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女孩回過身,眨著大眼睛,一臉的意外,“怎么突然想起寫小說了?沒聽你說過誒。”
左行舟望著天得意地笑,“突然想到的,就現在,我想把我們四人幫的故事全都寫下來,一直寫到最后大家畢業時的結局,算是記錄吧!記錄大學!”
顧安然側頭看著少年滔滔不絕時的表情,少年眼睛里溢滿了星光,眉目里都是希望和精彩,由不得人忽視的夢想,近在眼前的夢想。
“好啊,加油!好像很有意思呢!”
“是吧是吧!分別給四個人取個名字,然后把這些無節操和各種巧合的事情都寫下來,一定特別精彩!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哈哈哈!我現在想想就激動!”
顧安然應承著,心里隨著少年一點點的幻想也越來越期待,最后竟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左行舟拉下了馬,成為了作者中的一員。
“啊?我沒寫過呀!”顧安然醒過神馬上拒絕。
左行舟不由質疑的駁回,“我也沒寫過啊!你文科生別說還不如我一個工科的!”
顧安然欲哭無淚,“本來就不如,你那文筆……”顧安然想起左行舟經手的策劃和文案,自信心隨風搖曳。
左行舟自動忽視顧安然的哭訴,“那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沒準等畢業投個稿,還能成為聊以為生的工具!”
顧安然為自己的專業抱不平,“才不會,我們專業很好找工作的。”
左行舟茫茫然,“都說工科比文科容易就業,你就別掙扎了。”
顧安然不服,小臉嚴肅,“那我們打賭,嗯……”顧安然仔細斟酌期限,“十年!十年之后我們比各自的年薪!就在這個地方見!”
左行舟覺得好笑,“十年?十年之后的事情哪能說得準,也許這個地方都變樣了!”
“反正誓言說定了!我會努力證明給你看的!”顧安然難得自信滿滿決定一件事,倒讓左行舟不好推脫,“好!說定了!十年后相同時間相同地點見!”左行舟轉頭看了看周圍的樓,“實驗中心樓門口!不見不散!”
顧安然謹慎地和左行舟承諾,“嗯!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的十年之約,彼時匆匆許諾,誓言輕易出口,還沒弄清楚路在何方,就敢武斷地斬碎時間渡口,尚不知,十年足夠物是人非,不能天長地久。
“安然,我突然想起今天第一節有課,早上不和你去圖書館了哈。”
上面這條短信是顏翊七點半發給顧安然的,可是一直等到八點上課也沒收到回復,顏翊沒多想,翻開《有機化學》等著老師劃重點。
而和顏翊約好的顧安然,卻在來圖書館的路上,被人順走了上衣兜里的手機和校園卡。
女孩站在圖書館正要刷卡的時候才發現手機被偷了,眼巴巴等著顏翊出現,卻一直沒看到人影。本來已經想好了一肚子委屈的話,本來期待著那個熟悉的溫暖懷抱,結果等來了一場寒冬中的驟雨,女孩就傻站在圖書館門前,一個小時接著一個小時……
考完C語言出考場時,左行舟滿腦子代碼,估算下成績應該能及格,打算叫顧安然和顏翊一起吃午飯,卻發現顧安然電話關機,再打給顏翊,顏翊突然突兀地問他,“安然沒和你在一起?那她去哪了?”
左行舟聽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上午考試沒和她聯系,怎么了?”
顏翊覺得事情不對,“她手機關機,我聯系不上她了!”
左行舟急了,“什么叫聯系不上?你把事情說清楚!”
宿舍問題剛解決,他怕重蹈覆轍。
圖書館,宿舍,教學樓,甚至是食堂,左行舟和顏翊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也沒發現顧安然的影子。
“顏翊,你說是不是她新室友難為她了?”左行舟心情煩躁。
“你別這么悲觀,安然不說新室友人都很好嗎?瞎擔心什么!”
“那要是以前的室友再找她麻煩怎么辦?”
顏翊被左行舟一句句堵得語塞,“那,報警吧!報警行了吧!”
左行舟表情嚴肅,“你也覺得應該報警?完了……”
顏翊扶額說不出話,正巧左行舟手機響了。
左行舟本以為是顧安然的電話,看到來電是陌生號碼,心情頓時失落,依著學生會養成的習慣接起來,“喂,您好哪位?”
“你好,請問是左行舟同學吧?”渾厚官方的語調,是個中年人。
左行舟一愣,“啊,是,請問您是?”
“我是顧安然的班導,想問一下顧安然你認識吧?”
左行舟心里一緊,“認識啊,她怎么了?”
“是這樣的,顧安然的室友反應她這一天都沒回寢室,電話也不通,所以我問一下……”
左行舟此刻更著急了,忍不住打斷班導慢條斯理的話,“她現在沒和我在一起,我們也在找她。”
班導了解基本情況后很快掛了電話,讓左行舟越來越不安。
丟失了所有與外界的聯系,也丟了所有曾經熟悉的印記,文體中心第一次發過來通過面試的短信、從初試到熟絡的□□記錄、還有各種抹不掉值得紀念的點點滴滴……
無助到根本來不及感受自己到底有多無助,跑了大半個街區補辦手機卡,然后披星戴月踩著最后的門禁回到寢室,換上室友用過的舊手機,唯一能想到的電話號碼,只有那個少年。那個少年曾經輕松背出她的電話,然后一臉傲氣地對她說,“怎么樣!看我做的多盡心!我的號碼你背的住嗎!”
于是難為一個對數字不敏感的文科生,表面上被少年強迫,心里卻帶著不為人知的私心,牢牢記下了那個號碼。
左行舟,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多希望有你在我身邊。
最后,撥通左行舟的號碼。
少年隔著電話語氣有點生硬問她,“你這一天都去哪了?”
“就……在自習啊!手機丟了去換卡。”簡單回答,忽略了少年問句里的怒氣。
少年也沒說什么,所有想抱怨的話都吞了下去,半晌開口,“沒事了,回到寢室就好,明天圖書館見。”
“嗯,拜拜。”
左行舟掛了電話,和顏翊走出圖書館的大門,黑暗的夜雨傾盆。
少年沒想到僅僅是短暫失聯一天,就能讓他這么擔心她的安危,在得知顧安然安全后,他甚至有些生氣,氣她不知道及時保平安,害自己這么驚慌。
顏翊把一切看在眼里,顧安然拿到手機的第一通電話是撥給左行舟的,這已經說明了一切。可是左行舟這種擔心里又存著多少喜歡的成分呢?她怕神女有意,襄王無夢。
恍惚混沌,冬日結霜的窗子映出外界漆黑的夜,教室里暖氣很足,七嘴八舌的吵鬧聲不絕入耳,依稀鈴響,下課的信號帶來匆忙混亂的吵鬧,被人流推著走出教室,樓道很黑,樓梯很陡,沒防備,身后一把蠻力將自己推下深淵,猝不及防地從樓梯上滾下,意識還很不清醒。
嘲笑聲和冷言冷語近了。
腳步近了。
突然空蕩蕩的樓梯上只剩下一個人影逼近,那個人影蹲下來,稚嫩的嗓音,“左岸,你值得別人信任嗎?”
云燼的臉突然浮現,黑暗中,冷漠仇恨的目光直直盯著他,厭惡的眼神,“你這樣的人,永遠不配。”
左行舟猛然從桌子上驚醒,剛抬頭就看到滿眼都是低頭寫字的學生,思維停滯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已經上了大學,此刻正在肯德基刷夜,剛才只是一個夢。
夢里有云燼。左行舟想起前幾天在圖書館見到云燼時,分明在樓梯口看到了顧安然的身影,他不知道云燼和她說了什么,可是就算云燼什么都不說,左行舟就能裝作若無其事嗎?
前車之鑒被左行舟釘在心上的缺口,更多的信任,他沒有能力給。
顧安然正和顏翊發著短信。
顧安然有很多話想對左行舟說,但是又覺得無從說起,只好找顏翊拿主意。
顏翊對自己推算的襄王神女論并不確定,但是以她對左行舟的了解,她覺得安然說了一定會難過,可是勸她放棄?顏翊做不到。
顧安然發現左行舟驚醒,眼下滿頭大汗,眼神慌亂驚恐,茫然無措的反應讓她吃驚,伸手遞過紙巾,“怎么出了這么多汗?很熱嗎?”
左行舟接過來把紙巾按在額頭上,半晌沒說話,感到自己稍微平靜后,卻扯不出平時慣用的笑容,由著半失落半憤怒的情緒蔓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顧安然半天沒得到回應,她偷偷看少年,覺得有些事,該到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左行舟一直悶悶地不說話,顧安然特意把他拖出來吃飯,少年也看不出情愿不情愿,表情一直淡淡的。
肉絲壽司、什錦壽司、熏肉壽司、芝士壽司……
左行舟悄悄抬頭看對面,顧安然延續著沉默是金不說話,左行舟隱約聽她說過喜歡芝士來著,手指一揮做了主。
狀態逐漸恢復的左行舟不喜歡沉靜的氣氛,有意識打破沉默,“我昨天回宿舍之后給小說主人公想了幾個名字,low爆了,你有什么建議沒?”
“……”
“誒你怎么不吃啊?大冬天的不趕快吃就涼了!”
“……”
左行舟看著對面的顧安然,慢慢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想了半天,試探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男生是不是都喜歡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