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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睡吧

左行舟苦笑一聲,“又小看我,我頑強著呢,這個病,和你又沒關系。”

“哥,你活下去行嗎?我求你了……”

左行舟的眼眶也濕了,“我也很想活啊,還沒和你斗到底呢……”

“哥,我不想和你斗了,真的,我現在真把你當哥了。”

“我還沒死呢,你現在這樣,咒我啊?”左行舟輕聲說道。

云燼又擦了一把眼淚,雙手握拳抵在膝蓋上。

“云燼啊,其實我知道自己得胃癌的時候,我就想開了,可能,我不應該老和過去過不去,我應該感謝你,不然,我一個人上初中,一個人上高中,也挺平淡的……”

云燼連忙解釋,“哥,我不是沖你才來靳江的,我本來就想來南方,那次學生會排千人騎馬舞,我才知道你也在靳江……”

左行舟笑了,“那聽起來,我們兄弟倆確實有緣分,你也沒說錯。”

云燼懊悔地垂著頭,眼淚從眼睛里往下掉,勾得左行舟也鼻子一酸。

“之前我見過的那個小孩,是你弟弟嗎?”

云燼抬起頭看著左行舟,點了點頭,“小名叫云團,大名叫左云杰。”

“左云杰……”左行舟默默念道,彎了嘴角,“有照片嗎?”

“有,”云燼很快掏出手機,翻著手機相冊給他看,“這些都是,快五歲了。”

左行舟翻著相冊,從嬰兒到會走路,再到會跑,看得出來,云燼很疼他。

照片里,云團兒看起來很淘氣,偏偏又長了一張乖巧的臉,肉嘟嘟的,衣服上總有星星圖案。

“他也喜歡星星?”

云燼回答,“是,從小就喜歡,捏著玩具就不撒手,臥室里全是各種星星。”

兩個人首次聊這么輕松的話題,倒像是親兄弟一樣,一時間,云燼也恍惚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左行舟笑了,笑著笑著,他就把手搭上了云燼的肩膀。

記憶中,兄弟倆第一次這么親近。

云燼渾身一抖,左行舟的力道很輕,身上傳來苦澀的藥味,失去毛毯的遮擋,他才看到左行舟消瘦得觸目驚心。

左行舟盯著相冊,默默開口,“云燼,我爸就是你爸,我媽就是你媽,我爺爺也是你的爺爺,替我照顧好他們吧……”

“哥?”云燼失聲開口。

這句話不吉利,但是左行舟總是要說的,即使再不情愿,他還是得把自己的親人拱手相送。

“我餓了,云燼,你幫我買點水果來吧?”

左行舟突然要求,云燼一愣,卻很快站起來,左行舟將寫好的明信片偷偷塞進他的外套,看著云燼離開后,繼續寫剩下的明信片。

顧安然加好水回來,左行舟正窩在毛毯里翻小說本子。

顧安然伸手,將一條米藍色的圍巾繞在左行舟的脖子上,笑著說道,“本來打算去年過生日送你的,結果沒織完,我還擔心長度不夠,現在看剛剛好。”

少年手指觸了觸溫暖的棉線質地,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嘴上卻不饒人,“好丑的顏色……”

“不許嫌棄!”女孩難得霸道,少年卻看著她笑了。

左行舟將小說本子遞給她,“還差一個結局,你幫我完成吧。”

顧安然一愣,敏感的她已經從這句話聽出了離別的意味,她輕聲問道,“為什么,不自己完成呢?”

左行舟把頭歪在顧安然肩上,輕聲說道,“顧安然,我累了,你幫我,好不好?”

顧安然撇開頭,忍著眼淚不流下來,說不出來話。

左行舟繼續說道,“這段時間寫小說,我一直在想從前,我知道從前那些眼淚想來可笑,可是沒想到,那些歡笑也能讓我難受很久……”

顧安然默默握住左行舟的手,冰涼的觸感,手心里都是汗。

左行舟感到眼皮突然很重,身體卻覺得越發輕快,墜在胃里的疼痛感突然減輕了不少,這種感覺,是他沒有過的。

“顧安然,這些明信片,我已經寫好了,上面都署了名,幫我交給他們吧……”

顧安然壓抑著快要失控的驚慌,佯裝平靜地點頭。

“顧安然,夏天又要到了,你的生日也快到了,這一次,我來不及給你準備禮物了……”

“沒關系啊,”顧安然握了握左行舟的手,“你不是把自己送回來了嗎?你就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

左行舟慢慢開口,“對不起啊,不能兌現和你的十年之約了,但我相信你的工資肯定比我高,你要爭氣啊,不要讓我失望……”

顧安然心下一痛,努力擠出微笑,“你還記得,上次在鳳凰,你問我和顏翊生疏的原因嗎?”

左行舟靠在女孩的肩頭,溫暖地像在做夢,默默點頭。

“其實沒什么原因,我就是覺得你對顏翊比對我好,是不是很幼稚的原因?”

左行舟昏昏沉沉的,聽到這句話微微笑了,“顏翊的醋你也吃?”

“你不懂女孩子吧,女孩子都可小氣了,喜歡的男孩子對別的女生好,放誰身上都受不了的。”

左行舟徒然抬起眼皮,眼前卻一片漆黑,愣愣開口,“天是不是黑了?劉兮爵,為什么不點燈啊……”

顧安然盯著庭院里發亮的電燈,心頭猛地抽痛,她不敢出聲,卻控制不了洶涌的淚水。

“顧安然,好遺憾啊,我和你,還有那么多未完成……”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不相見,怎么會心生懷念,不懷念,怎么會心留遺憾。

顧安然和左行舟,反正是注定此生未完成了。

“不怕的,左行舟,我不怕,我知足了,你也要知足,別帶著遺憾走,答應我,好不好?”

左行舟虛弱地想開口,卻輕聲咳出了最后一口血,這一次,他卻感受不到疼痛。

顧安然搓了搓少年的手,阻止他逐漸冰冷的體溫,少年喘著氣,微微痙攣。

左行舟無意識地開口,“顧安然,你別睡啊,打起精神來,睡著了,劉兮爵就找不到我們了……”

這是被困在平岳山上,他曾經對顧安然說過的話,左行舟現在以為,他還和女孩困在山里嗎?

顧安然慌了,左行舟的血漫過她的肩頭,浸紅了衣服。

“我不睡,左行舟,你也不要睡,再陪我說說話吧,我害怕,不要睡好不好?”

左行舟似乎聽進去了,又似乎沒聽進去,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音量。

“顧安然,我好累啊,再唱一遍天黑黑吧,唱完了,我就醒了……”

顧安然張了張口,聲音卻啞著,流著淚拼命才發出一點聲音。

“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的時候……”

“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這樣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

少年的手無力地從女孩的手中垂下來,女孩感到肩頭一沉,仿佛大半個靈魂被強行從身體里撕裂出去,四下透風。

“天黑的時候,我又想起那首歌……”

“突然期待,下起安靜的雨……”

“原來外婆的道理早就唱給我聽……”

“下起雨,也要勇敢前進……”

“我相信一切都會平息……”

“我現在好想回家去……”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顧安然繼續唱著,眼淚滴在手背上,和血漬混合,像是下了一場不見天日的暴雨。

左行舟,你睡吧,好好睡吧,再也沒人能吵你了,我會等你的,等你睡醒,等你和我完成,那些此生未完成。

云燼回來的時候,顧安然的歌聲斷斷續續的,蘋果散落一地。

云燼跪在少年面前失聲痛哭的時候,女孩突然忘記了歌詞,這首唱過無數遍的歌,她突然就想不起歌詞了。

停頓了幾秒,她終于懂了,什么是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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