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活動中心文體辦公室,一年來的時間雖然說多也不多,但是對于這個地方,每一個文體中心的干事都務必熟悉,但是,此刻坐在辦公室里的五個人,奇妙的氣場讓每個人都感受著史無前例的尷尬。
云燼面不改色地坐在會議桌的最中央,抬眼看了下左手邊的李博飛,以及他身邊的顧安然,又看了眼右手邊的劉兮爵和周檀,時不時看看表,就是不說話。
劉兮爵不像左行舟那般急性子,倒也能平心靜氣地等待著這位新上任的主任安排工作,并不打算明面上和他起沖突。
顧安然一個小小的副部長,莫名其妙被抬上管理層的高位,頭頂壓著坐著正位并不算熟的李博飛,再頂上懸著大二就當主任的云燼,實在看不透現在是什么情況,心里只后悔自己為什么要死馬當活馬醫遞了競職申請,唯一的告慰是還好劉兮爵和周檀在,自己不算太孤單。
周檀一直在開心這學期又有兩個學分到手,而且如今局面也算是柳暗花明,有能力卓然的劉兮爵和不甘落后的李博飛在場上廝殺,體育部明哲保身問題基本不大,而且臨開學前,前部長張邁跟她通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秉燭夜談天下局勢,所以周檀也打算效仿先輩,能把兩個學分賺到手就撤,絕不戀戰。
李博飛如愿以償拿到了部長的位置,理所應當地打算再進一步,況且有云燼幫忙,他自認勝算很大,打定了主意跟著云主任的方向走,片刻不回頭!
“首先感謝在場各位的信賴和支持,能夠為我這位同屆新人保駕護航,這一年文體如何穩定發展,自然也離不開在場各位的努力和幫助,希望我們共事愉快!”
云燼一改祝凝鐵腕手段的治事風采,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倒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再次落座,云燼繼續說道,“其次,我也不瞞各位,因為種種原因,今年第二屆的校園歌手大賽舉辦權還懸而未決,雖然極有可能會交給生活中心,但是也請各位放心,這段時間我會盡力爭取,那么招新的相關事宜……”
云燼視線率先掃過劉兮爵,很快轉移到李博飛身上,“就先交給李博飛負責,周檀看自己的時間自愿幫忙,至于劉兮爵……”
劉兮爵徑直開口,“主任不妨有話直說?”
云燼淡漠地笑了,“韜光養晦近半年,倒不知短期內能不能進入狀態呢。”
顧安然心想,果然還是來了,云燼如果不為難劉兮爵,打死云燼她也是不信的。
劉兮爵云淡風輕一般回道,“既然是韜光養晦,自然不敢放松,不然如何帶領文藝部讓文體更入佳境?”
兩個人眼神對視,天人交戰之時,觀戰的三個人各自為營看好戲,半晌云燼先收回了視線,玩味地語氣,“那就好,如此說來,就麻煩劉部長與我一起拿下歌手賽的舉辦權吧。”
顧安然一愣,上學期祝凝的貼吧事件剛過去不久,不管新上任的主席是誰,都斷沒有可能再讓文體沾染上來影響活動效果,云燼讓劉兮爵摻手,如同讓他接了燙手山芋,日子不會好過。
“相信必定如虎添翼。”
劉兮爵冷靜地看著云燼,只是點了點頭,“分內的事。”
從文體辦公室出來,劉兮爵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周檀迅速拉過顧安然,她已經從孟遠書那里得知最新八卦,忍不住找當事人驗真偽,纏著她將左行舟突襲機場的一切細節講清楚。
李博飛又留下確認了些招新事宜,趕著黃昏出來的時候,云燼就看到了等在門外的顏翊。
“你怎么來了?”
云燼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顏翊揚了揚手里的保溫壺,“給你帶了湯,百合蓮藕的。”
云燼讓李博飛先走,看了一眼保溫壺,摸著顏翊的頭,語氣溫柔,掛著標準的微笑,“下次不用費心做這種沒有必要的事情。”
熬了兩三個小時的湯,在他看來是沒有必要。
“聽你說,中午好像吃得不合胃口……”
云燼沒接話,繼續說道,“下次別來這種地方等我了,不太方便。”
顏翊和不少文藝部的干事關系都很好,暑假就知道了文體中心的換屆結果,時過境遷,兩個人再次遇見,她又該如何面對他。
“我知道了。”
在顏翊眼里,云燼或許并不是良配,她總覺得他像是與自己相隔千萬里的山川,他的喜怒哀樂,悲歡離愁,所有的情緒和想法她都看不真切,感情游戲是一場曠世許久的追逐戰,這一次,顏翊落了下風。
和周檀告別之后,顧安然繞過教學樓,又經過圖書館,一路走到靳江大學有名的情人坡。
情人坡說白了不過是河邊的一片草坪,因為向陽的關系,學生們中午都喜歡在這里短暫休憩,平常也喜歡攤在草坪上吸收日光,背背單詞聊聊天,都是打發時間的好消遣。
女孩遠遠就看到翹著腿枕著手臂的少年,青蔥草色的背景下,少年干凈的眼睛望著在青空中飛馳的云,額前的碎發不時被風吹起,在清澈的瞳孔里映出三兩倒映。
顧安然伸著小手戳了戳他的臉,溫和地嘆息,“都沒肉了……”
左行舟像是想起了一件事,憑空突然漾開了嘴角,“跟你說一件好玩的事,想不想聽?”
顧安然也在他身邊躺下來,一雙小手乖巧地放在小腹上,瞇著眼睛準備聽故事,“嗯!”
左行舟隨即說道,“昨天晚上的事,在我們宿舍……”
昨天晚上,在左行舟的宿舍,當杭海得知左行舟居然脫單了,而且脫單的對象還是顧安然,愛情觀瞬間重塑,而快速重塑的結果就是海量的信息量讓他半天沒緩過勁。
孟遠書當即奮筆寫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八個大字當作賀禮,卻被徐秋陽吐槽寒酸,左行舟卻小心翼翼拿起來借著燈光端詳,怎么看都覺得好看。
杭海緩過神,第一句話便是,“那我之前勸你們分手,她不會殺了我吧?”
“不會的,”左行舟的回答讓杭海剛放下心,就聽他又補了一句,“結婚的份子錢翻一番就可以了。”
杭海臉色突然一沉,徐秋陽問左行舟,“八字剛畫上,都想到結婚了?”
左行舟余光瞟到杭海越來越難看的表情,踹了他凳子一腳,“我隨口說的,看你這表情,什么時候這么摳門了!”
杭海沒接茬,手指顫巍巍地往左行舟的頭頂指,“你隨口看看,那是個啥?”
左行舟不經意抬頭,只見頭頂的燈泡旁邊落著一只碩大無比的黑蟲,看輪廓像是小強,但是左行舟和杭海兩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翻遍了生平閱歷也不信會有這么大只的小強,立即一蹦三尺高,閃現到陽臺門口躲得遠遠的。
結果不動不要緊,兩個人突如其來的大動作似乎驚動了小強君,那廝突然亮開了翅膀飛了起來!這等景象視覺沖擊力太震撼,驚得兩個北方漢子頭皮發麻,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臥槽”,在整個男生宿舍樓中振聾發聵。
借著燈光,小強君烏黑油亮的甲殼變成壓倒兩個北方人脆弱神經的最后一根稻草,眼看著這個虛空碎影拖著超越科學范疇的翅膀朝兩人飛來,杭海破著音尋求宿舍老干部的緊急救援。
千鈞一發時刻,徐秋陽抄起宿舍門口的掃把,對準這只小強掄圓了往地上一拍,孟遠書找準位置補了一腳,在左行舟眼里,這兩個南方人仿佛雙肩生出了威武帥氣的紅色披風。
我的恩人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們會掄著破掃把來救我。
魂歸故里的小強殘軀暴露在瓷磚地上,好奇心蓋過恐懼的兩個北方人蹲在地上仔細打量,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你見過這么大的嗎?吃啥長大的?”
“看這個頭,這絕對是個食肉的品種!”
“蟑螂還會飛?這算不算變異啊?”
“變不變異我不知道,但會飛就不太科學……”
徐秋陽被這兩人的對話逗笑了,“你們夠了,別讓我笑你們沒見過世面!”
二人異口同聲,“你笑吧,我們是沒見過!”
左行舟抬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劃,“長這么大我就沒見過那么大的,我懷疑它努努力都能把我吞下去!”
顧安然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對于沿海長大的人來說,形形色色的飛蟲早已見怪不怪,卻沒想到能夠難倒看似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北方巍巍大漢,反差萌讓她樂得收不回去。
左行舟轉頭,看女孩笑成這副樣子,突然虛握了拳伸出手,“差點忘了,這個東西就送你吧!”
顧安然幾乎立刻就跳了起來,她不是怕小強,但是如果就這樣被左行舟堂而皇之地握在手里,那也是足夠惡心她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