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畫作名貫動京城,聲名鵲起
- 東府春暖
- 一葉知夏
- 5535字
- 2020-03-09 18:08:14
自那日父親回府,跟祖母爭執(zhí),這幾日祖母都對自己避而不見。東方月知道祖母這是在氣自己,一時半會兒不會消氣,就留在院中哪里也沒去,日日熬著藥膳,派人給祖母送去。
“老夫人,大小姐又派人送來藥膳了。”東嬤嬤看著手中的瓷碗里,盛著鹿茸的藥粥冒著騰騰的熱氣,想是大小姐一早就親自熬好的吧。于是對老太君勸說著,不忍她繼續(xù)生大小姐的氣,畢竟都是一家人啊。
老太君聞言,轉(zhuǎn)過身去,賭氣道:“拿下去,不吃。”
“老夫人,您要珍惜自個兒的身體啊。大小姐這日日為您做著藥膳,您都不吃,聽說大小姐還每日為您抄誦經(jīng)文祈福。老夫人您就消消氣吧。”不想看著老太君傷著自己的身體,東嬤嬤苦口婆心的說著。
“再說,大爺也知道錯了。這幾天他一下朝就在這院中跪著。您可千萬別跟大爺生分了呀,母子哪有隔夜仇?”東嬤嬤將藥粥放在桌上,就要前去扶老太君起來。
“真的?”老太君聽著這話,轉(zhuǎn)過身來,問著東嬤嬤。
“真的。老奴還能騙老夫人您不成?”東嬤嬤見老太君被自己說動,趁熱打鐵到。
接著又趕緊吩咐五兒,快取老太君的鶴紋外褂衣裳來。
“你呀,就這張嘴會哄人。”老太君嗔怪到東嬤嬤。
見老太君穿戴整齊,東嬤嬤立即端來藥粥,喂老太君。
“月兒這幾天在干嘛?”
“大小姐這幾天都在院里并未出門。”東嬤嬤回道。
“怕是月丫頭終究會跟我生分啊。”老太君經(jīng)歷此事后,無不擔心的說道。
“怎么會呢?您就別擔心了,大小姐是您的親孫女,跟誰生分也不會跟您生分的。”東嬤嬤安慰著老太君,哄著她把藥粥一點點喝完。
老太君想著那天的事,想著東方月的母親,想著東府現(xiàn)在的一切,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東院,東方月并不知道自己的祖母已然在懷疑自己跟她離了心。仍在忙著專研如何提升畫技,繪入點睛之筆。
一旁的珠兒嘟著嘴,抄著經(jīng)書道:“小姐,我還要抄多久啊?”
東方月未答她,倒是旁邊替自家小姐研著彩墨的玲瓏說道:“你呀,耐心點吧。直到老太君對小姐消氣才行。這也是為了小姐著想。”
“知道。只是這老太君心眼子也太偏了些,老想著青瑤院那位。咱們小姐才是無辜的受害者,好不好。”珠兒想著都氣,不滿的抱怨道。
“行了,你好好抄吧。也就這幾天了。”玲瓏說完就不再跟珠兒搭話,安靜的給東方月研墨。
東方月并未受她倆的打擾,仔細的看著畫中的伽藍寺,看著作到一半的畫,總覺得煙雨之中,難顯其韻味。添一筆太多,差一筆太少,遙遙遠望的小僧人并不能盡顯其中的禪趣奧義。東方月想表現(xiàn)的是當初久遠的古都,那早已深入人心的智識妙義,歷史上的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輝煌不應(yīng)只落于俗筆線條,淺于寥寥幾個文字記載。這也是東方月之前在經(jīng)書《洛陽伽藍經(jīng)》里面得到的啟發(fā)。
青色的瓦臺,能否重起當年的意境嗎?東方月心中沒有底。
這時,小廝送來一封信。
玲瓏前去取來,呈給東方月。
里面是一張信和一份帖子,竟是如意軒的,東方月有些吃驚。
帖子上寫到:恭候月小姐如約參加品評大會,如意軒單修至上。
原來是這參會的帖子,如意軒竟然著人送來,擔心自己忘了這事。
再來打開信紙,看到上面寫到一句佛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落款單修贈之。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在苦惱于作畫的瓶頸?而且這句話還是小時候,母親常常為自己解說的一句,說是要自己時刻保持一顆平常心。東方月疑惑不解。
而秦修之得來這句話,卻是因為舅舅慈恩大師時常誦導(dǎo)這句話。派人暗中護著東方月的秦修之,自然也知道幾日前東府發(fā)生的內(nèi)宅之事,以及東方月為品評大會忙著構(gòu)畫一事。心想這女子真是心性淡定,常人如遇到祖母偏心、姨娘陷害之事肯定早就哭著喊著相抗爭才是。她卻好,關(guān)起門來,仿佛不問世事一般,安心作起畫來,真是有趣。秦修之不知不覺又對東方月感興趣一分。
東方月靜靜的看著那句話,思考著,連玲瓏端來了碧葉苓膏,和小點心都不知。
玲瓏剛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要喊道。
珠兒趕緊跟玲瓏做手勢,噤聲,努努嘴,示意她安靜,小姐正在細思。然后一把拿過玲瓏給自家小姐準備的小食,端到一邊先吃了起來,抄經(jīng)書都快累死她了。
玲瓏作勢要打,珠兒趕緊跑開。
如何才能使萬物如法幻作泡影?東方月低著頭苦苦思索著。
看向一邊的枝葉,忽然,東方月重新拿出一副畫紙,只蘸取了一丁點的墨色,在畫紙的右中央,小心翼翼的勾勒了幾筆,還用細羊毫畫了一支狀似冒出頭的嫩芽來,別有一番意趣。
畫完東方月心中了然,此句佛偈全在于心。正如此畫一枝,胸中有境界,便能看到無邊天地與春意,泡影亦是輪回。
那么此畫就取名《一意》吧。
擱筆,東方月就滿意的看著這幅畫,等回過頭來,就看見那倆丫頭一個扶著下巴明明看不懂還仔細看著的樣子,一個嘴巴咕嘰咕嘰的嚼著東西,看得都歪了頭的樣子,好不有趣。
于是,喚回倆丫頭的神,吩咐玲瓏待墨跡干了就把它好好裝起來,二十四那天帶去如意軒。
瀾閣,秦修之收到秦衛(wèi)的傳信,說東方月在自己的提醒下已經(jīng)畫好了畫,滿意的笑了笑。
看來評畫會那天有的期待了。
很快就到了九月二十四這一天,今日又恰是農(nóng)歷八月十三,再過兩天就是中秋的日子,街上好不熱鬧,到處都能聞見木樨的香氣。
今天東方宇穿了一身白色單羅衣,配著素雅出塵的妝容,帶著玲瓏和珠兒一行來到了如意軒的大樓,這里張燈結(jié)彩,喜迎著四方貴客。
東方月下車一見,來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很多人似乎都相互認識,在互相問候著,相約一起進了如意軒。而東方月是第一次參加這場盛會。
東方月還在望著四周的人,忽然一位貴氣非凡的年輕公子看向了自己,朝自己微笑示意。東方月并不與此人相識,轉(zhuǎn)過來,置之不理。
這時,好像聽到有人在喚自己。
“月小姐,這邊請。”一看原來是如意軒的老板單修,穿著一身寬松的青衫,散發(fā)著隨和的氣息,長發(fā)束在身后。他竟然親自出來迎自己,不過周圍人好像并沒有認出他來。也難怪,天下人只聽聞如意軒老板神秘,卻并未見過真人。
說著秦修之就命人暗中隔開人群,為東方月開道,引她進去。
將東方月帶到二樓的一間特定的廂房,秦修之說道:“月小姐,請坐。”
派人送來精致的點心,然后問道:“月小姐,對今日的比賽可有信心。”
“盡人事,聽天意。”東方月淡淡的回道。
秦修之聽出來她語氣里小小的驕傲,但笑不語。然后吩咐人來,替東方月取畫,交到了鄭老他們手上去。
待眾人都一一落座,只見鄭老在樓下臺中央說道:“歡迎各方客人來參加如意軒兩年一度的品評大會。”說著向四方賓客致意,賓客都禮貌的回禮。當看向東方月這邊時,鄭老還特意拱了拱手,東方月轉(zhuǎn)頭看到秦修之在微笑著看著下方,沒有說話。
“好,老朽就不多言了。品評大會現(xiàn)在開始吧。”說著坐在了臺中主位。
堂中央的小咚一聲,敲得鑼響,品評大會正式開始。
侍童上臺,慢慢打開客人們帶來的畫軸。“第一幅,《春廬》。”報幕的人喊著。
只見這是一幅春意圖,上面有一道長長的階梯,通往深林。有一鶴發(fā)童顏的老者在緩步拾階而上。
臺上的鄭老,四位先生仔細的看著畫的結(jié)構(gòu)、用色、以及筆法。點點頭,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然后示意侍童將畫拿下去在四周賓客之間展覽一下。
接著是第二幅,《鬧》沒有人聲沒有人海,卻只有江邊停泊著的一艘艘商船。有的雕梁畫棟,有的裝飾井然,有的布穗兒隨風(fēng)飄動,有的卻只是光光的隨波蕩漾,什么樣的船都有。然后伴著河堤柳岸,靜悄悄的沉醉在夜晚。
第三幅,《無題》。繪著一位撫琴人,遠處勾勒著幾處青山,配詩四句:點點青黛色,潺潺山水合。裊裊蒼煙生,幽幽林有情。
......
東方月每一幅都聚精會神的看著,而一旁的秦修之,則細細的看著東方月這會兒安靜下來的神情。有時微皺思考著,有時又是了悟的神情。不過,之前據(jù)秦衛(wèi)的稟報,她好像一直話不多,除了身邊的丫頭。藏的還真是深,一般人或許還看不出她真實的想法。
這時到了東方月的畫了。
“下面一幅,《一意》。”報幕后,東方月的畫被侍童展現(xiàn)在大家面前。這是一張方形的畫紙,不似平日大家愛用的長幅畫紙。畫質(zhì)的右邊只冒出一枝樹枝來,枝上的葉將開未開,像葉又不像葉,換一個角度看又有點像剛露頭的花,除此之外就是大片的留白。畫中只有淡淡的墨色,也沒有其他顏色。
看著這幅畫,四位評畫人和座下的其他人都在低聲討論著。大家都很好奇,這幅畫是如何構(gòu)思出來的,又是誰畫的。
在展示完所有的畫后,接著是中場休息,評畫人退到幕后進行排名商議。
東方月回過頭,就看到秦修之一臉慵懶的打量著自己,突然湊近的臉,離自己一手肘的距離,嚇了東方月一大跳。
“你干嘛?”東方月身子往后仰,緊緊抓著扶手,一臉防備。
秦修之輕笑:“瞧清楚一點,未來的才女。”然后就退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做好,修長的手拿起茶碗,蓋了蓋,喝了起來。
東方月見他一副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有點拿他沒轍,淡淡的就撇過了眼,看著重新出來的鄭老他們。
這是東方月看見對面的雅間,之前看見的那位貴氣公子正在朝這邊敬茶示意,而一旁的秦修之也回茶示意。
這兩人認識?東方月有點好奇。
接著就聽見下面的鄭老出來說了話:“敬謝大家的留候。此次的品畫大會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然后侍童一一上來,按先后次序展開了所有參選畫中的前五名。
而第一幅竟是自己的,東方月看著很是高興。而秦修之觀察到東方月不動聲色,高興的手都握合起來。
下面的鄭老說著《一意》成為第一的緣由。
“首先這幅畫的意境別出心裁,而且其落筆的位置正好在四分六寸之處。繪筆纖細,用料是用罕見的黑曜石和云母。單單一枝,就囊括了無窮奧義。所以這幅畫當之無愧。”
臺下的賓客聞言都點點頭,然后漸漸響起了掌聲。
這時鄭老示意今天的冠首出來給大家致意一下。
然后東方月就從座位起身,來到欄桿處,向四周福了福身。廂房內(nèi),珠兒和玲瓏見自家小姐勝出,都十分高興。
大家一看,此畫的作者竟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女子,更是佩服不已。東方月此時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自己一定能保護好母親的東西的。
接下來就是憑拍賣剛才勝出的畫作的時間了。
這時剛才那位貴公子身邊的人,喊道:“冠首《一意》,我家公子愿出三千兩黃金。”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這已經(jīng)是品畫大會中最高的首價了。畫雖好,但買畫卻不是人人都經(jīng)受得起的。
這時,又有人喊著:“三千五百兩。”
“四千兩。”又有人喊著。
“五千兩,這幅畫在座的各位就不要跟我家公子搶了。”東方月見到對面那位公子的小廝又出來喊道。
五千兩,不再有人敢喊下去了。
“一萬兩。”眾人一聽,倒吸一口氣,這是一幅畫真的價值一座城了呀。
東方月吃驚的看著說出這話的人。此人正是剛才一言不發(fā),淡然喝茶的秦修之。
下面的報幕員喊道:“一萬兩一次。一萬兩兩次。”見剛才的那位小廝沒有再加價,說道:“一萬兩,三次,成交。恭喜樓上那位公子。”
秦修之像是沒有聽到下面的話一樣,抬頭看著東方月,她冷淡的臉上充滿了探究。
“不用懷疑。我只是生意人,好的東西自然要留下來。”秦修之淡淡的說道。好的人,我自然也會親自留下。這是秦修之心里的話,東方月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開始被盯上了。
還不等東方月回答,秦修之就說道:“單某還有事,先下去了,還請月小姐自便。”
“對了,還多謝月小姐能作出如此妙義的畫來。”說著就出了廂房,要去見一個人。
東方月福了福身回禮。而臺下繼續(xù)拍賣著其他畫。
“小姐,小姐,一萬兩欸,我們賺了一萬兩欸!得花多久啊。”秦修之剛一走,珠兒就終于憋不住高興的喊了出來。
玲瓏也高興的笑著。
“嗯,你可以慢慢想想怎么花了。”東方月沒有了審視的對象,聞言也高興的笑著說道。
這邊秦修之,要見的竟是剛才對面的那位貴氣公子。
一進廂間,里面的人就說道:“你可真是大手筆。”一副相識的語氣。
“你怎么從皇宮中出來了。”秦修之進門,揮退手下關(guān)上房門在外面守候。
原來這位貴氣的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太子皇甫顥。他比秦修之和裴衍小兩三歲。
“你都能從大老遠的海滄國來到我這云緲國,還不許我見見你這海滄國的皇子?”皇甫顥輕笑一聲,帶著打趣。
“看來你東宮太清閑了些。”秦修之聞言沒好氣的回道。不喜他打斷自己觀察東方月的時間。自己以前在外游歷時,遇見了這人。這人知道自己身份還直接報出自己家門,一副要跟自己稱兄道弟的樣子,整天還笑嘻嘻的。秦修之當然知道這人是一只笑面虎而已。他那屬下,裴衍也是城府極深。不過此人與自己有益,所以兩人都是利益往來。
“有一位得力的屬下,我這主子自然得偷偷懶不是。”一想著裴衍忙到內(nèi)憋的樣子,皇甫顥就痛快,誰叫這小子經(jīng)常不聽自己的,老暗地里做主。
“對了,剛才那位好像是裴家小子的未婚妻吧?”皇甫顥話鋒一轉(zhuǎn),不懷好意的笑道。
秦修之轉(zhuǎn)頭瞥了一眼他,臉上布滿冷色。
“別著急,我就是問問。”皇甫顥嬉皮笑臉的。
秦修之看著他那樣,說道:“你該回去了。”
“別嘛,還早著呢。”皇甫顥回道。
“剛才你說話的時候,你家屬下已經(jīng)快到樓下。”秦修之淡淡的說道。
“秦修之有你的!”皇甫顥聞言瞬間急了,想到今早裴衍被自己氣到憋悶的模樣,這時候要被他找到還不得收拾自己。不行,得趕緊溜。
“告辭。”皇甫顥敷衍的拱手,急匆匆的就帶著人從后門溜走了。心想,裴家小子,我能幫你的只能到這兒啦。
這時秦風(fēng)來稟:“主子,月小姐已經(jīng)帶著人離開了。”
“嗯。”秦修之沒有多說什么。
看來事情得明天跟她說了。想著之前舅舅的囑托,秦修之心里已經(jīng)想好了接下來的計劃。
“把冠首的招牌好好打出來。”秦修之吩咐道,想把東方月的名聲打出來。人只有到一定的高度,才能會發(fā)現(xiàn)很多事情。況且她值得天下第一的名氣
末了,秦修之又說道:“然后,派人把銀票親自送到東府去。”
“是。”
“主子,抓到的辛梁國刺客要怎么處理?”秦風(fēng)接著問道自家主子。
原來,之前秦修之查到的消息,說有人要來品評大會上動手,原來是辛梁國的刺客。看來海滄國宮中的那位,自己的三皇兄,最想跟太子競爭的羨王,還是對自己不放心,竟買了辛梁國的殺手,千里迢迢來砸場子,欲撕開自己的真面目。
倒是讓他費心了,哼。秦修之冷笑道:“殺了。”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
“是。”秦風(fēng)單膝跪地領(lǐng)命而去。
這邊,品評大會一結(jié)束,東方月就帶著珠兒和玲瓏,不想在都是生人的席間多留,待如意軒的掌柜辦理好手續(xù),就輕松滿意的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