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東回到辦公室已經夜深了，公司里早就沒有了其他人。

手機已經很早沒電了，扔在抽屜里也沒空理會，他把座機扯過來，想給康明輝打通電話，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時針指示現在是十點半，是康明輝正在演出的時間，他把電話放下，起身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

工作連續忙了一周，本來上午就結束了，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于是早早在飯店訂了位子，打算下午去外面和康明輝一起慶祝生日，可是下午的時候公司臨時決定讓他去合作方那里參加產品的測試，所以就一直忙到現在。

林浩東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整理著忙碌了一天后紛亂的思緒。他想到還訂過一個蛋糕，只有等會兒順道去取一下。

家里離公司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不過林浩東上班一直都是自己開車，但是車子前幾天送去保養卻一直沒有時間去取回來，只能打車回家，好在現在已經過了晚高峰，路上沒有堵車，二十分鐘也就到了。

打開門回到家中，林浩東立刻放松下來。

他把蛋糕放在餐桌上，去廚房轉了轉，什么吃的也沒有。他回到房間，打開電腦，瀏覽起新聞和行業的動態。崔源實業買下一個瀕臨破產的電子工廠，看來是在開始布局，這個行業將來又要多一個有實力的競爭對手。不過現在的市場開放，惡性競爭誰都不愿意，合作共贏是最好的局面。

他關上電腦，洗完澡以后躺在床上，等著康明輝下班。

床頭柜上擺著一個原木的相框，相片上的林浩東和康明輝兩個人勾肩搭背，一臉燦爛的笑容。

那是林浩東大四的那年，兩人一起去黃山旅游的時候拍下的。那時候的兩人真年輕，康明輝只有十九歲，一臉稚氣，還像是個孩子，可是一轉眼又是三四年過去了。

林浩東想到這些年從來也沒有錯過康明輝的生日，可是今天……

他的心里不禁覺得內疚起來，而且不止是因為今天失約的事情。

最近康明輝像是心情不好的樣子，以前的時候，康明輝早晨經常會起來給林浩東準備早餐，可是最近都睡得很沉。

林浩東一出門就千頭萬緒迎面而來，也就沒有過問康明輝工作上的事情。加上晚上回來得晚，等林浩東下班的時候，康明輝十有八九都已經上班了。

算起來兩人居然有好長時間沒有好好交談過了。

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林浩東才特別地不喜歡康明輝這份工作。

從來到海城之后，林浩東很希望康明輝能進入音樂方面的正規學校，進行系統的專業學習，可是康明輝卻絲毫沒有興趣。

雖然他很有天賦，任何樂器只要上手就能玩得像模像樣，對音樂的感知能力仿佛與生俱來，可是他并不想特意去鉆研什么。在這方面他是隨意的，興趣來的時候就認真的學習用一下，沒心情的時候一點都不想去擺弄什么。

林浩東也不想強迫他做什么事情，只得由著他。

康明輝曾經在琴行工作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是林浩東目前為止最為滿意的一份工作，環境沒那么復雜，雖然會有各種各樣的客戶，但是并不需要過多的接觸。

琴行里還會給小朋友進行樂器入門培訓，康明輝很多都能講個大概。還有康明輝外表帥氣，有很多附近女生會被吸引過來，店里人氣很旺。老板對康明輝也非常滿意，逢年過節的時候總是發節目紅包，希望他能長期在店里做事。

那段時間兩人白天一起上班，下午下班就回家，晚上能呆在一起。

周末的時候還能一起出去爬爬山，打打球。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康明輝去了樂隊，完全晝夜顛倒，除了傍晚能見一面，別的時間幾乎見不到，而且現在在夜總會駐場，林浩東心里是很不愿意康明輝身處那樣的環境的。

康明輝快三點的時候到家的，林浩東已經靠著睡著了，聽見康明輝開門的聲音，馬上驚醒了。

他看了看時間，原來已經這么遲了。

他起床走出房間，康明輝進了廚房。

林浩東輕聲地問：“怎么回來這么遲？又跟朋友一起喝酒去了嗎？”

康明輝回答道：“沒有去喝酒，就是一起出去走了走？把你吵醒了？”

“沒有，本來想等你回來的，不小心睡著了。你這大半夜去哪兒隨便走走了？跟女孩子？”

林浩東覺得奇怪。

康明輝似乎不想說這個，沒有直接回答林浩東的問題，而是問他：“哥，你餓了嗎？我煮點面吃，你要不要？”

“嗯。給我也來點，一點點就好了。”林浩東摸摸已經餓過頭的肚子。

康明輝往湯鍋里加水，按下了燃氣灶上的按鈕。

“我今天忙瘋了，十一點多剛回來，手機也沒電了，本來想給你打電話來著。”

“噢，那你吃晚飯了嗎？”

“沒有呢。”

“應該抽時間吃點啊，會餓壞的。”

林浩東苦笑著，坐到了廚房外餐桌旁的椅子上。

“明輝，今天沒來得及給你過生日，怎么辦呢？”

康明輝沒吭聲，用筷子把湯鍋里的面條慢慢攪散。

“咦，這是什么？”

林浩東看見桌子上放著一個精美的包裝盒。

“生日禮物。”康明輝回頭看了他一眼，微笑著回答道。

“生日禮物？你跟朋友們一起過生日了？”

林浩東感覺很意外，因為康明輝之前從來有把生日告訴過別的人，自然也沒有收到過其他人的生日禮物。

“沒有，他們不知道呢，我沒告訴他們。”

“那是誰送的？”林浩東又問道，拿起盒子晃了一下：“這里面是什么啊？”

“剛認識的一個女孩子”

康明輝關了火，拿了兩個大碗，開始盛面條。

“你絕對猜不到是什么。”

“是嗎？到底是什么？那么神秘嗎？”

康明輝說：“你可以打開看看。”

比起禮物來說，林浩東更好奇地是康明輝居然會把自己的生日告訴一個剛認識的女孩子。

“剛認識就知道你的生日了？這可不像是你一貫的風格啊。”林浩東一邊笑一邊拆開包裝盒。

居然是音樂盒！

確實是很特別的禮物。

林浩東看了看，里面有電池，于是打開了開關。

看著面前旋轉的玩偶，林浩東瞬間陷入了沉思。

“你也覺得很有趣吧？”康明輝把面端了出來，收起音樂盒，放回了自己房間。

“你喜歡這個女孩子？”

“嗯。”

“是你在夜總會認識的？”

“嗯。”

“哈哈，還是第一次聽你這樣說呢。我想她一定很特別吧？！”

“是有點感覺不一樣……不過很可惜，她不是顧小雯。”

康明輝有那么一瞬間表現得失落，但是很快沒有了。換上輕松的語氣，輕描淡寫說了一句。

林浩東沒有再說什么了。

顧小雯，是他們共同的回憶，或許也是共同的期盼？也許在這個心結解開之前，他們都無法真正接受另外的女孩子。

他想到康明輝最近情緒都很低沉，如今看來，可能就是跟這個女孩子有關。

康明輝吃完之后去洗漱了一下，然后來到林浩東的房間，兩人一起靠在床頭，林浩東拿出一個小小的方盒子。

“送給你的。”

“是什么？”

“自己看。”

“錢包啊！很好啊。”

“那么多年，今天是第一次沒給你過生日，你一定很不開心吧？”

“有點。”康明輝挨著林浩東躺了下來，“今天想睡這里。”

林浩東笑著拍拍他，他永遠都是這樣，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粘著他，像小女孩撒嬌一樣。

“哥，我很想小雯，你說她媽媽既然從小就不要她了，為什么后來又把她帶走？她會對小雯好嗎？”

“也許吧。”

“如果我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不分開就好了。”

“別想那么多了，她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如果我喜歡別人了？她會不會生我的氣？”

“……”

林浩東心里一直很遺憾，當年顧小雯被帶走的時候，他沒有在，雖然事后每次回想，都不知道如何才能說出再見，所以他知道康明輝的心里一定很難受。

今天收到音樂盒的時候，他也一定會想到顧小雯吧？

林浩東知道，在康明輝單純的心里，一直在等著顧小雯的出現，可是顧小雯在哪里呢？她與他們分開都已經那么多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她真的還會出現嗎？

他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下意識里他不想打擊明輝，讓明輝保留著美好的憧憬，況且對于這些，他的心里也是有些黯然的。

顧小雯這個名字，連同那張帶著明媚笑容的臉龐，同樣也像是揮之不去的影子，安靜地藏在自己心里某個最深的角落里，雖然只是淺淺的，可是卻又會動，每當他想到那段時光的時候，她會變成一顆石子，在心里蕩開陣陣的漣漪。

顧小雯，你在哪里？

還記得我們三個人的約定嗎？

今天也是你二十三歲的生日，希望你過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