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睡下不久的劉惠蘭，迷迷糊糊地聽見門響，看見馨然走了進來。客廳的燈光投進臥室，能夠看出她正半彎著腰捂著肚子。

“馨然要生了！”這個念頭一閃現，就將劉惠蘭的睡意頃刻之間趕得無影無蹤了。她翻身坐起趕緊下床，扶起腹痛難忍的馨然。

“啥時候開始疼得？”

“晚飯后不久就開始疼了。”

馨然抬起因為幾個小時的陣痛，已顯蒼白的臉告訴婆婆。

“多長時間疼一次，你有沒有看表？”

“五分鐘”

聽了媳婦的回答，劉惠蘭以她一輩子生了六個兒女的經驗，胸有成竹地對馨然說：“看你這樣，離生還早呢！你得上床躺著去，這么可不行。趁著不疼的時候抓緊睡會兒，到生的時候才有勁。”說著扶著馨然讓她去臥室躺下。

馨然聽話地上床躺了下來。

“踏踏實實躺著，我生小建他媽時，光疼就疼了三天。你這才哪到哪兒，哪有那么快就生的。”馨然知道，婆婆說的是大姑姐。看到婆婆一邊給自己掖被角，一邊絮叨。馨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這個時候要是母親能在身邊，那該多好。

“好了，你睡一會兒，要是實在疼得厲害你就叫我。”劉惠蘭說完走出了馨然的屋。她知道得趕緊去收拾東西了。那些給即將出世的孫子準備的小衣服和小被子最好是都帶上，弄不好今晚就得上醫院。

為了支持兒子的工作，他們老兩口應允馨然生孩子有他們在，兒子根本不需要回來，只管安心工作。到了夜里兩點，馨然的陣痛更劇烈了。疼痛讓她不停地蜷曲起身體，反復呻吟。看到馨然的樣子，劉惠蘭也有點緊張了。

“馨然，趕緊起來！我們這就去醫院！”劉惠蘭催促著媳婦，一邊轉身去叫老伴。

三個人出了門，夜里兩點多鐘空曠的街上看不見一輛車。婆婆一手打著手電筒，一手扶著馨然走在前面。公公提著住院所需的大包小包，跟在后面。馨然的腹痛不斷襲來，三個人走一陣緩一陣，走了好久才到醫院。

值班醫生給馨然做了檢查，認為最快也到天亮上班了，就讓護士安排馨然住進了產科的病房。此時，離天亮尚早，公婆暫時回家休息了。

馨然被安排住在了一間有兩張病床的小病房。此時的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白熾燈單調的光芒讓她的臉看上去顯得愈發慘白。有規律的陣痛使她沒有絲毫睡意。她望向離自己不遠的另外一張空床，潔白的床單平整的沒有一絲折痕。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別人，此時那張床上一定有陪她的家人。馨然不由在心里這樣想。現在指望王亮顯然是不可能了，公婆早已在電話里反復叮囑他，不用請假回來。毫無疑問今晚自己只能是一個人躺在這空蕩蕩的病房里了。想到這里，馨然黯然神傷。不知是肚子里的孩子折騰累了，還是她自己實在太困了，總之，臨近天亮的時候，馨然睡著了。

一陣更為劇烈的腹痛，馨然再次醒來。這時天已大亮，馨然看到姐姐馨惠正坐在床邊。

“姐，你怎么來了？”

馨然支起身子，想要坐起來，無奈肚子實在是太疼了。

“別起來，你就好好躺著。”姐姐馨惠趕緊扶著馨然重又躺下。

“今早我往你婆婆家打電話一問，才知道你昨晚就住院了。”

姐倆正說著話，大夫走了進來。大夫是姐姐馨惠的同學，給馨然檢查的特別仔細。

“不錯，宮口開了四指了，不過估計還得好一陣子。你得盡量吃點東西，不然生產的時候就沒力氣了。”大夫和顏悅色地跟馨然交代完出去了。

不一會兒，婆婆劉惠蘭手里拎著保溫飯盒也來了。一進門看見馨惠也在，婆婆笑容可掬地跟馨惠打著招呼

“馨惠吶！來得這么早啊！”劉惠蘭說著，走到床頭柜前把手里的飯盒放下。

“我給馨然煮了紅湯雞蛋，你也一快吃點吧？”

“我吃過了，阿姨！”

“您坐下歇會兒，我來！”

馨惠走過來，把飯盒接了過去盛到碗里，又給妹妹端過去，柔聲對妹妹說：

“來，小然，趕緊吃點！”

“姐，我有點泛惡心，要不過會兒我再吃。”

“不行，萬一過會疼得厲害了，更吃不下怎么辦？”姐姐不答應。

“是啊！你不狠勁吃，到時候哪來的力氣？”婆婆也在一旁幫腔。

馨然只好接過了姐姐手里的碗，強迫自己吃下了婆婆做的紅糖雞蛋。

一上午過去了，直到大夫們下班馨然還是沒有生。一點半的時候，羊水終于破了，值班醫生和護士把馨然推進了產房。這時的馨然已經疼得哭出了聲。她緊抓著姐姐的手不放，于是大夫只好同意姐姐也進去。

到了兩點，孩子終于生出來了。瘦瘦小小的一個女孩兒，體重還不足五斤。

“看看，不好好吃飯，結果怎么樣？孩子瘦的跟個小老頭似的！”

躺在病床上的馨然，聽到婆婆給姐姐這么說。這時的她實在沒有力氣，也不想跟婆婆爭辯什么。她轉過頭看那個襁褓中的小人兒。一張粉嫩的小臉看起來皺皺巴巴，小小的拳頭緊緊攥著，馨然看得出了神。這時閉著雙眼的小人兒像是知道媽媽在看她似的，居然對著馨然張大嘴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馨然的心都快要被融化了。也就在那一刻，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今生一定要好好愛這個自己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

一周以后，馨然出院回到了婆婆家。而王亮像是為了嚴格遵守父母的囑咐似的，還是沒有來。直到半個月過去了，王亮才回來。

馨然還在坐著月子，而王亮說這些天單位特別忙，他也是抽空回來看一下就得趕緊回去。于是，在家只匆忙呆了兩天就回單位了。不知是因為孩子缺少營養還是什么原因，孩子總是哭。婆婆因為大姑姐不在了，經常哭落下頭疼的毛病，休息不好就會頭疼。所以，馨然只好自己帶著孩子睡。夜里，孩子一哭她就趕緊起來，抱著孩子不停地哄。時間長了，孩子養成了只有在大人的懷里才能睡著的毛病。

一個月子下來，馨然的腰疼的實在受不了。而到了剛滿月的那天早上，馨然發現，孩子的尿布都用完了，還是不見婆婆進來拿用過的尿布去洗。這時她才忽然想起，今天就該滿月了。俗話說婆婆不是媽，看來真的是這樣。馨然無奈的下了地，自己給孩子洗尿布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