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坤衛的第一站是秦川。在秦嶺中段，緊緊挨著山脈兩側，有綿延上百公里的狹長地帶，下面是品質極高的煤礦，埋藏的非常淺，上面只有5米厚的巖石層，只不過雖然巖石層上面3米是常見的巖石，但下面的巖石和鄭坤衛所知的任何一種巖石都不同。像往常一樣，正式打洞探礦之前，鄭坤衛都要帶隊去勘探，兩輛黑色攬勝，載著勘探人員，一輛猛禽皮卡，拉上勘探設備。

秦嶺的這一段叫終南山，進入山區，周遭如此靜謐，5.0 V8機械增壓引擎的轟鳴聲愈發明顯，鳥兒被驚起，四散飛去。

順著這雄美壯麗的秦嶺景色，紀錄片的旁白以低沉的男中音，讀了一首鄭坤衛的詩：

華夏興龍脊，

墨圣運筆石。

驟雨江自流，

狂風鳥不驚。

一夕人間寂，

神縱地獄空。

赤焰絕地起，

寰宇此山依。

這首詩，我至今仍懷疑，是鄭坤衛為了附庸風雅，找別人代寫的。如果說找人代寫一首詩，也還算說的過去，那么接下來的一句旁白，就讓我覺得有些過于嘚瑟了，簡直近乎于無恥了：鄭坤衛這次進山是2004年初，那時人們總說秦嶺是中國的龍脈。100年后，當這首詩被刻在終南山頂的石壁上時，人們就會說秦嶺是世界的龍脈。

勘察人員用當時最先進的地址探測儀把目標區域做了地毯式的搜索，一無所獲，下面只有石頭。這讓鄭坤衛趕到非常困惑，從前可一次都沒有遇到過這種矛盾：自己明明能夠感覺到薄薄的一層巖石下面，就是大量煤炭，甚至煤炭下面還有一些無法識別的極重金屬。由于煤層太厚，一直延伸到地幔中部，不身臨其上，連鄭坤衛都感覺不到下面的金屬。所以，此行之前，鄭坤衛并沒能感知到未知金屬的存在，也沒有辦法準確測出，這石頭壓著煤炭、煤炭壓著金屬，竟然沿著秦嶺綿延1500公里。整個秦嶺的長度不過1600公里。

1800公里深、1600公里長、100公里寬，秦嶺沿線的煤炭儲量是374400萬億噸，而已知的全球探明煤炭儲量只有13.6萬億噸，前者是后者的兩萬七千五百倍！這讓鄭坤衛感到恐懼，就像是人獨自面對黑暗的太空。糾結了一番，一種敬畏之心，讓鄭坤衛覺得不能操之過急，得回去跟田新光商量。

鄭坤衛對啃著蘋果的勘探部總經理胡亞秦說：“咱們撤吧！”

胡亞秦一臉詫異：“老板，到底下面有沒有東西啊？之前您都是百發百中啊。”

鄭坤衛吸了一口氣：“沒把握，咱們先撤！”

說著讓大家都上車，向山下開出去50公里，已經到了秦嶺的邊緣，其實不遠處就有個像療養院一樣的園區，但沒掛什么牌子。為了不虛此行，眾人決定野餐一番，幾個人找了個避風之處，生起火來，“先烤肉，再煮面，面里窩雞蛋！”

幾個人席地而坐，吃的正香，走過來一個老先生，穿著白色的耐克運動服，有些寬松，不太合體，雖然很瘦，但精神煥發，腰背筆直，氣場很強。老先生的手里拿著一把劍，比一般公園里的練功劍略長略寬，劍鞘看上去不太配套。

見老先生走過來，幾個人估計是附近的居民，也沒怎么在意，接著啃蛇肉。老先生的劍鞘和劍柄上有兩個鎖扣，正好系了一個斜背的肩帶，一邊把劍背起來，一邊用膠東口音濃重的西北話問：“你們幾個跑介地方兒野餐來了？”

胡亞秦還是比較實在的，趕忙放下雞蛋，站起來：“是啊，我們是這山里面探礦的。”

老先生一聽，眼睛睜大了，一道光芒閃過：“探礦？這秦嶺里面可不能隨便開礦啊，你們哪個單位的？”

老鄭這坐不住了，把蛇骨頭往旁邊草地上一扔，蹭的站起來：“老先生，您是附近的居民吧？我們是招商引資進來的，只是勘探一下，開礦是不會開的。”

老先生點了點頭：“這改革開放以后，經濟建設抓上去了，可人們的思想道德走下坡路咯。環境也臟了。這秦嶺是個風水寶地，那不能破壞，破壞了我第一個不干！”

老鄭剛想說，老先生眉頭一皺，指了指草地：“你怎么亂扔啊，快把那骨頭都撿起來！”

司機不干了，還很少有人這么跟他們老板說話：“誒，我說老頭兒，扔個骨頭怎么了，我們老板都能把你們整個村兒買下來！”

老先生倒也沒生氣，背過手去，昂著頭看著一米八三的司機：“哈哈，你個毛頭小子，愣了吧唧的！還把這個村兒買下來。他奶奶的，江山都是我們打下來的！”

老鄭在彩云省沒少跟政府打交道，看來那不是什么小區，更不是什么村兒，肯定是干休所，趕忙彎腰把骨頭撿起來，司機一看也抖個機靈，抓緊結果骨頭放兜里了。

老先生似乎不吐不快：“這還差不多，你們老板看樣子肯定是發了財，但你發了財不能胡來啊。咱們的差距還大著呢！別看我們都退休了，也每天讀書看報，咱們國家現在連好多特種鋼都造不出來。那美國佬航空母艦一天到晚來咱們這兒瞎轉悠，咱們只能忍啊，咱們手里沒家伙啊。所以，你這大老板，去買技術，去國外買點咱沒有的東西，別在國內買這個村兒那個村兒，都拆咯，建成高樓，到時候美國佬飛機一來，全炸沒了！”

幾個人聽了頻頻點頭，反正下午也沒什么事兒，請老先生坐下，吃了個雞蛋。大伙相談甚歡，原來老先生姓邱，是個老八路，原來當過省軍區副司令。邱老不愿意跟兒子們在唐都住，到這個新修的干休所來，基本也就一個月回城里看下孫子。

邱老把大家請到家中喝茶，客廳里雖然樸素，但寬敞干凈，光照充足。客廳墻上掛著一幅書法作品，旁邊掛著一把劍。書法作品是一首詩：

星火燎原掃華夏，

換了人間四海新。

浪遏飛舟三八線，

橫空出世兩彈星。

君不負民再革命，

民負君心過三分。

四個偉大豈風流，

人民萬歲是初心。

邱老對鄭坤衛說：“小鄭啊，你們這個要重視開采技術，技術人員很寶貴，我孫子我就讓他以后搞那個尖端的國防技術，不然我們連老祖宗都比不過！”

老鄭說：“您說比老祖宗都比不過，是什么意思？”

邱老指著司機手里的開山刀：“你這開山刀是多少錢買的？”

“這其實不是啥開山刀，就是日本武士刀換了個刀鞘。在淘寶上買的，花了2000多，是特種合金鋼鍛造的。”

邱老：“嗯，你把刀抽出來拿好！沒事兒，抽出來，拿穩！”

邱老把掛在那首詩旁白的古劍拿下來，拔劍出鞘，雖然有點顫顫巍巍，但動作很硬朗，那劍身是深淵一般的黑色，君臨天下又低調內斂。

邱老后退幾步，用力揮劍，幾乎沒有什么聲音，開山刀段成兩節。

所有人都傻了，仔細看著開山刀的斷口，又看看那黑劍，簡直就像是砍甘蔗。

邱老把劍收起來，喝了一口茶，對震驚之余的各位說：“知道這是哪個朝代的劍嗎？唐朝！據說曾經是阿倍仲麻呂在中國找人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