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黃粱枕中書
- 黃粱問道
- 昆侖祭酒
- 2066字
- 2020-03-31 12:00:00
沈言說罷,便提劍當空一指,結令將夫子小筑境內的地濁之氣盡數調動。
一時間,那常人看不到的地濁之氣便如同海中旋渦般,以守信院為中心,瘋狂旋轉起來。
隨后,就見沈言劍身蘊起神光,‘敕雷’二字隱隱閃爍,道一聲:“敕令成篆,‘槐’。”
“呼——呼——!”話音剛落,無盡濁氣立時凝聚坍縮于沈言跟前,漸漸顯形,成為一個隱隱流轉碧青光暈的‘槐’字。
“槐伯,這份禮物你想必不會推遲吧?”沈言微微喘氣,也不待槐伯答應,隨手一揚,就將‘槐’字云篆飄向老槐樹。
這枚云篆甫一接觸樹身,便瞬間融入其中。
“沙沙——!”,“沙沙——!”樹葉婆娑聲不斷,似在道謝,又似在享受。
而于沈言眼中,眼前本就靈機盎然的槐樹此際愈發顯現出勃勃生機,連帶著周圍天地靈氣也變得愈發濃郁。
他心里暗自思量:“想來那些仙府福地,普通的入籍修士還沒我這般待遇,畢竟千年之木也多的是不生靈的,槐伯以如此年歲入道,也算難得了。”
良久,等“沙沙”聲停罷,院中央的老槐樹此際樹身愈發壯大,原本是兩人合抱粗細,現如今少說也大了一圈。
雖然上頭還長著的槐葉盡數脫落,光禿禿地甚是凄涼,但地底下的根須卻是蔓延了整個夫子小筑,乃至伸到了外邊。
若非槐樹自己克制了些,只怕墻根都要被其掀動了。
但即便如此,張夫子或者吳伯要是看到了,也要驚嘆這院中何時長出這般一顆大樹。
“槐伯可還記得《逍遙游》中所載: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沈言看著熟悉樹心處云篆的槐伯,笑道,“你此際雖與那大椿尚有云泥之隔,但有這枚可以依托的道基法篆,便可以將心神祭煉其中,像道士般吞吐修煉,有朝一日,未必不能異類成道。”
“多……謝,先生!”忽然,耳邊便傳來一絲微弱的神念傳音,竟是從槐伯身上發出來的。
沈言一驚,轉而一喜,他不曾料到這槐伯靈智初開,就會有這般聰慧。
剛才那道傳音雖然并不是槐伯親口說出,但能借用云篆達成,也是靈慧至極了。
“說不定還真有成道的機會?”沈言心中思量,隨即含笑點了點頭,便由著槐伯熟悉自身的變化,自己則閉目以心神勾連起黃粱枕。
真要說起來,神秘莫測的石枕和《枕中記》才是自己真正的根本。
不過,此際石枕所擁有的能力還只是局限于借助洞天進行傳送,或者夢境之時以意念化身進入他人之夢,加上玉簡《枕中記》里還僅有鬼劣一個記名在冊,所以用途也是局限得緊。
但沈言心里有種預感,之所以出現這般情況,是因為黃粱枕本身殘缺的緣故。
那個缺口,不僅僅將枕中洞天暴露了出來,還令得黃粱枕失去了一些原本的神通。
比如這入夢,也許本來并無限制。因為進入夢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能力。
此間城隍府,但凡在城隍陰冊上留有姓名的,哪怕只是陰差一級的鬼神,也能依靠青陽境內的香火之力,以托夢的方式進入凡人夢境。
而沈言這些日子收集縣中的志怪書籍,雖然多為市井說書口傳筆述的產物,但不乏有一些真實性,其中就有說夢的。
書上曾說一些鬼物也能用噩夢的形式上人身,吸食陽氣精血,也有道妙高人夢中傳道,賜予神通的故事。
當然,這些可能只是凡人臆想之詞,但以沈言的了解,當道行達到一定程度,的確可以做到鬼神方有的神通。
沈言于是進入枕中洞天。
此際,這方天地依然在穩步擴張,但很明顯還不具備蘊養生機的資格,嚴格說起來,不能稱之為世界,只是空間罷了。
沈言神目掃過,就發現一處角落,馮玉蓮正愣愣地蹲著,神情呆滯。
他走了過去,輕聲道:“生前事,生前恨,死后魂,死后安,生死乃是陰陽界限,你可以報仇,但不必拘泥過往,這對你化解厲鬼怨氣并無幫助。”
馮玉蓮聞言,木然的眼神忽地滾動了下,隨即慘然一笑:“既如此,為何要選上我?”
沈言淡淡說道:“也許是因為你和張夫子有命格上的關聯,所以,從這點上,你恨張夫子也無可厚非。”
他雖然不知那一晚到底用了什么儀式,但聯想到張夫子缺了一處的氣運,以及參與者趙谷雨與馮玉蓮都和張然存在某種聯系,便隱隱有了些猜測。
“張然。”馮玉蓮眼中露出復雜的神色,對這一位曾經愛慕,到死后恨極,再到此時迷茫的人,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看到了他的孩子,樣子很好看,想必長大了也是個討姑娘家歡喜的。”馮玉蓮澀聲說道。
“你說小百忍么?”沈言搖頭笑道,“他這一身唯有兩條路,要么沒姑娘,要么一群姑娘,別無第三種選擇。”
“是么,那也很好,不必學他爹,可以一碗水端平。”
“你眼下倒是不生氣了。”沈言古怪地看了馮玉蓮一眼,“罷了,好生休養吧,如果諸事順利,離你化解戾氣之日也不遠了。”
說罷,身影一暗,卻是轉出了洞天。
意識回到黃粱枕外頭,沈言隨意地掃向一旁記錄事宜的枕中書,就看到第二頁‘鬼劣’這個名字熠熠生輝。
而再看底下記載,居然從自己將之收為弟子之后,其下的記錄絲毫不曾停過。
“八月十七,鬼劣習練鬼法偶有所得……”
“八月十八,入定……”
“八月十九,鬼劣靜極思動……”
只需默誦一遍,腦海里立時出現了沈言這幾日的經歷遭遇,所見所聞盡是歷歷在目,仿佛其人成了自己的一雙眼睛。
“便好似,鬼劣本身便是這枕中人物,書中角色一般。”沈言不禁自語,隨即想起了鬼劣曾送給自己的一塊石頭。
于是他心神退出識海,自袖中掏出一枚頑石。
這枚頑石,不過嬰兒拳頭大小,青灰色,毫無神蘊可言。
既是這般,又為何會有鎮壓怨氣之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