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被檀枷重傷的樣子嚇到，開始胡亂的翻飛。

“枷姐姐！你如何了？”子衿焦急的說著，飛到檀枷的樹冠處，手足無措的轉著圈，“我......你等我，我這就飛去北海找龍王！”。

“無礙。”檀枷頓了頓，“只是損了八百年修為，緩緩即可。”

“八百年！天殺的！這如何了得！你傷得這么重，他們北海必須負責！”說罷，子衿一振翅膀，便向北海飛去。

檀枷望著她氣鼓鼓的背影，突然發覺小鳥兒好像長大了不少，飛的也比往日穩當了些，定然是這些日子將養的好。

這么想著，似是又想到了損失過半的檀木果，覺得傷口更疼了。不過如何也是不放心小鳥兒獨自前去的，便折了一片檀葉，吐了一口靈氣，追著子衿去了。

果然是南海青鸞，當真是天生的信使。檀枷想著。入定運功，可傷口出的血卻是難以止住。

......

北海龍城。

敖順將小孫兒抱到前廳，眾人皆是一愣。

“君上......這可是小太子？”

“嗯。”

心心念念數月的小孫兒如今降生，華堂之上卻沒有喜悅之聲。

敖芊在敖英的攙扶下緩緩走上廳堂，接過自己的兒子，緊緊摟在懷里，眼里霎時噙滿了淚，“好孩子，讓阿娘看看你。”

“恭喜龍王喜獲孫兒，青子衿代檀枷姐姐來道喜了。”一只通體青色的小鳥兒落到堂前，長長的尾翎在半空中轉出了一朵花，像是在姑娘在河邊渙洗的紗。嘴上說著吉祥話，可是語調中卻沒有一絲道喜的意思，滿是疏離和慍怒。

“本君記得你是上神身邊的小青鸞......可是上神出了什么事？”龍王急忙皺起了眉。方才五界之中那番天搖地動似還在眼前，而全部這一切似乎都由那一位上神阻止。

“托龍王的福，姐姐無礙，只是損了八百年修為，斷了一杈，緩緩即可。”子衿復述著檀枷剛剛對自己所說的話，兩只葡萄一樣的圓眼直直的盯著敖順的臉。

每每想到姐姐所受的苦難都由這北海龍族造成，子衿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的說，“禍是你們龍族闖下的，方才卻不見一人出來處理，我家姐姐倒是肯為你們龍族擦屁股。姐姐是大度人，不與你們一般計較，可我青子衿不是，自打我到了不周山就沒見枷姐姐受過什么傷，今日，我要你們北海龍族給個說法！”

小鳥兒的話擲地有聲，兩只眼睛炯炯有神，大抵是氣的狠了，兩只小翅膀不住的顫抖。

“子衿姑娘，今日是我龍族闖下大禍，連累了上神，敖芊先在這里陪個罪。”敖芊將孩子放回敖英懷里，吻了吻小黑龍的額頭，“母上，阿闊喚他奭兒，盛大之奭，敖奭。”

“芊兒......”

敖芊不緊不慢的撩起裙角，莊正跪下，“君上，母上，今日之禍皆由我們母子二人所起，理應由我來處理。既然奭兒平安降生，芊兒便希望他能平安活著，還望君上母上能夠代我照顧好他，好生教導，莫要讓他成為五界的罪人。芊兒不孝，不能代亡夫盡孝，還請您二老莫要怪罪。”說罷，磕了三個頭。

“子衿姑娘，我們走吧。”敖芊起身，轉身走向城外，只見光芒乍現，一條白龍破開層云，向不周山飛去。

還未等子衿反應過來，敖芊便已飛出百里之遙，急忙振翅，尾隨而去。

敖英懷里，小黑龍似乎是在掙扎，想回到母親溫暖的懷抱。

......

不周山巔。

“該死，”檀枷用柔枝緊緊的捂住斷口，可是血還是汩汩的往外流，“父神，惡龍不過剛剛降世我便損失如此慘重，當真能封印好這燭龍之力嗎？”檀枷無力一笑，喃喃說道。

忽然，一道霧氣撲面而來，包裹住了樹身。檀枷感覺一股靈力在慢慢匯入自己的身體，斷口處好像也沒有那么痛了。

“上神抱歉，敖芊來遲了。”

檀枷虛弱的睜開眼，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這位女子面龐也是慘白，強撐著身體在為檀枷醫治，渡著自己所剩不多的靈力。

“你是......北海大王子妃。”檀枷覺得力氣漸漸恢復，緩緩開口。

“正是。”

“惡龍已生？”

“上神，敖奭并非惡龍。”敖芊抬起頭，直視著檀枷，“做娘的不會相信自己的孩子本性是惡的。今后......若是上神能夠代我嚴加管教，定能阻他走上邪路。”

“古讕如此，本座無能為力。”

敖芊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和難過，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被檀枷捕捉到了。

“上神，我愿以身補天，挽救蒼生。”

“不必，這天本座已然抵住，你且回北海去吧，小惡龍還需要你親自教導。”

“上神，我這身體虧損嚴重，已是無力回天。”

“或許我能救你。”

“若是往日，敖芊相信上神定是可以救我，可是如今上神功力大損，元氣已傷，莫說是救我，便是自己也很危險。況且上神透支靈力支撐天頂，絕非長久之計，除非以身補之。可放眼五界，肯這樣做的，又有幾人。”

敖芊向檀枷走近了幾步，直直的看著她，似是在等回答。

“你可知你會魂飛魄散，再無來世？”

“我知。”

“你將再也見不到自己兒子，也見不到你的夫君。”

“是。”

......一陣沉默。天邊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崩裂之聲，一道裂縫向東貫穿。

“上神，奭兒交給你了。”

說罷，敖芊化為龍形，沒有一絲遲疑，向天頂沖去。霎時，白龍的身體化作一團泡沫，隨風飄向大荒四方。靈光突顯，天上的破口被一一堵住，風住，雨止。烏云慢慢的散開，陽光再度灑向五界，萬物似是再度獲得了生機。

壓在檀枷身上的重量慢慢變小，天空漸漸升高，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她慢慢抬頭，卻已然找不到了那在空中消散的身影。“本座依你。”對著天空，聲音細微，語調淡淡，不辨悲喜。

一陣風向北刮去，敖奭抬著頭尋找娘親的身影，恍惚間聽見什么人在耳邊低聲說著：

“奭兒，阿娘永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