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孟沖義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扶住昏沉沉的腦袋。
“我這是······”
“老頭,你終于醒了?!?
孟公望向旁邊。鐵虎就坐在那里,臉色不太好。
“發生什么了?”
“你中蛇毒了,然后我······主人虞花幫你把毒液吸出來了。”
“她,幫我把蛇毒,吸出來?為什么?”
“那當然是因為我主人有仁愛之心。不然怎么會救你這么個可以替換的庸將?!?
“你說什么!”
盡管鐵虎說的是事實,孟公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但他還是覺得很刺耳。
“所以,你要記住主人的恩情?!?
“我當然會記住。那軍師現在在哪?”
“她率領軍隊去了?!?
“哈?什么意思?”
“賊人已經開始突圍了。”
“你怎么不早說!”
孟公馬上從床上彈起來。腦袋隨即感到一陣暈眩。但他沒有理會,趕緊穿上盔甲,離開帳營。
另一方面,鬼策士虞花正率領部隊,向山南鎮南口進發。她騎在馬上,像往常一樣,一襲紅衣,頭戴紅色帷帽。
“果然如你所說呢,賊人想從南口突圍?!本揲T許興說道。
鬼策士沒有回應,因為被紅紗擋著,連她的表情也看不到。
很快,他們就到達南口。
以左門神尉遲亮為首的賊人如發瘋的野牛,猛烈沖擊封鎖道路的曹州軍。守軍招架不住,陣型眼看著就要被擠破了。
“全軍突擊!包圍賊人!”鬼策士迅速下令道。
于是,援軍馬上襲擊義軍的兩翼,把就要散架的陣線維持住,并將義軍壓制在鎮口附近。
對此,左門神不僅不喪氣,還大笑道:“哈哈哈,來吧,來吧!都給我來吧!”
“真是囂張呢?!?
突然,許興從士兵群里跳出,逼到左門神跟前。他舉起巨門往下一揮,使出“撼地斬”。
砰!
雷鳴般的巨響在巨劍與雙鞭間迸發而出。左門神及時將雙鞭在前方交叉,擋下了巨劍。
“哈,居然能擋下我的一劍。不錯嘛?!?
“哼,我的本事可不止這些!”
左門神把巨門彈開,然后使出“四狂鞭”。許興反應及時,使出“碎星步”避開了雙鞭。緊接著,兩人進行了激烈的交鋒。
在雙方士兵打得如火如荼時,一偵察騎兵沖入曹州軍陣,來到鬼策士身旁。
“稟報監軍,我們偵察到賊人的一支部隊從北口出發,不知去往哪里?!?
“北口嗎。他們有多少人?”
“不清楚,至少五百人?!?
“五百人,是試圖繞到我們側后的跳蕩部隊嗎?繼續探?!?
“遵命!”
說完,偵察兵便跑開了。
這時,左門神與許興的戰斗也有結果了。當然是左門神戰敗,許興甚至都不需花多少力氣就打贏了。
“唉,無聊。你太弱了。”許興失望地說道。
“閉嘴!”尉遲亮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我還沒輸!”
“唉,真是難看呢。”
許興踢出一腳,將他踢飛。
“你們的大將在哪?笠下在哪?快叫他出來!”
“哼,對付你這種角色,根本不需要大當家親自動手······”
尉遲亮嘴角流血,一邊雙腿發抖,一邊用雙鞭把自己撐起來。
“看來你很想死啊。那我就成全你?!?
許興一個箭步來到尉遲亮跟前,使出“斷山斬”。
但在他揮下之前,撤軍的號角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
“哈,撤軍?那個女人在干什么啊?”
許興丟下尉遲亮,向軍陣中心跑去。尉遲亮僥幸撿回一條命,但這對他來說只有滿滿的屈辱。因為這就說明,在許興眼中,他連威脅也說不上,根本沒有出手的價值。
“啊啊啊!可惡啊啊啊??!”
尉遲亮發出如喪家犬般的喊叫。
許興沖到虞花身旁,叫道:“你這女人,為什么撤軍???”
“不是撤軍,而是改變目標?!?
“改變目標?”
“我也是大意,居然現在才注意到。像笠下那種囂張又好武的人,怎么可能不出現在前線上。他至今沒有露臉,說明這里的部隊是誘餌?!?
“誘餌···那笠下現在在哪?”
“在北口,他們的目的是突圍撤離?!?
“可惡,居然逃了。啊,我一定要追上那個混蛋!”
于是,曹州軍只留下少量部隊在南口,其余的向北口進發。
另一方面,義軍正向西北面移動。
夏陽騎馬從后方來到子烜身邊。
“子烜,敵人正在追上來。”
“好,和預計的一樣。傳令下去,讓士兵做好反擊的準備。二郎軍怎么樣了?”
“還沒收到他們的聯系?!?
話音剛落,蝙蝠便騎馬出現。
“笠下,我們二郎軍已經準備好了,只等對方掉入陷阱。”
“太好了。提醒碎牙,出擊時,記得發信號通知我們?!?
“好?!?
說完,蝙蝠便策馬離開了。
“看來一切都很順利?!毕年栒f道。
“希望如此?!弊訜@不太輕松地說,“經驗告訴我,當事情順利的時候,往往會發生意外。在戰場上,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在二郎軍埋伏的樹林里,梅花羅梅騎馬站在一個小山丘上,遙望遠處的曹州軍。軍隊揚起的塵埃如濃霧般彌漫在戰場上。
“是時候了。傳令下去,準備出擊!”
身后的騎兵隊隨即響應。
她拿起一支火箭,將箭矢懸掛的易燃物點燃后,射向天空?;鸺献е谏臐鉄熢诳罩挟嬌弦还P。
從侍從手中接過梅花槍后,羅梅向士兵喊道:“大家隨我出擊!”
“等下!”
羅梅隨聲望去,看到蛇蠻騎馬奔來。
與此同時,看到天空的信號后,子烜迅速下令停止行軍,全軍調頭。準備就緒后,他一馬當先,率軍沖向曹州軍。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曹州軍并沒有想象中的混亂,甚至頗有士氣。
“子烜,現在怎么辦?”夏陽騎馬跑在子烜身旁,問道。
“沒怎么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子烜向身后的士兵喊道,“全軍,隨我突擊!”
“啊啊?。。。 ?
全軍將士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呼應聲。
很快,兩軍接觸,戰斗正式開始。
義軍勢如破竹,如箭矢般突入曹州軍中。而子烜及其所率的護衛騎兵就是箭頭上的箭尖,撕裂敵軍前鋒,在短時間內直達曹州軍縱深中部,一副勢不可擋的模樣。
如果兩軍兵力相當,如此勇猛的進攻就已經奠定勝局了??上Вx軍兵力不足兩千,而曹州軍足足有四千,是兩倍之多。
浴血奮戰的子烜見敵軍源源不斷地涌過來擠壓他們,沖鋒勢頭開始減緩,便察覺出問題。
“奇怪,又不是大唐的精銳部隊,兩面受襲,士氣為什么還能如此旺盛?”
這時,蝙蝠騎馬從亂軍中奔來。
“蝙蝠?喂,叫碎牙他們打得狠一點?。 ?
“做不到。我們根本沒有發起襲擊?!?
“什么?”
一陣惡寒瞬間襲上心臟。一個念頭混雜著過去的回憶和情緒涌了上來。
難道,難道,難道······難道他們背叛我了,就像他一樣······
子烜咬緊牙齒,額頭青筋凸起。如鮮血般濃稠的殺意和殺氣就要沖破名為理性的枷鎖,吞噬一切。
“突然,有一支奇兵偷襲了我們后方。原本要伏擊的梅花所部不得不撤銷進攻回援?!?
幸虧,蝙蝠說得及時。子烜懸崖勒馬,穩住了情緒,怒意一下子降了不少。
“原來是這樣。但現在這情況,只能依靠你們了。請你們無論如何都······”
突然,前方的曹州兵一窩蜂地涌了上來,如激蕩的水流,一下子將子烜和蝙蝠沖散了。整個陣型也開始變得散亂。
“可惡,滾開!”
子烜刺出馬槍,但敵人不僅沒有變少,還越來越多。連續刺了數十下后,馬槍居然斷了。
“混蛋,什么垃圾武器!”
子烜連忙扔掉破槍,拔出虎牙刀繼續攻擊。但他的奮勇殺敵并沒有扭轉局勢,身邊越來越多的戰友被斬殺,越來越多敵人看準他的首級撲了過來。
“哈哈,終于找到你了,賊人!”
許興從士兵群中跳了出來。他雙手舉起巨門使出“撼地斬”。
“追影,快用‘閃步’!”
子烜連忙踢馬腹??墒亲酚皼]有行動。追影不是聽不懂命令。他雖是畜生,但有人智,懂人性。他深知現在這個狀況,無論如何閃躲,都會遭到攻擊,背上的主人、同伴、戰友就會受傷。
所以,他做了件讓子烜意想不到的事。他猛地用后腳站立,把背上的子烜甩到后方。子烜是成功躲過了攻擊,追影則是直面承受了下來。
咔啦!咔啦!
巨門狠狠地、無情地落在追影的馬脖子上。那遠比人類粗壯結實的肌肉、骨骼,被撕裂,被粉碎。追影隨即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這馬真蠢啊,連躲都不會嗎?”許興嘲諷道。
然后,他把劍指向子烜,“接下來就是你了,好好嘗一下我昨天的憤怒吧。”
子烜卻趴在地上,不為所動。
追影的死相勾起了他過去的回憶。
記住,不要給家門丟臉······
這個家就交給你了······
以前都是你救我,這次輪到我救你了······
你們一定要平安無事回來······
嗚嗚,二兄,你不要去啊······
哈哈,鬧兒,我為你殺出一條血路······
鬧兒,你一定要為家門報仇······
鬧兒,你要好好活下去······
阿耶、兄長、三弟、阿妹、阿娘、阿叔、阿翁、阿婆的話語流入耳里,還有那個人。
兄弟,為了大唐,你只能去死······
由于子烜落馬,義兵和曹州兵都騷動起來。
“大當家落馬了!”
“敵方大將死了!”
“什么,什么,發生什么事了?”
“快,快快去取首級!”
“大當家死了?是真的嗎?”
“哈哈,我們打贏了!”
“閉嘴······”子烜對回憶中的聲音說道。
但那無力的聲音隨即便淹沒在四周吵雜的聲浪中。
“糟了,糟了,我們快逃吧。”
“上,把那群逆賊殺個片甲不留!”
兄弟,為了大唐,你只能去死······
“啊啊啊,給我閉嘴?。。 弊訜@聲嘶力竭地喊道。
猶如一個巨浪把四周的波浪全部蕩平。周圍不管是義兵還是曹州兵,都被嚇住了,一時噤若寒蟬。許興也被聲音震住,心抖了一下。那聲音甚至連遠處的虞花也聽到了。
“李承!我!一!定!殺!了!你!”
口中出現的,是大唐皇帝的名字。也就是說,龍興帝就是他的仇人。
緊接著,子烜體內的魔星之力被激發出來。他魔化了。
一股淡藍色的光覆蓋他全身,肌肉變大變結實,犬齒也變得又長又尖。發髻被解開,頭發變成銀白色,披散、豎直開來,猶如雄獅的鬃毛。額頭浮現出一個近似咒文的藍色文字——傷。
“嘶嘶嘶啊啊?。。。 ?
天傷星手持虎牙、豹爪,猶如一頭兇獸,沖向敵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