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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 皇上他雨露不均沾
  • 隰則有笙
  • 3602字
  • 2020-04-08 17:02:13

風從開啟的窗縫里溜進來將案牘上的奏折吹得颯颯作響,徽予剛才累得小睡了會兒子,這會忽然被吵醒了,仍有些精神不振之意。

于是喊江鶴奉茶,喝了一盅方覺全然醒了。江鶴見徽予眉宇間隱著散不去的憂色,于是湊近了說:“皇上且別憂心,奴才早兒去過未央宮了,見德妃娘娘身子好了許多。聽愈寧姑姑說,娘娘身子已無大礙了。”

徽予扔下茶盞,咣地發出脆響。兀自起身朝外走去,一壁又對江鶴說:“自作主張,朕讓你去了么?”

眼瞧著徽予嘴角掛著難掩的喜色,不自覺加快了腳步,江鶴自己也笑開來,裝腔作勢地輕打了自己兩個嘴巴,賠笑道:“是是是,是奴才自作主張了。這皇上可要去…”

只見徽予頎長的背影在前,江鶴急急加快腳步跟在后頭,只聽一聲:“未央宮。”徽予特叫轎夫加快了步子,急吼吼到了未央宮,又不許人通報,只煢煢一人走了進去。

未央宮內還是素日模樣,如今染了夜色,平添幾許靜謐之意,因滿宮遍種花木,空氣里飄著淡淡沁心的香氣。

有奴才在廊下收燈籠,顧誠則去收白羽鸚哥兒的籠子。徽予上前問韞姜是否在內,一時嚇了兩個小子夠嗆,徽予也好笑:“又不是第一次見朕了,嚇成這樣成什么體統?”

兩個小子撣了袖子灰塵,慌忙給請了個安。

撓了撓腦袋,顧誠憨笑道:“皇上,您都快一個月沒來了,奴才是高興壞了。”

徽予擺擺手打發兩人起來,又問:“德妃在里屋歇著?”顧誠回話:“回皇上的話,娘娘如今都歇得早,適才姑姑出來叫收宮燈,大抵是休息下了。”

徽予略有些詫異:“休息得這樣早?”

“皇上不知,原本娘娘跪傷了膝蓋,因而大多都在床榻上躺著休養,因此也歇息得早。后來如此下來,也就習慣了。”

聞言微一頷首,徽予又道:“你們好生做事罷,小些動靜,別驚擾了德妃安睡。朕進去看看。”說著不等二人回話就徑自邁步走了進去。

殿內不大亮堂,一路上的蠟燭燈火也少,窗都掩著,瞧著有一股寂寞之氣。

未轉入寢室,徽予卻突然有些躊躇。他止了腳步,隔著屏風看不清里頭的模樣。

深知這多日的疏離乃是別有用心,徽予心里卻仍滿含著愧意。夫妻九載,好像不曾徹底分離過這樣多的日子。

這廂徽予心里猶豫著,卻聽有步子聲從屏風后傳來,還未來得及瞧清是誰,就聽到了穩穩一句問安。徽予定定神,原來是愈寧。

徽予對愈寧倒也敬重,壓著聲道:“不必多禮。”

愈寧溫厚道:“皇上來得不巧,娘娘方睡熟了。”

早知韞姜歇下,徽予也無多少失落之意,只是應下,又問:“德妃近來過得好不好?進膳進得多不多?平常心情可還暢快嗎?”又等不及愈寧回答,接踵而來一句,“朕悄聲兒進去看一眼。”

愈寧嘆口氣道:“回皇上的話,娘娘尋常一切都好,只是夜里多醒轉,醒了便悶著偷偷兒垂淚,陪夜的人說每夜都是聽得到的。”言罷,愈寧復又施了禮,兀自垂著頭退下了。

徽予劍眉微蹙,盯著那折屏良久,方才舒了口氣進去。甫一入內即見雙簪在里頭伺候著。雙簪瞧見皇帝來了驚喜萬分,徽予又止了她們的禮,只叫她們出去。

徽予輕步來至床榻旁,微微掀起帳子坐在了床邊,側身擋住了搖曳的燈火,怕晃著了韞姜的眼,攪她好眠。

只見韞姜側身睡著,眼瞧著臉清瘦了許多,卸下脂粉之后膚色顯得蒼白沒有血色,很是憔悴。徽予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忍不住伸手去撫一撫韞姜的臉,甫一觸及,韞姜卻惺忪著睜了眼。徽予驚得抽回手,正想著說些什么才好,卻見韞姜的眼神散散的,想來是睡得深了,如今仍是云里霧里的。

徽予俯下身子柔聲喚:“姜兒。”

韞姜支吾了一聲,抬眸怔怔盯了徽予半響,忽的就簌簌撲下淚來,素手緊緊拉住徽予微有些冰的大手,埋頭抽噎起來。徽予空出的臂膀緊緊環住悲戚的人兒,心里亦是難受非常。

“抱歉,朕以為只要朕不寵你了,你會安好…這數日的每夜,朕都拿這個由頭緊緊壓著想要來見你的念頭,姜兒…”

韞姜止不住淚意,任由涌出的委屈浸濕了徽予玄色金絲的袍子:“沒有你,安好何用…”徽予低頭輕吻韞姜的額,又替她撩過了弄亂的青絲。韞姜漸漸平復下來,極力展出溫和的笑:“予郎來了,嚇臣妾一跳。”

徽予解頤:“本想來看看你,卻不知睡得這樣早。”

韞姜問他:“今兒怎么想到來未央宮了?”

徽予抱住韞姜,柔情若水:“那首《關雎》很好,可是還是不及你。所以,朕想來聽聽你唱的。”他見韞姜的臉色因心情的舒暢而泛起了血色,欣慰道,“聽江鶴說你身子好多了,要注意保養。”

韞姜抬頭望著徽予甜蜜地笑,嬌嗔道:“臣妾的歌喉如何能比那兩位出谷黃鶯之聲呢?予郎哄人功夫還是一貫的好。”

忍俊不禁,徽予輕撫著韞姜的芙蓉面:“適才還哭得像個孩子,如今就來嗔怪朕了。”頓頓,徽予貼近韞姜耳畔,吐氣如絲,“朕只愛你唱的,別人比不了。”

韞姜霎時飛紅了臉,又極力正色:“予郎這樣講,臣妾倒還不唱了。如今累了,臣妾要睡了。”說著佯裝負氣,倒身背過去睡了。

被逗得發笑,徽予推搡一把韞姜:“可是你淚沾了朕的衣裳,還不起來替朕解了。”

她撒嬌似的把頭埋入被衾中,噥噥道:“自個兒解!”

即刻躺下,徽予笑著:“那好吧!就這樣睡了就是了。”

這話是讓韞姜又好氣又好笑,只好爬起來替徽予解了玉冠衣裳,又耳語溫存后才睡下了。

預備著浣面洗漱,皇后卸了妝發,自坐在銅鏡前梳著如墨青絲,那描金木梳沾了百合花汁,染在發絲上煞是好聞。

見容德進來回話,皇后壓壓鬢邊,問:“皇上翻了哪個新秀的牌子?可是柳貴人?”

容德面色難堪,眼神躲閃,低聲小心翼翼道:“皇上…去了未央宮。”

皇后動作一停,她轉過身子盯住容德,聲音不覺提高了幾分:“未央宮?德妃不是抱病嗎?”容德遲疑道:“奴婢不知,許是好了的也未可知。皇上去了未央宮如今還不曾出來,許是…就歇息下了。”

轉身回來,皇后恨恨咬緊著朱唇,秀眉緊蹙:“皇上還是要陪她。”皇后目光凝重,強隱著凄愴之色,“一月不見不問不念,本宮以為…錯了!都錯了!”

她強忍住溢出的妒火,扶額的手輕輕顫動:“為什么…護她到如此地步…”

她銘記,初入王府大婚的那晚,掀開蓋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怎樣英氣俊美的面龐,黛青的劍眉,煥然的星目,他帶著淺淺的笑意,喚了一聲她的閨名。那一見傾心,卻也負了一生。他偶或投來的目光總是平淡的甚至冷峻的,永遠沒有那個女人得到的如風如水,像是在輕撫一瓣花一樣。

皇后心里的妒,心里的恨,在歲月流轉里沉積著,愈來愈多。

“本宮知道,”皇后呆呆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皇上心里的是德妃。”忽而那目光如刀刃一般冷冽鋒利起來,狠厲爬上眼角,“所以,本宮恨她,恨她奪走了屬于本宮的一切。傅韞姜!”皇后如水晶般的蔥指深深嵌入皮肉里,刻下撕心的痕。

“那兩個怎樣?”盛怒之后,皇后強自冷靜下來,舒展秀眉,悶聲如雷。

容德忙道:“大朱氏是個有心氣兒的,自恃美貌果真就有著當主子的心;可是那小朱氏性子怯些,似乎沒有大朱氏的志氣。”

皇后頷首,冷冷含笑:“夠了。”說著,自從妝臺上取過一支銀鎏金蝶戀花釵遞給容德吩咐說,“去給大朱氏,這釵可是本宮王府時大行皇帝賞的。”容德自然明白,恭敬領了命退下了。

皇后端坐在梨木鏤花圓凳上,側首看向窗外滿布星辰的蒼穹。她的目光愈來愈沉,恍如無底之洞,視之生懼。

從前一時興起,韞姜命顧誠在未央宮后院扎了個秋千,尋常倒也晾著。只是今日和風徐來陽光溫煦,竹林內疏影斑駁,頗具詩情畫意。于是就提了食盒來后院小坐一遭。

韞姜屏退了諸人,自個兒自搖自樂,煞是得意輕松。自那夜來重獲新寵,頗具奪了貴妃風頭之勢,此后韞姜勸解徽予要雨露均沾,于是也漸漸平淡下來。

五位新秀也陸續得幸,此中姝美人最得圣心,晉了貴人;曹小儀與安貴人次之,安貴人因彈得一手好箜篌,白日里也常去侍奉,恩寵比曹小儀更多些。柳貴人與婧良人并不出挑。但韞姜與徽予閑聊,卻能得知徽予對婧良人的才情頗是贊賞,也許她進書房伺候;柳貴人因生得不美性子也怯,便也冷寂下來了。

韞姜胡亂想著,倚著掛繩竟就染了睡意,側著小眠起來。

秋風戚戚刮著竹葉簌簌作聲,蓋住了臨近的腳步聲。一雙大手貼近韞姜鬢邊替她別過吹散的青絲。

韞姜覺著溫柔的觸感,醒轉抬頭,是徽予。徽予噙笑抓住掛繩搖了一搖,道:“別在這里睡,容易著涼。”

韞姜煙視媚行:“不過是忽然打起了瞌睡,才睡了會兒,不打緊的。”

自后抱住韞姜,徽予說:“前幾日母后與朕說話,又談及隆陽姑姑,說甚是思念。朕又念及你前些日子受了委屈又抱病,隆陽姑姑和老師必定掛念,因此特請了請隆陽姑姑入宮,今日不妥,想必明日辰時就能到的。”

韞姜面露喜色,問道:“果真么?我與母親已許久未見,也甚是想念牽掛。”說著不禁紅了眼眶,“不知她身子可還安康。”

徽予安撫著牽起韞姜的手:“老師身子倒是健朗,隆陽姑姑是否安好,明日一見便可知了。”他一壁說著一壁微笑,“你十二歲嫁于朕,此后與父母相見甚少。如今朕為帝,也想替你圓一圓這心念。”

韞姜將頭輕靠在徽予溫暖寬厚的胸膛上,輕言細語:

“予郎能有此心意便好。”

徽予慢條斯理道:“朕希望你能安好歡愉。”韞姜抬頭迎上徽予的目光,明亮深邃,像是冬日里的暖陽般溫暖。

風來天變涼,簪堇想來送件外罩子,卻遠遠望見身姿頎長、俊秀如玉的皇帝擁著韞姜,兩人相視而笑,一如尋常恩愛夫妻。簪堇不禁含笑,捧了外罩子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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