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這么順利。”碎牙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笑道，“雖然我說過要用兩封信擊潰林家莊，但我只是想引起他們大將之間的不和，為我們的反擊創造機會。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哈哈，他們居然會互相殘殺。真的是天助我也。”
“恭喜主人，那我們下一步要怎么做？”
“你去通知梅花和白虎軍左門神那些人，我們要在今晚進攻林家莊。”
“今晚？會不會太倉促啊？”
“倉促是有點倉促，但打鐵要趁熱，不能錯失良機。等他們穩住局勢后，我們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那如果白虎軍他們不愿意呢？”
“他們現在還有拒絕的權力嗎？告訴他們要在黃昏前整肅好部隊，在大空地上集合。”
“遵命。”
黃昏，九百名還能戰斗的士兵聚集在大空地上。相比起剛出發時的意氣風發，現在是死氣沉沉，士氣極低。不少人蹲在、坐在地上，有的甚至是躺的，一點士兵的樣子都沒有。
“可惡，為什么我們要聽二郎軍的話？”尉遲亮不爽地說道。
“唉唉，沒辦法。誰叫我們失利啊。”陳宇容說道。
“而且大當家和大姐不在，單憑我們三個也很難控制軍隊。老實聽從他們比較好。”王麗君說道。
“不過，你們對夜襲林家莊有什么想法？”尉遲亮問道。
“我作戰經驗不少，可以說夜襲的成功率不怎么高。”麗君說道。
“我也這么想。我雖然不太懂兵法，但也知道現在士氣這么低落，打仗是不可能贏的。而且士兵肯不肯出戰也是個問題。”
“是啊，我們不像官兵那樣，組織嚴密，上下關系嚴格。我們這里的人原本大部分都是山賊或地痞流氓。不是我們說什么，他們就一定會做什么的。”尉遲亮說道。
這時，空地上響起一陣鼓聲。眾人隨聲望去，發現碎牙站在一個臨時搭建的高臺上，面朝他們。
碎牙沒有馬上發言，而是先等等。等到所有人都朝向他，等他說話時，他才深吸一口氣，放開嗓子，大聲說道：“你們這是什么鬼？看上去就像逃難的難民，乞丐都比你們精神。”
“去死吧你。”
“要不是你們失誤，我們會這樣？”
“可惡，誰叫我們打敗仗啊，我們也不想啊！”
······
士兵騷動起來。原本蹲著的、坐著的、躺著的，都站起來罵碎牙。
碎牙沒有馬上回話，而是等他們把要抱怨的都抱怨了，聲音漸漸變小時，才重新開口，“我知道你們打了敗仗，心里很不爽。那你們想不想報仇雪恨，想不想給那群混蛋點顏色看看？”
士兵們先是討論了一會，然后一個類似士兵代表的大頭兵高聲回道：“如果能報仇、弄死那群畜生，那當然好。可是這可能嗎？你也見識過林家軍的實力了。雖然聽說今天早上，對方死了個大將，但不知真假。我們可不想為這種謠言冒險進攻，然后再吃一次敗仗。”
“哼，什么嘛。說到底你們就是慫了。你們這么膽小，還做什么山賊啊，回家種地吧。”
“什么！！！”
士兵們被激怒了。
在他們的怨言升級之前，碎牙繼續說道：“我們怎么可能打不過他們！官府多次派兵圍剿，我們都挺過來了，我們還怕這些鄉野村夫嗎？不說遠的，就說這次的作戰，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即使在我們大軍被敵人追殺的時候，我們的一支兩百人伏擊隊也依然能擊殺五百名敵人！所以，我們這次失利不是因為我們干不過敵人，純粹只是因為出現意外，前鋒大將被擊敗！”
“是啊，本來好好的，大家突然就逃起來了。”
“當時好像有人說大當家受傷了。”
“呃，不是死了嗎？”
“如果不是被敵人追著殺，我們也不會輸得那么慘啊。”
“連射箭的都能殺散他們，他們也太弱了吧。”
······
士兵議論紛紛，原來的消極情緒漸漸消退。
“麗君，原來你們當時這么厲害的！”尉遲亮吃驚地說。
“那是夸大了。我們當時有四百人，才不是兩百，而且殺敵數只有三百左右。”
“是這樣嗎？”
“夸大戰績鼓舞士兵是很常見的事情。”
“士氣是回來了，但我們的立場開始變得不妙啊。”宇容擔憂道。
“立場？”尉遲亮問道。
“這次失利是大當家造成的。如果碎牙成功鼓舞士兵，拿下林家莊的話，他就會名聲大噪。到時，白虎山就會被二郎山壓下去。也許，我們一些士兵也會投奔他吧。”
“呃呃，會這樣嗎？”
“我說啊，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嗎？”麗君抱臂說道，“如果我們這次無功而返，就真的是虧大了。所以現在的重點是拿下林家莊，不管用什么手段。”
“嗯，說得也是呢。既然大姐把部隊交給我們，我們就要努力做出點貢獻。”
這時，碎牙繼續喊道：“我們很強，怎能讓他們小看我們！現在是敵人最脆弱的時候，我們只要馬上出擊，就肯定能取勝。大家，你們想不想報仇？”
“想！”
“你們想不想與我一起作戰？”
“想！”
“一起拿下林家莊，把財寶全都據為己有！”
“好！”
“全軍出擊！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啊啊啊！！！”
“不好了，不好了，賊人出現了，人數有八百以上！”傳令兵跑進大堂里，報告道。
“什么，那群草寇居然在這時攻擊？真是找死！也好，省了我找他們的工夫。”赤面鬼說道。
他們為什么會在這時攻擊？在青面鬼剛死的時候？難道真的是······
林公望向赤面鬼，但他很快就搖了搖頭。
“傳令下去，全軍出擊。這次我要他們有去無回！”
“放心，林公，都交給我吧。我肯定能讓那些賊人死無葬身之地！”
“我也要出戰。”
“什么！林公，你要出戰？”
“沒錯。”
“可是那······”
“我說了我要出戰，你只要聽我命令就好！”
林公難得地強硬起來，赤面鬼一下子被鎮住了。
“那好吧，林公。”
“你只需在前線殺敵，不需要保護我，我自會保護自己。”
于是，林家軍傾巢而出，與賊軍廝殺在一起。月黑風高的夜晚，喊殺聲如雷霆般響徹整個戰場。
盡管林家軍占有人數優勢，但戰況卻對他們不利。
一方面，賊軍士氣高昂，各個都瘋狂地沖前殺敵。
另一方面，林家軍死了一名大將，赤面鬼又沒來得及接管青面鬼原來的部隊，半數軍隊沒有得到有效控制。加上他們對赤面鬼大都有怨言，士氣低落，戰斗力大打折扣
很快，林家軍就被賊軍壓著打。
“啊啊啊！可惡！”
赤面鬼揮舞雙錘沖向敵群，如一頭橫沖直撞的猛牛。但面前的賊兵不僅不畏縮，還無畏地沖過來。箭矢、長槍、刀鋒、盾牌接連不斷地襲向他。縱使他武藝高強，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啊呼啊呼啊呼，這幫混蛋，怎么難纏了這么多！”
這時，蛇蠻從士兵里走了出來。
“赤面鬼，我來做你的對手吧。”
他把蛇袋掛在肩上，左手纏繞一條青蛇，右手拔出南詔刀——名出以莫。
“哈，正合我意！”
于是，兩人爆發了激戰。
另一方面，梅花率突擊隊沖刺，在林家軍里撕開一個口子，直沖敵軍統帥，林虛之而去。
林公坐在馬背上，身穿道袍，沒有任何盔甲防護，身邊連個護衛也沒有，就像一塊任人宰割的魚肉。
“雖然攻擊老人于心不忍，但這里是戰場，不能有婦人之仁。”
羅梅舉起梅花槍朝林公橫揮而去。
“請你不要抵抗。只要將你制服，這場戰斗就可以盡早結束！”
砰！！！
下一瞬間，羅梅就飛到空中，狠狠地摔到地上。
“呃，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會被擊落？”
羅梅一邊說，一邊從地上爬起來。
“小姑娘，你也太小看我了。”
林虛之輕輕一跳，如羽毛般從馬背上輕聲落到地面。他掏出一顆金丹，吞進肚子。
下一刻，一股強大的氣從他體內爆發。他的外貌跟著改變，從六十幾歲的老頭子變成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胡須消失，花白的頭發變回烏黑，全身肌肉變得異常結實。
“我還以為這顆丹是失敗品，沒想到效果這么好。”
“這是法術？”
“沒錯。這是我用妖丹和其他材料煉制而成的回春丹。而這一擊是‘震空掌’。”
話音剛落，虛之使出一掌。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越過十米的距離，打在羅梅身上。她調動內力，好不容易才穩住身體，沒有被擊飛。
“這掌由妖氣聚集而成，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羅梅調整好呼吸，擺出戰斗姿勢。
“我為剛剛的輕視道歉。接下來，我會用全力對付你。”
“那當然，你不用全力，可是會沒命的。”虛之揚起嘴角說道。
在林家軍與賊軍互相廝殺的時候，穆子烜也正處于危險時刻。
體內的尸毒與狐毒正在互相抗衡，他躺在草地上呻吟，渾身冒冷汗，不停地顫抖。而夏陽只能坐在他身旁，除了看著他痛苦，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無法忍受如此無能的自己，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于是，她握住子烜的手，似乎這樣能讓他好過一些。
掌心的汗水、冰冷的皮膚、顫抖的手掌······
“大當家······”
夏陽內心顫抖起來，不自覺地呼喚他。
“大當家，大當家，大當家······”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油然而生。眼睛漸漸變得蒙眬，是淚水溢了出來。
“子烜，子烜，子烜······”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夏陽不再稱呼他“大當家”，而是直呼其名。
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心會這么痛······是因為同伴有生命危險嗎？不，阿婆都說了，盡管看上去很痛苦，但只要不動他，他就不會有事。那這是為什么呢，為什么···難道，難道我······
意料之外的氣息進入夏陽鼻孔，將她的思緒打斷。
這個味道是！
夏陽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掏出武器面朝氣息的來源。接著，獵妖人虎狩從前面緩緩走來，跟在他身后的還有三名鹿狩。
“誒呀，沒想到真的在這里？我還以為自己的鼻子搞錯了。”
“可惡，怎么這么倒霉，在這么重要的時候遇到他！”
“嗯？你身后那人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
“哈哈，你不說我也猜到。我都聽林公說了，白虎山和二郎山正在打林家莊的主意。所以，你是赤發狐夏陽，后面那個男人大概就是笠下穆子烜。我說得沒錯吧？”
夏陽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哈哈，你們的懸賞金可不少。我今天是撞了什么大運啊。”虎狩獰笑道。
“你們膽敢向前一步，我就弄死你們！”
“哈，笠下一副快死的模樣。你以為單憑你一人能對付得了我們嗎？”
“有種就過來試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