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每位巫師都是菩薩心腸,拯救世人于苦難,今日被你羅壺大開眼界,方知巫師中也有敗類!”吳煊輕輕擦去臉上的貓血,冷眼看向那位道貌岸然的老者。
他神通被打斷,胸中積壓的滔天怒火無處發泄,最終全部集中在羅壺身上。
這老家伙,與皓陽寧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孫長老被殺他不出來,小藍被殺他不出來,偏偏自己要復仇成功,他跳出來了!
不拿他撒氣,拿誰撒氣?
卻不想,吳煊此舉竟引起了公憤。
“大膽賊子!竟然對巫師出言不遜!”
“煊兒,萬萬不可沖撞巫師!”
“小友,巫師身份尊貴,你怎敢肆意辱罵?”
這一刻,所有人的立場都出奇地一致,哪怕諸多前輩也紛紛站在巫師一方,對吳煊或怒斥或埋怨。
其實很正常。
全天下只有巫師能解魔怪之難,其地位之高,甚至還要超過煉丹、煉器、制符等領域的大師。
畢竟,再厲害的大師,也只能幫助修行者提升實力,而隨便一名巫師,卻都能為他們的身家性命提供保障。
哪怕羅壺只是一名靈巫,無法收服化形魔怪或更可怕的大兇,庇護小部分人保持清醒卻是完全可以的。
唯有吳煊,他自己就能對付魔怪,可以不買這些巫師的帳。
挾恩圖報之輩,何須尊敬?
羅壺巫師氣得臉色鐵青,想他出道以來,任何人都是畢恭畢敬,什么時候遭遇過這樣的惡言惡語?
當即憤怒地質問吳煊:“哼,你眼中魔氣之濃,遠勝老夫見過的任何魔怪,難道不是勾結魔怪得到的魔道術法?還有,你為何罵老夫是敗類?”
“我眼中魔氣,乃是煉化魔怪所得,不勞你操心!”
吳煊收了欽兵魔瞳,指著羅壺巫師怒道:“至于為何罵你敗類,且聽我一一道來!”
“洗耳恭聽!”羅壺巫師冷哼一聲,此事關乎他名節,連所謂魔道術法也不忙追究了。
“你且聽好,莫閃著腰!”
吳煊冷笑一聲,指著道路兩旁被城衛軍攔著的百姓,開始例數羅壺罪狀。
“自乘攆車而逼迫萬民止步于道旁,是為無禮!”
“旁觀皓陽寧倒行逆施而無動于衷,是為無仁!”
“聽信讒言自不量力強煉化形魔怪,是為無智!”
“封鎖燕江城而罔顧數萬百姓安危,是為無德!”
說到最后,吳煊憤而怒吼:“我且問你!如此無禮無仁無智無德欺世盜名的昏庸之輩,不是敗類又是什么?”
“不是敗類又是什么!”
少年的聲音在天地間回響,仿佛蒼天喝問,字字誅心!
所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
完全無法想象,堂堂靈巫,竟能被一名少年例數出如此之多的罪狀。
“你!你……你!”羅壺手指吳煊,氣得渾身發抖,一張老臉無處可擱,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只見這位老人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最后青得發黑,高呼一聲“氣殺我也”,竟然一頭栽下攆車不省人事。
“羅壺靈巫?”
“羅壺靈巫!”
皓陽寧和離云虹嚇得臉色蒼白,紛紛出聲呼喚,要是一位尊貴的靈巫在他們護送過程中被氣死,恐怕要留下千古罵名。
很快,后方金烏部眾傳音通報,好歹羅壺沒有被氣死,只是氣暈了過去。
吳煊站那,只是冷眼看著。
羅壺此人,貴為巫師,專職除魔衛道,卻醉心名利,比不上青蓮大師萬一。
好在還有點羞恥之心,尚未徹底墮落。
“赤午,還不速速擒下此逆賊!削其右掌,盲其雙目,廢掉修為,押往烏云山聽候羅壺靈巫發落!”皓陽寧暴怒地下令道。
此刻他把煉丹什么的都拋之腦后,只要羅壺醒來說殺,他將毫不猶豫地斬殺吳煊。
得罪靈巫的后果,遠甚于失去一名天才煉丹師。
咚!
赤午獰笑,狠狠一腳踹在吳煊后心,幾乎將他全身骨骼震裂,撐在地上半晌踹不過氣。
紅衣少年咬牙,正要再次施展欽兵魔瞳,眼眶內卻傳來陣陣刺痛之感。
這種能力,似乎無法在短期內重復使用。
可恨啊!
為何總是任人宰割?
為何總是如此憋屈?
“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
吳煊冷冷看著赤午,深吸口氣,以左手斬右手,再用手指自戳雙目。
噗!噗!
斷掌落地,眼眶鮮血長流。
少年痛得渾身發顫,單薄的身軀卻始終傲然挺立,嘶啞問道:“你們可滿意?”
“煊兒!”吳雍悲憤地嘶吼,吳家好不容易出一龍子,自己卻無力守護他成長。
羅掌柜憤怒發狂,只恨自己實力卑微,不能殺盡一切奸佞之輩。
“羅老,罷了罷了,我等勢單力薄,無力為吳煊小友出頭,索性離開燕江城,看他皓陽寧如何自取滅亡吧。”趙明扶住羅掌柜,低聲相勸。
羅掌柜沉默片刻,最終頹然低下頭,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唉,我等可以走,但是城中百姓……”老爺子喟然長嘆,嗓音沙啞,蘊藏著莫大的悲哀。
皓陽寧看著馬下血染衣襟的凄慘少年,目光充滿了冷漠,對赤午喝道:“帶走。”
“等等。”吳煊深吸口氣,起身拍開赤午粗糙的手掌,開啟法眼,悲傷地撿起地上的兩截殘軀。
小藍,一只天真無邪的小精靈,今日卻因他而死。
此仇不共戴天!
“不殺此獠,我誓不為人!”紅衣少年在心中狠狠發誓。
他的修為其實并未失去,自斷右手戳瞎雙目只是掩護,神通玄妙豈是皓陽寧這些井底之蛙所能揣測。
一旦突破第三步,必將回城血洗金烏八百部將,千刀剮死皓陽寧!
“小哥莫要太傷心,月靈貓有九命,現在只是假死。”鏡靈小玉出言勸慰,同時提醒,“切記保存好尸體,到了夜晚讓它吸收月華就能復活。”
“真的沒死嗎?太好了!”吳煊激動萬分,連身上的傷都不在乎了。
赤午狠狠抓住他的肩膀,準備立即前往烏云山。
“且慢。”離云虹忽然揮手喚出一朵白云,怨毒地看了吳煊一眼,對赤午道:“走路太慢,用我的祭器罷,好讓這小雜種早些享受我離云氏的招待。”
祭器與靈兵不同,是神血修士專用的法器,需要神力驅動。
赤午獰笑著應了一聲,抓著吳煊跳上白云,任它自行騰空。
“膽敢辱罵巫師,這小畜生必死無疑,可憐我兒王梓軒,你在九幽之下終于可以瞑目了!”王紫鈞看著白云越飛越遠,臉色悲憤中帶上了一絲欣慰。
皓陽寧冷哼一聲,牽手將離云虹拉上戰馬,揚手招呼部將:“進城!”
城門口一場鬧劇結束,八百金烏部化為長龍,等到這群鐵騎全部進駐王家之后,小城終于恢復平靜。
平靜得死氣沉沉。
……
不多時,云頭開始下降,烏云山到了。
這里距離燕江城很近,否則離云虹也不會出主意把他關到這里。
吳煊舉“目”望去,這片大山特征很明顯,通體光禿禿,被層層疊疊的云朵所籠罩,在法眼下散發紫光,很是奇異。
“小畜生,看到山間的獸皮了嗎,那些烏云乃是妖精,見著活物就殺,來到這里就別想跑了。”赤午獰笑一聲,抓著少年隨白云降落在一座山頂的天牢。
這座監獄建在山頂懸崖邊,一棟棟房屋全為石質,整個環繞連成一片,若從上空俯瞰,恰似一輪彎月。
彎月的開口是大門,中間則是廣場,整體由黑石板鋪就,有一座太陽神石像高高聳立,是一名腦后生有光環的金甲男子,形象威武霸道,看上去栩栩如生,似乎隨時有可能活過來一般。
太陽神東君。
“聽說皓陽氏與離云氏在邊疆常年征戰,這里或許是離云氏搶來的罷。”吳煊盯著東君神像暗道。
監獄里連個鬼影都沒有,只得一名身穿白袍,頭束高冠,看上去仙風道骨的白胡子老者,正靠在躺椅上懶洋洋的曬太陽。
他瞇眼看到那朵醒目的白云祭器,忽然打了個激靈,連忙翻身下地,上前陪著笑臉迎接:“卑職烏懿,不知是哪位大人駕到?”
烏懿說話間,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赤午,此人明明身穿金烏甲,卻踏著離云氏的祥云。
莫非是搶了金烏將的戰甲?
赤午有些尷尬地說道:“咳咳,我是皓陽氏金烏將赤午,奉離云虹小姐之命,押送這小賊來烏云山天牢暫時看管,等候發落。”
烏懿聞言,立刻便收起了小心翼翼的神色,冷漠道:“既然人已送到,赤午兄請自便。”
開玩笑,他兒子十六年前戰死,就是皓陽氏殺的,怎么可能有好臉色。
“什么玩意。”赤午見他態度冷淡,輕哼了一聲,連告辭都懶得說,直接踏上祥云祭器回返。
吳煊冷眼旁觀,嘴角不禁勾勒出一絲冷笑,樂得見他碰壁吃灰。
“小瞎子,你覺得很好笑是嗎?”烏懿目光冰冷,手里忽然多出一根鐵鞭,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彎曲的倒鉤,啪一聲抽在吳煊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