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包船？”大漢先是一愣，繼而狂喜，“好好好，跟我來。”

說著便將沈言領(lǐng)到了一處碼頭，把那用麻繩系在木樁上的烏篷小舟給解了開來。

沈言看著寒酸破舊的船只，笑道：“這河陽幫弟子待遇這么差，要我看你還不如投奔對(duì)面的滄河幫去。”

“噓！”大漢神色陡然變得驚恐，他對(duì)著比了個(gè)沈言噤聲的手勢(shì)，隨后四下張望，見沒有河陽幫的人后，方才抹了抹額頭冷汗。

“你，你，你敢在城西說河陽幫的壞話……不要命啦？”大漢不由抱怨了句，然后就招呼沈言趕快坐上來。

等人坐定，他才又自顧自地說道，“不過啊，你說的倒也是，近些日子，滄河幫的確勢(shì)頭很猛，這滄河河域的管制兩家原本說好以河神廟為界，但如今河陽幫碼頭往下游遷了不少，數(shù)量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滄河幫咯。”

大漢說罷，嘖嘖贊嘆一聲，便劃著竹竿，將小船晃悠悠地開了出去。

“你不是河陽幫的么？怎么聽口氣，倒是向著滄河幫？”

“嘿嘿，我就一船夫，哪是什么幫派弟子。”此時(shí)沈言人在船上，大漢也沒了顧忌，摸摸腦袋，得意地笑道，“再說了，我不騙你，你肯上來么？”

沈言聞言揚(yáng)了揚(yáng)眉，起身做到船尾去，望著遠(yuǎn)去的河岸若有所思。

不過船頭的大漢回頭見了，還以為沈言是心生不滿要跳河游回去，忙開口道：“誒，你可別為省那幾個(gè)子就跳河，這滄河是叫河，但南北可隔著近一里地呢，比一般的小江都寬，眼下又是深秋，就你這一把歲數(shù)，沒游到岸就會(huì)腿上打抽，淹死在半中央。”

“而且啊，這滄河有惡蛟吃人，到時(shí)候，保管你尸骨無存！”

“哈哈哈，你這話要真讓那‘惡蛟’聽見，就別想在滄河面上討營生了。”沈言察覺到河面忽然掀起的一陣暗波，知曉是蛟君江燁聽到了此處的話，不禁大笑了幾聲。

大漢哪知道這些，兀自說道：“怕甚？我雖交不起河陽幫一兩銀子的投名費(fèi)，不是幫眾弟子，但我發(fā)小可是這一小片碼頭的管事，只要河陽幫不發(fā)話，官府也未必能管著我的營生。”

“話可別說太滿。”沈言雙目一直盯著河面，余光瞥見后頭趕上來的兩艘船只，便淡淡說道。

這是一艘插著幫派令旗的船，上面寫著“河陽幫”三字，正一左一右包向沈言的這艘烏篷小舟。

“嘩啦——！”只是幾竿子水劃的功夫，兩艘船已經(jīng)開到前頭，擋住小舟去路。

“你，哪來的？不是我們幫的，在這下游地方也敢載客？”船頭立著幾位白褂子壯漢，居高臨下地看著沈言二人。

大漢似乎見慣了這般場(chǎng)景，也不驚慌，打那懷里掏出一塊木制的小牌子，遞了過去：“幾位大哥，小的叫劉成，這是碼頭管事王三給的過河令，可不是私底下的營生。”

“啪——！”壯漢拿過來只是瞅了一眼，就隨手扔掉了木牌，似笑非笑地看著劉成：“喲，王管事的人？那正好，王管事私通滄河幫，現(xiàn)在正在執(zhí)法堂上受刑，你也去陪陪他吧。”

說話之間，一只大手便拍將下來，要去抓劉成的后衣領(lǐng)。

“等等，我不知道此事！”

劉成往后一縮，臉上露出惶恐的神色，還待辯解，卻聽為首壯漢一聲大喝：“還敢躲！給我把他綁了！”

“砰——砰！”立時(shí)兩人跳到小舟上，拿繩子反綁劉成。

坐在船后頭的沈言見此情形，微一思量，便敲了敲船尾，對(duì)著水面低聲道：“魚兒，魚兒，你再不出手，我可就要被人捉住了。”

“嘩啦啦——！”一條青鯉猛然躍出水面，等它再度竄入水中時(shí)，以烏篷小舟為中心，立時(shí)蕩開一層層波紋，竟是將那兩艘船給遠(yuǎn)遠(yuǎn)地推開了。

還在糾纏的劉成見狀大喜，左一下，右一下，把河陽幫的兩弟子推下水中，隨即操起竹竿，不要命地?fù)蝿澲?

而不知何處來的暗流又在船后頭推動(dòng)，只是眨眼功夫，居然出去幾丈之遠(yuǎn)。

“老頭，我那發(fā)小可能犯大事了，沒法子，我得游到上游，滄河幫的地盤去，你坐穩(wěn)嘍，掉下去我可不救你！”劉成說罷，便雙目注視著前方，一心一意地劃船。

沈言不曾應(yīng)他，只看向后邊不時(shí)跳出河面的青鯉，拍手道：“好一條青鯉，剛剛生出幾分靈智，便有這般興風(fēng)作浪的本事，蛟君派你來照看我倒也舍得。”

這些話劉成自然是聽不到的，但那青鯉仿佛聽懂了一般，將頭伸出水面，張嘴吐著氣泡，于是深水底下就又有一道暗流涌向后邊乃至左右圍堵過來的船只，將其等遠(yuǎn)遠(yuǎn)推開。

“前面的船夫，不想死就給我停下！”幾丈之外，有人立在船頭大喝。

但劉成哪里肯聽他，反而劃得更加賣力。

“找死！”

怒罵過后，立時(shí)傳來一道破空聲。

沈言定睛一看，卻原來，是枚黑黝黝的釘子，正正正地打向劉成的左額。

“暗器么。”沈言饒有興致地道了句，隨即便要將其彈開，但還不曾等他動(dòng)手，劉成已然一個(gè)空翻，輕松將之躲過。

“咦？”沈言微訝，“倒是不曾想，真人不露相。不過，你的麻煩似乎更大了。”

話音剛落，左側(cè)再度傳來破空的聲音。

沈言看到剛才發(fā)出暗器的那位已趁著這當(dāng)口輕點(diǎn)水面，跨過幾丈的距離，立在了船尾。

也便是他坐著的位置前方。

他微一打量，見來人一身勁裝負(fù)手而立，雙目之中隱有精光，顯然是位江湖的好手。

不禁贊道：“好俊的輕功。”

來人瞥了眼沈言，也不搭他話，而是身子一沉，將腳下一扭，那原本駛向前頭的小舟立時(shí)方向偏移，漸漸開始打轉(zhuǎn)。

水底青鯉吐著泡泡，想來助力，被沈言搖頭拒絕，他心里另有計(jì)較。

于是，就見劉成忽然一抬竹竿，直直地從烏篷艙中插過，捅向男子腹部。

“不自量力！”勁裝男子冷哼著身子一側(cè)，就將竹竿握住。

而此際，早有幾艘船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