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笑想，她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的陳琊更還是那個藍衣少年。

他說，笑笑，你家里人忙，經常不著家。你有什么事情，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說，笑笑，你可不可以依賴我一點點。

他說，笑笑，無論你什么時候打電話給我，我都會第一時間來找你。

他說，笑笑，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說，笑笑，無論如何，你還有我。

可是，夢中陳琊更的臉越來越模糊，模糊到她看不清了，只能聽見少年的聲音。

他說，我不要你了。

……

蕭笑睜開眼睛，有點驚魂未定。

“笑笑，我的笑笑。”守在床邊的女人哭了出來，“都怪爸爸媽媽，要是爸爸媽媽有在家，不在外面四處演出，或許……嗚”。

蕭父拍了拍蕭君怡的肩膀，眼眶也紅得可怕，“笑笑，你受苦了。”

蕭笑“呵”了一聲，長長的的睫毛上掛著淚滴，眨了幾下，眼淚晃悠悠跌落下來，“媽，我的手，廢了是嗎？”

蕭君怡蹲下身子，眼淚像斷線了的珠子，“我們去最好的醫院治療，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就算好起來了，我，也沒有辦法再彈琴了吧？”蕭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

“你他媽還想進去？陳琊更，我他媽這些年看錯你了，操，笑笑的通話記錄我可是看見了，還以為你他媽對笑笑有多好，愣是一個電話都不肯接。”何涵熙直接揍了陳琊更一拳。

陳琊更氣的渾身發抖，“你他媽讓我進去，我必須要陪著她。”

兩個人撕打在一起，醫院的人員也嘗試把他們拉開，皆已失敗告終。

“我他媽告訴你，就你一直護著的陸綰，我就不信這件事和她無關。”

“我他媽要是沒有告訴你笑笑出事了，你是不是就不管她了？”

“呸，你就為了一個陸綰，不接笑笑的電話，你他媽早去一點，笑笑至于成這個樣子嗎？”

“她的手廢了，你讓她怎么繼續彈琴。”

陳琊更徹底僵在了原地，是啊，她的女孩的手廢了，她要怎么彈琴。

她的女孩，早把鋼琴揉進了骨髓。

你讓她怎么面對？

你為什么不接電話？

你這樣讓她怎么辦？

陳琊更，你他媽還真是混蛋啊。

……

蕭笑皺著眉頭，“媽，外面好吵。”

蕭君怡靜了好一會兒，“外面是阿琊和涵熙，他們打架了，你爸爸已經出去看了。”

蕭笑突然笑了起來，笑容有些諷刺，“媽，您也出去吧，把涵熙叫進來吧。”

“至于其他人，我不想看見了。”

蕭君怡雙手捂臉，“好，好。”

她記得，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撥通了何涵熙的電話。

……

“笑笑。”何涵熙看著女孩，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涵熙，謝謝你，這句話，我是發自內心的。”蕭笑看著她，淡笑。

“你有什么打算？”

“重讀一年吧，我這樣，也沒辦法參加高考。”

“那……”

“胖子，我想出國，等身體好一點的時候就走。”

“胖子，我出國的那一天，你別來送我了。”

何涵熙看著她，突然開口，“恨他嗎？”

蕭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好像有點，卻好像恨不起來。

何涵熙摸了摸女孩的頭發，“如果，這些年能重來，一年級那年，你身旁的位置會留給我嗎？”

蕭笑看著他，突然模糊了眼眶，透過依稀水氣，她看見了何涵熙的臉，大概是因為哭過，眼睛有點腫。

她說，如果這些年能重來，那個位置，我不會留給陳琊更。

……

病房外的少年聽到這句話時，眼淚無聲無息地從眼眶里流了下來，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