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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松川邊郎

“對了。那個中國人呢?接著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繼續(xù)問。

“我的記憶力大不如前了?!毙抛泳尤粐@息起來。她是個要強的老人,可以看出她年輕時的潑辣,但談到她姐姐紀子時,她總是一種充滿惋惜的語氣。

“不,您講得很好?!?

“我希望你不要嫌棄我。老年人經(jīng)常被嫌棄,我們知道的,我們年紀大了,變得一無是處。”

“千萬不要這么想,您不覺得家里有個老人,就好像有個根嗎?一種踏實的感覺,說實話,我喜歡老人,還喜歡夕陽,老人和夕陽,像是不需要言語的摯友,那種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我是說真的?!?

“我得用時間好好想想。”

“不著急。”

智子給我們端來點心,是她做的綠豆糕,很甜,吃多了容易膩,可是她準備了茶水,中國的茶苦中回甘,是解膩的好東西。

智子是我外婆,可是因為不常居住在一起,還是有些生疏,時間長了,我發(fā)現(xiàn)她是個有趣的人。她對人總是眼含笑意,但是有時候跟信子說話,往往直中要害,卻又在情理之中,真正的綿里藏針。信子老是抱怨她,說她心機深沉,不喜歡她。

可是觀察下來,我發(fā)現(xiàn)信子離不開她。

有時候,信子仿佛是個引導者,因為她的故事,那些過往、神秘的一切,仿佛通通自己顯現(xiàn)。

信子喝了口茶,繼續(xù)講道:

說實話那時我對什么打仗、軍事方面的事情沒什么興趣,我和大多數(shù)女孩子那樣,喜歡漂亮衣服,喜歡打扮。我那時不安分,喜歡到處亂躥。那個中國人好像是是一九三九被帶來日本,你知道的,那時候戰(zhàn)爭就快爆發(fā)了,沒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就剩一個月左右了。那天,我居然記得很清楚。直到如今,我還是有種感覺,仿佛一切大夢一場,我總是愛想些事情,這可能是老年人的通病。

那時候天氣太潮濕,我在屋里呆不住。之前我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我去偷聽過父親他們的談話。后來,我記得是一個晚上,我和紀子已經(jīng)睡下了,紀子睡得很沉。我突然被一個異常的響動給吵醒了,紀子突然被吵醒,翻了個身,朝我湊了過來。

“什么聲音?”她邊問邊揉眼睛。

“不知道。”我的眼睛瞪得老大。

“貓?”她的聲音很綿。

“可能吧。”

“睡吧?!奔o子又躺了回去,把被子蓋到肩膀,并不打算繼續(xù)探究下去。我看見她這樣,泄了一半好奇心,也躺回去,過了幾分鐘,我翻身起來,披著衣服出去了。

我穿過院子,站在走廊里往外看,那些武士此刻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姿勢千奇百怪,有的抱著手,有的握住腰間的武士刀。這時我看見松川邊郎從后院那里出來,天色有點黑,我看不清他的具體樣子,只能模模糊糊的從身形知道那是他。

那些武士朝他行了禮,說聽見異動。

“沒事,是我在處理那個戰(zhàn)俘?!彼舆^手下遞過來的手帕,仔仔細細地擦起手來。他們的臉明明暗暗地暴露在月光下,透出一股陰森的氣息。松川邊郎,我哥哥,比紀子大兩歲,比我大三歲。

日本的成人禮是二十歲,之前紀子已經(jīng)過了她的成人禮。

我哥哥松川邊郎是個開朗的人,他有著一副清秀的面容,隨了我們的母親,反而是紀子,她的神情中經(jīng)常透露出父親的堅毅的色彩,他有一個短但是高挺的鼻子,他曾以它為榮,盡管我們對他的自我迷戀嗤之以鼻。薄唇,白白的臉,濃密烏黑的頭發(fā),兩道濃眉下是一雙還算清澈的眼睛。他身材不是非常高,但還算勻稱,整個身形隨了父親。

許多女孩子都喜歡他,他和相原有未一樣,有些顯赫的家世,臉蛋精致,加上一種還算優(yōu)雅的舉止,很快就俘獲了一堆女孩子的心。

但是他有點濫情,他才二十二歲,就已經(jīng)有了六七個女朋友,父親對這些事是不管的。但是女兒的事情他會管,他會交代我們舉止、行為、言語的得體,告訴我們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這些母親會跟我們再說一次,我和紀子簡直不勝其煩。

那時只覺得別人家也是如此,也不會多想什么,只覺得繁瑣,現(xiàn)在想想,我們和松川邊郎在父母那里地位的不平等。

我不想多說他,他平凡甚至平庸,認為自己頗有魅力,引得一眾女孩子歡呼大叫,這就是他認為的男子氣概,可能是的,他就這樣認為,但我是瞧不起他的。

后來,他入了伍,我對他的看法稍稍改變,但是他的德性依然不變。唉!你說這些男人到底怎么想的,他們小時候是家里的寶貝,不肯讓他們吃半點苦,長大一點兒之后調(diào)皮搗蛋,沒有什么氣候,再大一點兒不把人放在眼里,只圖自己的安逸,沾花惹草,不成體統(tǒng)。

他們秉持自己的觀念,人生只有一次,重要的是自己痛快,于是到處找樂子,酒肉林池給他們快樂,他們也會空虛。說到這里,我不得不說,我記得有一天松川邊郎醉醺醺地回來,居然找我談心,說他很空虛。

我自然是無情地嘲弄他,現(xiàn)在看來,他在用空虛的東西對抗空虛。我們每個人都會寂寞,我們也會因為誘惑沉醉于物欲,可這就是飲鴆止渴,沒有用處。我們需要為靈魂搭建一個房屋,我們可以用一生做這件事,也許一開始,房屋并未筑成,風吹日曬,可是當我們堅定地走向那片屬于自己的樂土,我想,我們是快樂的。

我出來之后,看見松川邊郎,似乎倒盡胃口,于是回去了。

我平靜地回去躺下,紀子問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說沒事,哥哥在對付那個中國人。過了好久,我以為紀子睡著了,沒想到她開口問我:

“信子,我們真的會勝利嗎?”

“當然會?!?

“為什么這么肯定呢?你自己有認真想過嗎?”

“天皇的決策不會錯的,還有,大家都這么說,當然父親也這么說?!蔽已雒嫣芍?

“所有人說,就是對的呢嗎?”

“這個……”

“如果少數(shù)人才是對的呢?好像從歷史來看,少數(shù)人是受人唾棄的先鋒,也是他們領(lǐng)導了社會,取得進步?!?

我當時沒能回答她的問題。

有時候我覺得我能猜到紀子的心思,有時候我又覺得我看不透她,就像被大雪覆蓋的一切,充滿著未知和神秘。

原來,我不知道在紀子的內(nèi)心深處那種抗爭一切的沖動。

直到她遇見他,一切便不受控制的發(fā)生起來了,紀子的忍耐力我難以想象,他們都認為我才是最狠辣的,殊不知紀子才是最厲害的人,但她看起來又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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