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算數,我沒有食言。”蘇染淡漠的說道,好像她和它從不認識一般,在它身邊的也是一個煉丹師,應該就是為慕凌云醫治的那個吧。
它看著蘇染頭也不回的身影,突然感到一陣恐慌,它好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身邊的人卻淡淡的對它說:“走吧。”一人一獸終是背道而馳。
眼眶濕熱,好像有什么東西流出來,唇間溢出的血被抹去,卻又越來越多。
坐在路邊的一個石頭上,陽光打在她身上,還挺暖的。
“要不要我背你回去?”抬頭是那抹白色的背影,長得很高,陽光投射的背影將她困在里面。
“不用。”蘇染回道,抹了把臉上的淚。
“那絲帕給你,別哭了,你笑起來最好看。”看著蘇染不接,就將絲帕放在她手上。
看著那抹遠去的白色背影,依舊溫柔,謙謙君子,正因為如此,才不應該跟她有交集。
“小姐,你怎么了?”還是落落率先發現,輕聲問道。
“風迷眼睛了。”蘇染將絲帕收起來,向她們回道。
她在這待了也有半個月了,現在慕凌云意氣風發,因為沈歡趁著大長老不注意給他下了一種藥,大長老越病越重,而二長老又中了一種慢性毒藥,現在也病倒在床,權利逐漸回攏到慕凌云手上。
那個新來的藥師說有辦法恢復慕凌云的武功,所以現在在大量收集東西,而她這邊,沈歡求見了幾次,都被拒之門外,慕凌霄以為他爹的毒和上次慕凌云武功被廢是大長老做的,現在就在打擊大長老這邊的人,雞飛狗跳,不過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
她其實好奇的也是那位醫師,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兩人現在算是互不侵犯,能恢復慕凌云的武功,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那銀針插得地方就是死穴,更何況那上面還有致命的毒,不過她也沒有否定,或許真有什么辦法,也未可知。
“小姐,沈歡求見。”千羽望向蘇染,其實早就知道結果了,根本不會見她。
看著硬闖進來的人,千羽有些抱歉的看著蘇染,蘇染回她沒事。
“蘇醫師,我求你,救我父親,你讓我怎么樣都行。”她望向蘇染,眼里滿是哀求,他的父親咳了好多血。
“你應該去找那位醫師或是慕凌云,找我又有何用?”蘇染回道,這是沈歡自己的決定,她又要怎么改變,慕凌云早就算到了這一招,下的藥很有名,解藥也人盡皆知,但他已經派人去日夜掌管藥材房,其中有幾味是很珍貴的,加上這幾天的打壓,大長老的人逃命還來不及,上哪去尋藥材。
沒有藥材也沒辦法,慕凌云不想讓人死的這么快,下的計量很小,她倒是能控制住病情,或是去拿那藥材,可是她不愿,見死不救,可能不是醫者的本分。
她小時候是極為痛恨這種人的,那些醫者只有給錢才會醫治,要不就等死,她到現在都記得自己渾身滾燙,瀕臨死亡的感覺,你那時間別說求他了,你給他磕頭都沒用,沒有錢他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后面她治病不收錢了,能多救一些人就多救一些人吧,也有些理解那些醫者,他們也需要吃飯,而且不付出就得到的東西,太容易被踐踏了,有些人很理所當然,你給他醫治。
分文不取,他反而覺得理所當然,反咬一口的也見多了。
在后來,她救人總要看一下那些人值不值得她救,錢也是,她不在乎錢,建幾個學堂,瘟疫的時候去施粥,去給他們治病,分文不取,她去出一份力,看到不平事也出手,也被反咬過,可她終歸有自己的原則,她不是個合格的醫者,做不到人人都伸出援手,更和況一個大魔頭。
“可他們都不肯幫我。”她望著蘇染回道。
“我也不會幫你,請你出去。”蘇染淡漠的說道,當初是你自己主動選擇的,那后果自然由你承擔。
她沉默了一會,起身走了,她也有她的傲氣,這已經是她做出的最后讓步,她去找凌云,凌云一定不會這么殘忍的。
蘇染聽說大長老是出了名愛女兒的,要什么給什么,只除了慕凌云這件事,對沈歡算是百依百順,若是沈歡出了事,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大長老定會竭盡全力,別說磕頭,讓他去死,就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到了沈歡這,便是這種傲氣,沈歡不是不知道慕凌云的脾性,只是拿了她的家人和她的所有去賭,只是,輸了。
而蘇染,便是理智過頭了,事事都要權衡利弊,做出的每一步都要思考一番,她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冷血,可能是不配被愛,她的付出從來不會是全心全意的付出,總是有所保留,就拿小甜甜這件事來說,她把甜甜帶出來,就有一份責任,蘇染會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可這份照顧絕對是有距離的。
她不跟它契約,也有一份這個目的,因為不想有太近的距離,這可能也是甜甜離開的原因之一,所以把這份愛收回的時候便會容易很多。
又或是對待朋友,對待別人,付出也不會想要回報,不喜歡欠別人的,這樣即使他們離開了,也不會很心痛,即使付出得不到相應回報的時候也不會太失落,即使被背叛的時候,也能立馬收回自己的感情,說一句,我和你沒關系。
她真的很適合做一個殺手,她從小被教導善良,正義,仁愛,與她后面所經歷的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這種顛覆,讓她覺得很矛盾。
這個大陸崇尚武學,有很多人習武棄文,她建過好幾個學堂,藏書室都是無人問津,如果在那里放幾本武學秘籍,到時可能人滿為患,所以才會這樣嗜殺,以為武力便可以征服一切。
老師說,書的道理要自己悟,萬般人有萬般理解,她當時年幼,教導的,悟出來的全是善良,誠信那般好東西,等長大了,知道這些東西不行,這些東西全是弱點,她會死的很慘,別人會利用這些弱點,又去悟,去看權謀,爭奪,利益,這般東西,人心涼薄,有人恩將仇報,有人以德報怨,也有人心狠手辣,有人良知全無,有人嗜殺成性很多很多,書上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又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又說淡泊名利,寧靜致遠。
人一輩子都在追逐,到底追逐的是什么,名利錢權財,是尊嚴,是愛,是為自己,還是為他人,還是真有人什么也不追逐,她也不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她無法去評價。
她追逐的又是什么呢?錢,她也不感興趣,她不是圣人,她也要吃飯,可更多的也沒有想過了,沒想自己富可敵國,也沒有去賺更多的錢。
權勢更是沒有想過,或許她思想里就是這樣,她希望人人平等,可社會就是不公平的。
她沒想過去建幾個勢力,或許吧,有了權利也可以為百姓做一些事,可更多的不過是那手里的權利去炫耀,去壓迫,去攬財,去掠奪,只不過換了一種更高級,更文明的方式,我有權,我不用說話,別人就把錢,寶物送到自己的手上了,然后說這不是我搶的,是他給我的。
有了特權,我有一張拍賣會的黑色的卡,我進任何場所,不用付錢,直接走特殊通道,別人也對我畢恭畢敬的,我想要殺誰,也不用自己說,自會有人替我去辦,可能吧。
但是她要這些有什么用呢,對錢都沒什么欲望的人要權有什么用,看別人臣服于我,還是走一下特殊通道,過一下癮。
像她如此涼薄的人,愛就別奢求了吧,也就唯有尊嚴了。
那個人說她骨子里有種偏執,天生反骨,寧折不屈,也可能是原因之一。
她這一生,大部分時間皆是身不由己,被逼著殺人,被逼著學,被逼著不斷向前,所求不多,卻只想要那一份尊嚴與尊重罷了,可是,回不去了。
回了神,茶卻已經涼了。
“千羽,你幫我留心一下那個醫師。”將杯中茶飲盡,蘇染對著千羽說道。
“小姐,這幾天他動作很大,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千羽其實在那個醫師出現的時候就留心上了,此時聽了也就回答。
“注意著就行了,這幾天我們不用有什么動作。”蘇染望向她回道。
“小姐,我剛在那個醫師身邊看到甜甜了。”她看了下蘇染,看她沒什么反應,才開口說道。
“嗯,把她的東西收起來吧。”蘇染淡淡的回道。
“好。”千羽輕輕應道,她是個通透人,小姐一說就明白了,小姐就是這樣的,對身邊人皆如此,其實小姐對他們是極好的,給他們錢,療傷的東西,吃的,各種東西,也沒有把她們當過下人,對待誰都是極客氣,沒有賣身契,什么都沒有,有誰想離開,也不會攔著,得之坦然,失之坦然,外人稱之為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