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是黑的，寂靜的夜里沒有一點聲音，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蘇沫找不到晏淮野，也找不到印象中的那條小路。她想拿出兜里的手機給晏淮野打電話，卻發現手機沒有信號，根本打不出去。這讓蘇沫變得慌張。

萬一，晏淮野沒有來怎么辦？

如果他沒來的話，自己要怎么辦。

蘇沫左右轉著，焦急想著辦法。這時候，從不遠處傳來了晏淮野的聲音。

他小聲喊她：“小姐。”

蘇沫借著手機的亮光，看到了遠處站在車旁的晏淮野。

有一束很微弱的光線亮著，離得太遠，蘇沫無法判斷那是什么。但奇怪的是，看到那光線的時候，蘇沫只覺得一切都松懈下來。

她沒辦法形容那種感覺，那太過不現實，也太過虛幻。仿佛一個溫柔的夢境一般。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長途跋涉很多年的旅人，終于看到了遠處一盞點亮的燈火。是那樣的感覺。

蘇沫幾乎是小跑過去的。快要到晏淮野身邊的時候，她的腳軟得沒有了力氣，是晏淮野雙手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讓她跌倒。

“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蘇沫勉強站直，喘了口氣，她不想再呆這個地方多呆一秒：“我們上車吧。”

晏淮野繞到車的副駕駛替她打開車門，蘇沫就要彎腰坐進去的時候，他又讓她等一下，把后座的一個毯子鋪在座椅上，才讓她進去。

“座位有點臟，您先將就著坐吧。”

蘇沫看了一眼他，坐進來。看著晏淮野又繞回主駕駛，關上車門。

進來之后，蘇沫才發現這輛車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破舊，好像每個角落都蒙上一層灰塵，座椅扶手皮質是發硬的。車廂里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舊腐朽的味道，雖然并不濃烈，但總歸不是那么那么好聞。

“抱歉，時間比較急，暫時只有這輛車。”晏淮野說。

什么樣的車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是一樣的。蘇沫沒有心情再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她只感覺到疲憊：“走吧。”

“去哪里？”

“隨便去哪里都行，只要別在這。”蘇沫靜靜閉上眼睛。

“我累了，先睡會。等天亮了，你找一家花店，停下來叫醒我吧。”

晏淮野發動車子，他回身看了一眼靠在座椅上睡覺的蘇沫。車里沒有燈光，蘇沫的面容在搖搖晃晃的車廂里閃動。她看起來真的疲憊極了，即使睡在沒有任何舒服性可言的座椅上，也無聲無息。

晏淮野開了一段時間，熄了火，把車停在道路側邊。外面的天依舊是黑暗的，他坐在駕駛座上，靠近蘇沫按著她下方座椅的按鈕，給她調著座椅靠背。

他離她很近，借著外面一點昏黃的路燈光線，看到了她左半邊臉明顯的紅腫痕跡，手上的動作停住了片刻。

剛剛，在外面光線昏暗，沒怎么看清的面貌，現在也終于顯現出來。她看起來很狼狽，頭發凌亂，遮住小半塊臉，汗水和塵土黏膩在皮膚上。眼睛也是紅腫的，應該是哭過很長一段時間。額頭處還有一道約三厘米的血痕，不知道是被什么刮傷的。

完全跟以前所見到的她是兩個模樣。以往他見到的那個蘇沫是富人家的大小姐，每一個時刻都是艷麗而光鮮的。就算是剛睡醒，也一定是得體而美麗的。

而不是眼前這個窩在破舊小車的臟亂座椅上，滿身疲憊和傷痕，靠著車窗沉沉睡去的女孩。

蘇沫還在睡，她沒有醒過來。晏淮野的視線落到她的手上，那雙手也有著細小的傷口，右手的食指關節還被蹭破了一塊皮。

晏淮野慢慢回身，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輕輕蓋在蘇沫身上。然后又開著車往遠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