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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憶

  • 欲說還休夢已闌
  • july霡霂
  • 3330字
  • 2020-03-11 23:54:45

這個夢末泱醒的如此干脆,不似從前那般壓抑沉重,清醒是也并沒有頭痛心悸,只是那仙人開合的薄唇還在末泱腦海里揮之不去,深烙腦海,他說著救命……

末泱還在思索那仙人為何要向她求救,這是在托夢嗎,那他現如今在何處。

一概不知。

起的時候已是晌午了,案幾上的茶還微微冒著熱氣,中途應該被封塵熱過。

末泱生了個懶腰,回頭見旬琰還在那里半跪著,都沒有挪地方,還在早晨的那里。心想這次他倒是表現的誠心,一直跪現在也是意料之外。

映入旬琰眼簾的是一襲深藍色衣角,脖子因一個動作保持太久便得有些僵硬,只能緩緩抬起,接著看見的是一個有些英氣的少女臉龐,杏仁眼像小鹿一樣盯著他。

“起來吧,準備吃午飯了。”末泱冷冷的說道。

旬琰身體有些僵硬,跌跌撞撞的站起,桃花眼里有些欣喜,微笑說道:“多謝師傅!”

封塵準備好了午膳和碗筷,旬琰笑著對封塵說道:“封塵哥不和一起用嗎?”

“剛剛做的時候用過了。”封塵淡淡回應著。

末泱發現封塵這幾日,身體看起來更加臃腫,肥大的粗布麻衣撐的滿滿當當。

但是末泱并未發現,封塵臉上的紅斑已經蔓延至脖頸以下了……

用完午飯后,末泱也沒有午休,旬琰很規矩,吃完飯主動像末泱請教。

末泱心想自己的功法是以迅捷,近戰攻速為主,但這矯健的功夫,沒個十年半載是練不出來的,那自己最拿手的自然不能傳授于他。不過前幾年同末隕學過幾年的劍法,甚是適合男子修習,所以末泱就決定教他劍術。

末泱從番殿庫房中取來把鐵劍,那鐵劍很是沉重,提起來都有些費勁,末泱心想默默念叨還是自己的匕首最得心應手,小巧又方便。

旬琰接過末泱手里的沉甸甸鐵劍,一臉嫌棄道:“番殿就沒有好點的劍嗎,這劍又丑又重。”

末泱翻了他一個白眼,鄭重嚴肅的說道:“番殿的劍法,分為三十六式,一時間你也很難學完,今天你就從基礎的一招學起,這鐵劍是重了些,也是為了鍛煉你的臂力。”

末泱則拿起一把穗纓長劍,這把比那把鐵劍輕了不少,劍身也更加輕盈。

“你我來對招,若你用這鐵劍擋的過我一招,這三十六式算是習得這一招,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你。”

說罷,就拿著穗纓長劍向旬琰刺去。

末泱的劍運的極穩,又不似真實戰場上那般腥風血雨,咄咄逼人。她并未用多大力氣,怕是這第一劍他就接不住。

哪知手中長劍才剛刺出去一丈,旬琰輕松提起了手中沉重的鐵劍,擋住住了她的攻擊,風中回蕩著劍與劍之間摩擦發出的嗡鳴。

那鐵劍如此沉重,旬琰卻輕而易舉擋住了自己的這一招,不僅如此,還可以感覺到那發出的強烈劍氣。

末泱轉身再次向他發起攻擊,這次不像上回那一擊,劍鋒更加迅速,兇猛了些。

鋒芒畢露,刀光劍影。

黑色衣衫隨風飄搖,旬琰瀟灑轉身,鐵劍輕揮,擊退了迎面而來的鋒芒……

這一擊讓末泱向后退了半步,接著兩人又是廝打在一起,穗瓔長劍柔中帶剛,那鐵劍則是遇招化招。

末泱感覺已經與他不分伯仲,再打個二十回合都不一定見分曉。

打完最后一招罷,就惱怒的把穗纓長劍扔在一邊的石子地上,發出哐啷啷的聲響。

這旬琰哪里是什么都不會,這劍運的比自己還要上乘,還誆騙自己要來學藝。

“你功夫如此厲害,還來學什么!莫不是誆騙我與三公!”末泱怒道,心里更是熊熊烈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燒。

練過劍術的都清楚,劍氣是最能看出一個人的實力所在,而旬琰這渾厚的劍氣,不是普通人就可以運出來的,說明他本來就有強大的功力,那從見他第一面到現在都一直在隱藏實力,為的是什么,就只是為了成為番殿子弟嗎?

旬琰慌忙上去解釋道:“三公爺是知道我會些功夫的,我還以為三公爺與您說過,所以就沒告訴您。”

“那你在凌山被刺殺時,為何不出手?”末泱反問道。

“那不是手頭沒劍嗎……”

手頭沒劍?就他這種內力,沒劍也可以輕松擺脫那些黑衣人,除非旬琰是故意為之,就等著末泱闖進來。

細想下去,末泱心中的柴火燒的更旺了,本還以為旬琰只是個簡單的世家紈绔子弟,但事實確實如此深藏不露。

旬琰瞧見了末泱憋紅的臉,走上前去心平氣和的說道:“師傅莫生氣,那黑衣人的來歷我確實不知,這劍術也是常勝將軍所授教的。”

常勝將軍,就是朝中那名聲赫赫的將軍賀鴻飛?對于這位常勝將軍,末泱也是由衷敬佩的,不僅在朝中名聲大振,在番殿和其他幾個國家也都是望而生畏,世人更是用“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來贊譽賀將軍。

不過說來旬琰作為相府的二公子,常勝將軍教他習武也并不為過。

這時院里進來一人,一襲松松垮垮的玄色暗金流紋常服,黑白灰的長發松散著…

正是三公。

“三公。”

“三公爺。”

末泱暫時放下了怒火,規規矩矩的向三公握拳行李。

“泱兒,你也不必如此氣憤,都是番殿的子弟,他的事情我是了解的,你也不需憂慮這么多。”

說罷,三公步半彎著佝僂的身軀,撿起地上的穗纓長劍,有些起皺的手輕輕撫著刀面,轉而遞給了末泱。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道:“在這番殿要學的還有甚多。就讓他跟著你就是了。”

是的,學得還有甚多,末泱從小在番殿確實學到了甚多……

末泱看著三公,有些恍惚,恍惚回到了埋藏許久的回憶里,很久很久的以前。

那時的末泱還是一個孩童,約莫著有三四歲,身上穿著破破爛爛千瘡百孔的衣衫,小臉更是沾滿了鮮血,混著灰燼,看不清面容,只留下一雙充滿淚水的小鹿眼睛,在那滿天大火,血流成河的地方聲嘶力竭的哭鬧著。

“娘親!爹爹!”

但是無論怎么哭喊,娘親爹爹不在了。

小末隕也是滿臉淚痕,但是他是哥哥,他必須要帶著自己唯一的親人,他的妹妹,拼命地逃離那個被大火吞噬,被鮮血洗禮的地方……

若不是遇見了三公,怕是早就死在那里了,三公抱起了兄妹倆,帶他們回了番殿。

對于那段記憶,末泱也是模模糊糊的,末隕雖然比她要記得多,但是從小到大,每當末泱去問他身世的時候,他都會默不作聲,然后輕輕地撫摸著末泱的頭,眼里滿滿是凄涼和悲傷,為了不讓末泱看出來,只能強作鎮定的說:“都過去了,我們要活好當下。”

是的,要活好當下。

番殿變成了兄妹倆唯一的容身之地,不再漂泊無定,所以末泱學會了感恩。

番殿做的是刀尖上的江湖生意,他們從小不僅要學習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更是要學習如何在刀尖上舔血。

所以在末泱十歲的時候,她學會了生存。

那時她遇到了第一個要了結的人,那個如螻蟻一般的死囚,雙眼空洞,臉上布滿了泥污與干涸的血跡。雙手雙腳更是都銬上的枷鎖,并且這些鐵鏈枷鎖深陷皮肉之中,已經化膿,向外流出黑乎乎的粘稠血液。

那人瘋瘋癲癲的笑著,笑末泱是個小丫頭?還是笑番殿?笑自己如今受著非人的折磨?亦或者笑這個不堪的塵世。

不得而知。

三公往日溫和慈祥的臉瞬間變成了帶著惡鬼面具的地獄鬼使,兇狠地對末泱說:“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你亡。”說罷丟給她一把精致匕首。

那時的她就知道那人和自己只有一個能活著走出那幽暗潮濕的地牢。

牢籠緊鎖,鎖著發抖的她與依舊在癡笑的那人。手中緊緊地握住那把嵌著碧綠色寶珠的匕首。

寶珠雖好,但依舊是殺人見血的匕首。

那人并沒有對末泱動手,而是癡癡的念著:“我本熱血男兒郎,如今階下如螻蟻。蒼天怪卿不自足,我笑蒼天哪有公。”

蒼天哪有公……

十歲的末泱哪里懂得其中的深意,心里只能想著要活下去,哥哥還在等她,她偷偷背著三公養的一窩兔子還未放生……

過了許久,那人幽幽的開口問道:“小丫頭,你多大了?”

蜷縮成團的小末泱顫抖的說:“十歲…”

那人轉而又再癡笑,笑到雙眼里流下兩行淚痕,在微弱的燭光里發著光亮。小末泱更加害怕,怕到渾身上下都像是被螞蟻啃咬一般。那人的笑聲突然停止,然后忽的站起,銬在手上的枷鎖還在叮叮咚咚作響,那是沉重且清脆的低吟。

末泱怕極了,怕那人像捏雞鴨一般的捏碎她,怕她的頭會被扭斷,然后在這牢籠里被蟲子一點一點吃掉自己的血肉骨頭。末泱閉緊雙眼,拿著那精致匕首顫抖的指著緩緩向她走來的那人。

幽靜黑暗的牢籠里,回蕩著鐵鏈碰撞的聲響,然后就是匕首入喉的悶聲……

那人直直的撞上了小末泱手中的精致匕首,頓時鮮血噴涌,染紅了小末泱純潔的臉蛋和衣衫,更是染紅了她的心。

那人依舊微笑著,這微笑與剛剛那癡笑不同,這笑充滿著希望與解脫。

“小丫…頭…再…再見……”

說罷,那人已經沒了氣息,脖子一歪,頸上還是止不住噴射著鮮血,噴在他自己身上臉上,噴在了那骯臟發愁的墻壁上……

小末泱已經被這血淋淋的一幕嚇到無法呼吸,眼淚和鼻涕混著腥臭的血在她臉上肆意流淌。那人是自愿赴死的,若是他殺了小末泱,自是可以逃出這牢籠的,但是他還是選擇赴死,選擇自我了結生命。

我本熱血少年郎……

我笑蒼天何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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