流露出很欣賞的目光。雖然我沒有哥哥學習那么好,但也還行,后來一直都很穩定。
我喜歡李荌淞的家庭,喜歡他的爸媽,喜歡他的爺爺,我也深愛自己的家。讓我感到高興是李荌淞也喜歡我的家庭,喜歡我的爸媽,我的哥嫂還有小文文,還有我的外婆,同時他也深愛著自己的家。我覺得我們以后也會好好愛護自己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