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巧而不巧的心跳

空氣聞上去是甜的，陽光烤在背上暖暖的。池子里的荷花長得極為茂，荷葉一片接著一片，暖風吹過，水面蕩起漣漪，荷花荷葉都隨風舞動。

時間放慢了腳步，高一的新學期也掀開了帷幕。

等禾忻孌回到教室準備上晚自習，就看見一群人圍在電腦屏幕前——他們在看座位表。她的腳尖踮起，想看座位表，但人太多，她看不到。她轉身，一臉失望，但又不服氣，再次轉身踮起腳尖，身體前傾，嘴巴緊抿，但仍是白費功夫。那一瞬間，命運插手，有個人突然被“擠”出了人群，那人一個踉蹌，不偏不倚，正好撞到禾忻孌。禾忻孌的身體在搖晃，向斜后傾，她無法站穩。她意識到旁邊有人，大腦沒有思考，她甚至沒法看清是誰，她便抓住了對方的胳膊。她沒有摔倒，被那只胳膊“牽引”著，慌忙間，她站穩了。

那一幕，它的確發生了，不早不遲，在特定的人物之間，一切命中注定。禾忻孌眨眨眼，一時無法言語，眼前的這個人似乎在那見過，但又實在記不起來是什么時候。各種想法，各種感覺，洶涌而至。對方的表情凝固在前一秒鐘，那只被禾忻孌抓住的胳膊上，等待著松手。禾忻孌慌忙地松開，語言就在舌尖，但動彈不得。

短暫的沉默，似乎別有深意。

“不好意思?！焙绦脤D歉意地低著頭說。她的心跳加速，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她好像打開了一個潘多拉魔盒，再也無法關上——她抓住的是一個男生的胳膊。

坐到之前的位置上，禾忻孌朝窗外望去，希望把剛剛的一切忘掉。學校的紫薇花開得正好，可她的心情卻是分外雜亂。

“禾子！”剛剛坐下的羅疏桐在喊禾忻孌，“你在想什么？”

“?。　焙绦脤D回過神，說，“我剛剛差點撞到別人?！?

“沒事吧！”羅疏桐看著禾忻孌問。

禾忻孌搖搖頭，說：“我剛剛拉住了一個人的胳膊，沒有倒下去?！?

“沒有摔倒就行了。”羅疏桐看著講臺上的人群已經散開，“禾子，你看沒看座位表。”

“就因為看座位表，才差點摔倒的?！焙绦脤D有些小生氣，“那些人怎么長那么高?！?

“我看看呀，我同桌叫于佇淵。”羅疏桐拿出餅干吃著，又給禾忻孌遞了塊餅干，“我看看你同桌，叫付卓珺。”

“名字聽著挺熟悉的?！焙绦脤D吃著餅干，隨意說著。

“好像，這個人，不是，拉練時，你旁邊的那個人嗎？”

記憶拉回到那一天，她猛然地想了起來，點著頭，但她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子，說：“新面孔太多，名字也太多，一下子記不住?！?

“你還記得我叫什么不？”羅疏桐一臉疑惑地問。

禾忻孌看見班主任走進了教室，她將一根手指按在嘴唇上，讓羅疏桐不要講話。

“先把座位換一下，男同學搬完了，幫女同學搬一搬?！卑嘀魅巫尨蠹蚁葥Q座位。

教室里頓時變得嘈雜，所有人都在整理書籍。

倒數第三個，最后一組，靠窗戶。因為離所坐的位置很近，禾忻孌很快就干完了。天空漸漸暗下來，教室里的聲音漸漸變小。而禾忻孌看到了那個同桌，她剛開始還愣愣神，趁著對方轉身放書的時候，她的目光緊緊地看著對方的頸背，那兒有一顆黑痣。是的，的確是那個人，但她，卻記不起他的樣子，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能記起，只知道他姓“付”。

這個新同桌，側過臉，看著禾忻孌：穿著校服的她，額頭前沒有劉海，而是結了個丸子頭。若是沒有出眾的深色眼眸和那讓人羨慕的笑容，她的長相可算相當平庸。那一瞬間她似乎捕捉到他的眼神，臉頰微微泛紅。

她輕輕用手拂弄頭發，確定所有的發夾都沒有松動移位。她的眉頭輕皺，問：“你看著我干什么？”

他搖搖頭說：“沒什么?！彼庾R到盯著一個人看，不太禮貌，便移開了視線。

而禾忻孌發現，在朦朧的光線中，這個新同桌的臉龐，毫無生氣，眼睛絲毫不眨，面無表情。讓人感覺到有些恐怖，他一動不動地呆坐了一會。

付卓珺往周圍一瞥，剛好捕捉到禾忻孌欲轉的眼神。禾忻孌不禁漲紅了臉。他會不會以為我一直在看他？他還在看我嗎？我不敢瞧他，怕他誤會。但為什么……

她很難形容那種心情，她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讓忐忑不安就像就像靜靜流逝的時間般自然而然地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