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按照原定計劃,羅梅所率的二郎軍作為第一波攻擊,攻向露城西門。碎牙的大郎軍則作為第二波,在后方待機。
“是因為應戰太倉促嗎?他們根本沒有做好充分的守城準備啊。”在守軍攻擊范圍外的羅梅說道,“城外沒有新建塹壘和柵欄。城墻上沒有床弩、拋車,也沒有加高城墻,或是建造防御工事,只有普通的弓兵在防守。他們以為單憑高墻和護城河就能阻擋我們嗎?”
羅梅舉起手,對士兵喊道:“兄弟們不要怕,他們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按計劃行事!”
首先,羅梅派出弓手隊壓制城墻上的弓兵,然后派士兵把大盾高舉頭頂,排成一隊,構建一條通往護城河的通道。之后,她命令士兵背著土袋穿過通道,將其扔到護城河。
昨晚,她就讓士兵用麻袋裝滿泥土。目的當然是為了在護城河最窄處填出一條通道。護城河深四米,最寬處有十米,但最窄的只有六米。守軍理應注意到,并將其加寬,但他們沒有這樣做。
填河進展順利,很快就填出一米。
“可惡,快放箭!放箭!放箭!把他們統統射死!”
“不行,隊長。他們的大盾太堅固了,我們的箭根本射不穿。”
“不要啰嗦,快放箭!你想他們把護城河填平嗎?”
“可我們這是在白白浪費箭啊。”
“隊長,隊長,不如我們用火箭攻擊吧?”
“混蛋,怎么不早點提出來!快去準備啊!”
于是,天空開始下火雨,襲向曹州兵。
“白白浪費十幾波箭后,他們總算想到用火箭嗎。”在后方觀戰的羅梅說道,“不過,沒用的,我早已讓士兵在大盾上涂上泥巴。是沒那么容易被燒著的。”
如羅梅所言,有泥巴充當隔熱層,大盾即使被插上火箭,也燒不起來。守軍的火雨收效甚微。
在后方觀戰的碎牙看到攻城如此順利,不禁感嘆道:“不愧是武家之后,打起仗來毫不含糊。如果她的打仗能力可以比得上穆子烜,我們就不用受他牽制了。”
半個時辰后,曹州兵總算在護城河上填出一條通道。接著,他們來到墻角下,放上長梯,開始爬梯攻城。
一守兵想用叉子把長梯推開。
“啊啊啊!可惡,怎么推不開?”
“傻瓜,長梯上有鐵鉤勾住城墻,要先用斧頭把它砍爛!”
“哦哦哦······”
“不要發呆,快快快!敵人要爬上來了!”
亂砍一通后,他們總算把鉤子砍下了。
“好,現在一齊用力把梯子推出去!梯子上有人,會很重。”
“好,一二三用力!”
“喂,等等,敵人爬上來了!快反擊!嗚啊!嗚啊、啊、嗚。”
“你怎么了?啊啊,可惡,我跟你們拼了!”
曹州兵爬上城墻,與守軍廝殺在一起。由于城墻狹窄,曹州兵的數量優勢無法有效展開,只能憑借個人勇武,殺出一條血路。正可謂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城墻上,雙方陷入激戰之中。越來越多士兵被拋下城墻,同樣也越來越多士兵涌上去。冰冷的高墻流起了血淚。
戰斗持續了一會。在曹州軍的猛力打擊下,西門守軍開始支撐不住。為了頂住攻勢,原本分散在城內各處的守軍,開始往西門集中。
“時候差不多了,現在就等黃菊軍。”羅梅說道。
這時,位于后方的魚目靠近碎牙。他不是戰斗人員,把水軍交給大蜃后,就留在后方。
“碎牙,我有要事要談,請跟我來。”
不等碎牙回復,魚目便向軍營無人的一角走去。碎牙只好跟上去。
確認四周沒人后,他問道:“有什么事嗎?和作戰有關?”
“關于這次作戰,我們改變主意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碎牙嚴肅地說道。
“昨晚,幫主答應了不會洗劫露城。但我們把這事告訴給手下時,手下立即就不愿意了,說不讓他們搶劫,他們就不出發。”
“哈?你們的人是怎么回事啊?你們管不了他們的嗎?”
“對此,我很抱歉。我們不像你們那樣,會與手下建立親密關系。我們本質上是商人,我們與手下是雇傭和被雇傭的關系。雙方是靠金錢維系的。而且他們之前搶掠慣了,現在要他們收住手,是很難的。”
“那你們為什么不馬上告訴我們?”
“因為現在才是最好的時機。”
碎牙聽出了魚目的意思,加重語氣,說道:“有什么話就快點說出來!”
“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們搶掠的要求,我們就不會發起進攻。”
魚目的回答在預料之中,碎牙沉默了。
這幫混蛋,居然坐地起價!真是一幫奸商。不過,說實話,他們搶掠不搶掠,我是無所謂。但穆子烜方面,不知怎么交代。梅花也會不爽吧。
看出碎牙的疑慮,魚目開口道:“關于笠下,我們大可以串通起來,說是露城的地痞流氓見守城無望,把城內搶掠一番后,就逃走了。”
“是可以這樣。但我為什么要幫你們。看現在的狀況,即使你們不出手,我們也能攻下這城。”
“是啊,沒想到梅花這女人還挺能干的。那我們可以把此次合作當作是聯合的標志。”
“我和你們聯合嗎。”
“沒錯。相信你也有過這個念頭。不然,上次怎么會和我們一起哄騙笠下。笠下是一名出色的將領,但算術就一般。跟隨你們作戰,是一筆很賺錢的買賣。你們不需額外支出費用,我們也會答應作戰。但你還是設計,與我們一起騙笠下多付錢。”
“雖然現在我和穆子烜勢力相持,但隨著戰事的進行,他只會越來越強盛。現在不找機會壓制他,日后只會屈居于他之下。”
“而你不僅壓制了他,還與他搞好關系,讓他誤以為你是盟友。手段真是高明。”
“不要奉承我。這對我沒用。”
“那真是失禮。好了,你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碎牙沉思起來。
一會兒之后,他說道:“這次我會幫你們,但聯合這事就暫時不談。你們還不能讓我信任。”
“那就沒辦法了。不過,還是要感謝你的協助。”魚目木訥地說道,“我這就去放信號通知幫主。”
接著,魚目離開了。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后,碎牙念道:“真不是省油的燈啊。”
不久,營地就竄起三條黑煙,應該就是魚目所說的信號。
東門,河蛟率領五十人的奇兵發起突襲。他身先士卒跑到墻腳,甩動飛鉤勾住城墻,然后快速爬上去。城墻守備薄弱,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們的行動。
河蛟爬到城墻上,看到一守軍。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民兵。
老民兵大概沒有參軍殺過人,看到入侵的敵人居然比對方還感到害怕,身體一抖一愣。等他終于想起要拿起長槍,呼叫同伴時,已經太遲了。河蛟拿起短刀撲過去,一刀割開他的喉嚨。
河蛟舔了舔刀上的血跡,興奮地喊道:“小的們,把這里的人全都給我殺了!”
不一會兒,他們就把東門的老兵殘將全部干掉,將大門打開。看到大門打開了,外面的黃潮便率黃菊軍沖了進去。
“哈哈哈,盡管殺,盡管搶吧!”
黃菊軍猶如蝗蟲,開始掃蕩。
發現敵人攻進城內,西門的守軍頓時士氣潰散,戰意全無。他們丟下西門,落荒而逃。攻上城墻的二郎兵馬上將西門打開。接著,羅梅率二郎軍涌進城里。
這時,悲劇發生了。原本被命令要安分守己的二郎兵看到黃菊兵在四處搶掠,頓時匪性大發,與黃菊軍沆瀣一氣。沒辦法,雖然受過專業訓練,但二郎兵原本也是山賊。
發現問題的羅梅馬上制止他們,但暴亂的人數太多,她一個人宛如杯中水,無法澆滅熊熊燃燒的大火。
露城四處起火,血流成河,慘叫連連。眼見著就要演變成不可挽回的局面,碎牙所率的大郎軍及時出手了。
大郎軍和二郎軍的士兵構成是不同的。二郎軍大都是原來二郎山的人馬,戰斗力強,同時匪性也強。而大郎軍大都是降兵和新加入的士兵,雖然戰斗力一般,但匪性弱,紀律性強。
在碎牙的命令下,大郎兵開始鎮壓暴亂的士兵。暴行被打斷的黃潮雖然感到掃興,但看到手上的戰利品,還是感到心滿意足。于是,他命令手下暫時撤出城。在鎮壓下,頭腦發熱的二郎兵也開始收斂起來。
一段時間后,城內的局勢終于穩定了下來。
既然露城已經攻下,碎牙想找羅梅商量防務的問題,但找不到人。找了一番后,他終于在城外的小樹林發現了她。
梅花槍放在旁邊的草地上。她雙手抱腿,蹲坐在地上,一副落寞的樣子。
“梅花,你怎么了?”
“主人,我真沒用,居然管不了自己的兵,害那么多無辜百姓受害。我真的是······”
“唉,你不要自責,是黃菊軍先暴亂。”
“但實際上,我的兵也參與了暴亂。我身為統帥,難辭其咎。我···我我要怎么跟子烜交待?我還說要與阿耶比肩,結果······我真的是無地自容。”
聽到羅梅口中說出“子烜”兩字,一股名為“嫉妒”的情緒,開始在碎牙心里浮現。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梅花,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自責也沒用。而且,你現在應該馬上回去懲罰暴亂的手下,而不是在這里垂頭喪氣。”
羅梅茅塞頓開,陰郁的情緒一掃而空。
“你說得沒錯。現在不是消沉的時候。”
羅梅站了起來。
“嗯,你明白就好。至于子烜方面,我會負責說明,你不用跟他說。這件事,你也無法親自開口吧。”
“嗯嗯,謝謝主人。”
“謝什么,我一直都是你的同伴,你要多依靠我。”碎牙笑著說道。
“那我回城里了。”
“嗯,快去吧。”
看著羅梅走遠,碎牙收起笑容,表情嚴肅起來。
“梅花與子烜的關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看來不能只依靠她啊。”
與此同時,魚目在城外找到了黃潮。他正坐在樹蔭下,愉快地喝酒。
“魚目,你來了。誒呀,不好意思啊。城一破,我就忘了約定,實在忍不住啊。這下,他們都很有意見吧。”
“這事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這么快?怎么解決的?”
“你進攻之前,有看到西面營地的黑煙嗎?”
“什么黑煙,這么遠,哪里能看得到。”
“果然是這樣嗎。”
接著,魚目把他與碎牙的交涉告訴給黃潮。黃潮一聽就樂了。
“哈哈哈,這是什么鬼啊。”
“我知道幫主你肯定不會遵守約定,所以先下手為強,免得落人口實。”
“哈哈,這么說,我們不會受到責難啦?”
“沒錯。還有,這次也是一種試探。碎牙與笠下的關系,真沒想象中緊密。碎牙雖然可以利用,但要小心提防。”
“哈哈,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黃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