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路上
- 戒煙記事本
- 巖完
- 2477字
- 2020-05-27 23:11:14
我抽著煙,一手握著方向盤,目光呆滯,腦子卻極其清醒,不停思考著今天要做的事情。
在路上,他是一種進行時的狀態,不用為結果好壞而擔心,因為在路上的人心里都存著最美的目的地。
在路上,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一種暫時逃離與存在感最美好的結合點。怎么解釋呢?就是時間和空間不被別人左右、屬于自己獨一無二的狀態,因為“在路上”這個狀態下都必須花費一定的時間,不可外力改變的時間,在這樣的屬于自己的時間里既擁有自己的空間。比如,你和朋友約好上午九點四十五在某一個地點見面,而你離目的地需要一個小時,你在八點三十分出發,那么這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是其他人不可改變的時間,而就在這個時間里所擁有的空間也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我在出差的大巴上睡得最香也是這個原因。在這個必須要花費一定時間的空間里,我心里是最安穩的,誰也很難要求我再非要花費的時間縮短,既然不能改變,而且是一直朝著目的地方向前進的大巴里我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可是,隨著年齡增長這樣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
一是速度快了,二是舍不得休息了。
每時每刻都在運轉著我那不算思維敏捷的腦袋,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快速處理這雜亂無章的生活瑣事,如何用最短的時間換取最多的生活所需物質,所以,心亂了也就亂了。
不過,我還是渴望在路上的感覺,不管前方等待我的是好是壞,起碼我都在有目的地的路上,更可以真的暫時逃離,哪怕是幾分鐘也可以。
我的人生中大多數困苦都是來自于不甘平庸卻不知道努力而造成的,我平庸到知道努力卻不知道怎么努力,所以后來我總結出來承認平庸是需要勇氣的,特別是在自己還算年輕之時。
我之前為了顯得特立獨行而和幾個看上去也很獨特的人一起點起了煙,就在書包叢中顯得特別明顯。
多么幼稚的表現方式,等到我明白煙草這東西真的是在困苦中顯得特別有效果之時我已經不再年輕。
時間讓煙在我肺部留下一塊塊烙印,也同時在我身上安上一個個頭銜。
我后來特別喜歡一邊抽著煙,一邊行駛在和我毫無相干的車邊景色。
我的煙,不僅風抽一半,我抽一半,帶著我去遠方車也抽了一點,以至于開了五年不到的車頂比我遭受歲月洗禮的臉還要黃。
我很享受這輛車帶我去的每一條路,車窗外的一段又一段的路編織成了我眼球與顱腦內的風景樂章,還有那一支煙,讓這樂章顯得格外交響樂。我放空了自己,在煙灰拋向后方時,我感覺把煩惱都隨煙吹散了。
隨著一聲清脆的碰撞聲,我目光凝聚,腦子卻嗡的一下就空白了。
和很多電視劇一樣,突發的情節讓主人公從此人生不同了。
可我哪有那福份?怎么可能把我的人生過得和劇情需要一樣讓觀眾充滿期待。
我撞上馬路伢子了,就這樣平庸,連撞車都如此。
路人幫我看了,說,沒事,倒一下就可以重新上路了。
我貌似動作很快操作著駕駛室里的一切,但路人已經不耐煩了。
“嘿,你倒是快點啊,我們都還得趕去上班呢!”
等我總正常的車速把他們甩回后面后我已大汗淋漓,氣短乏力了。
這下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我想,再快的速度也逃不出馬路伢子。
慶幸沒有傷人,車子也沒啥事,只是輪轂上留了幾道劃痕。
如果今天傷了人我的人生頭銜又多了一個,馬路危險分子,如果傷了人還逃逸,那這個頭銜具備法律意義,名叫畏罪潛逃的犯罪嫌疑人。
原來,在路上也逃不了了。
我把車停到路邊的空地上,點起煙,腦袋里回想著一個剛才的聲音:“開這么快還單手抽煙?”
我分析的不是他說的病句,而是單手抽煙帶來的危險,不過,雙手抽煙會更危險。
我抬頭看看這已經黃透的麥子心里想怎么還不收割呢?如果下場雨,麥子都要爛了。
可我第二天去時,這一整片地都已經走過一遍犁地機器了,都要準備撒稻子了。
我真的是瞎操心,自己的人生角色沒一個演得好還要去擔心麥子。
我也想西天取經,可我要去的大雷音寺在哪呢?東方,還是南方,還是在北方,難道也在西方?
沒有狀元的爹,也沒有苦命的身世,也沒觀音姐姐,更沒有皇帝大哥。
白龍馬是有了,可他喝油,不吃草。
也不管他吃什么了,既然他能動起來,那就先騎行起來吧!
這天,我重新上車,朝目的地開去,解決了一個客訴,我又開車去了另外一個地方,解決了收尾款,接下來再去一個地方,解決了配件缺少的問題,但,第四個地方我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只能怪問題解決得太順利,上下湊不到飯點,于是,我就漫無目的了。
解決問題不能帶來喜悅感是一種病,然后我開始點煙壓抑這種病的發作,這種病的誘因是不賺錢還問題一大堆。
回來的一路上,我開始懷疑自己對雞和蛋的問題的思考能力。
車子開進了我不熟悉的路,對,這是我故意的。
既然改變不了自己的人生路,改變一下回程的路的風景總可以吧?
也不可以,此路不通,還得掉頭回去。
不過,還是找到了一條風景不同而且可回去的路。
回到家,我做回了孩子的父親,愛人的丈夫,父母的兒子,還有奶奶的孫子。
這些角色,我都不及格。
忘記了孩子昨天說想買的禮物,忘記了愛人說今天早點回家的叮囑,忘記了今天是母親的生日,忘記了奶奶也想和大家一起吃蛋糕。
在路上的我把這些忘得一干二凈。
放在包里的手里提醒了我五六個電話,我硬是沒聽見。
不過,手機里的消息顯示:慢點開,我們先吃了,等你回來吃蛋糕。不能開車抽煙。
奶奶知道我回來了,拄著拐杖從東屋有節奏的敲了過來。
后來的后來,原來,回家的路,腦子最著急,也最舒服。
我之前一直認為行者才是最純粹的,在路上,沒有其他角色加身,不用管外面如何表演,此時此刻我只有一個身份就是我是行者,其他與我無關,直到我看到一個行者在樹下躲雨,又跑到別人家的屋檐下躲雨時,我才明白,這個中秋他可能沒有月亮可寄托遠方了。
我搖下車窗問他去哪里?
他說不用,他沒錢。
我說不用錢,帶他一程,想聽聽故事。
他上車后說他老家沒人了,他就逃了。
我把他放在了一個路口就拐彎走了,他下車前對我說他想回家了。
他從家鄉出來整整兩年,一直在路上行走,他說這兩年的三個中秋第一次在他鄉吃到月餅,我給他的月餅。
這天,我爸對著不斷咳嗽的我說如果生意不好就關了吧,休息一段時間,不要總在路上跑了,趁休息也把煙忍一忍,以后孩子還得靠你很長的時間。
我原本認為在路上的時間才真正屬于自己,現在看來,我的路需要再走長一些,因為有一段路屬于他們和她們。
我開車不再抽煙,這是一種責任。
我想路不僅僅要走寬,更要走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