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興致。

唐芷端正的站在那里，深深看到她的身高與氣質與她截然不同，她站在離他們五米遠的地方，面色桃紅，一看便知是精心打扮過。

深深有點慌，一直懸著的心似乎找到了無法著落的源頭。

“悉悉，好久不見。”

唐芷把頭一歪，甜甜一笑。

深深覺得自己好像在看鏡子，那么相似，又那么大庭相徑。

她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和沒有預約的雪一樣。

衛悉愣在原地，褪色的回憶潮水般涌來，她的模樣，她的穿著，她又一次以這樣的方式來到他的眼前。

深深有些擔心地拉住他的衣袖，兩個人在一頭，卻還比不過那一個人的氣場。

“悉悉......”。

“你來干什么？”衛悉臉色很快變得冰冷，不知是恨，還是說不清的其他情緒。

唐芷一步一步走進，美一步都搖曳著自己的風姿，深深看著，雖然她自己也不差，但心里就是沒底，她像一個勝利者來完虐她一樣。

唐芷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

“衛悉，我不是給你說過，三年之后我回來找你嗎？”

她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你忘了嗎？我不是還寫下來提醒你了嗎？”

衛悉仿佛聽到五雷轟頂般的炸裂在耳旁響起，唐芷說出來的話，還是那么讓人心寒。

衛悉用力地握緊深深的手，好像她會跑掉似的。

“不是說好不要來找我了嗎？你現在是在干嘛？”衛悉咬牙切齒地說，發狠地目光像帶刺一樣要把她刺穿。

“我是來遵守我的諾言啊。”唐芷把手機拿出來，翻到三年前留的照片。

“悉悉，你怎么忘了。”

深深看到6寸的大屏上，和悉悉的日記本一個顏色的紙做背景，黑色的字。

20xx年七月三十一日：

三年之后，唐芷會來找衛悉，來找他，答應他，和他在一起。

深深的神色變得木納，悉悉不是說......

她也應該猜到一點的。

既然是去唐芷了，又怎么會那么輕易地就徹底分開。

日記本上被撕掉的那一頁，寫的，原來是這個，他為什么要拿給她看啊，故意的嗎？

這樣把她玩弄在掌心。

她想起那個夢。

兩個相擁的身影她再柱子后面，泣不成聲。

為什么那個夢會和悉悉講的一模一樣，她當時并不在那，為什么她會夢到。

“深深......”衛悉的眼里生出悲憫的光，喊了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說點什么。

“悉悉，你是不是叫錯人了，我在這里啊，我是唐芷。”

唐芷也向前跨出一步，她不甘悉悉的反應。

時間過去了那么久，真的就什么都淡了嗎？衛悉，就不是衛悉了嗎？

深深把手抽出來，剛被捂熱的手瞬間又冰涼下去，下墜的心就好像寒風猛烈地刮過來打著她的臉。

悉悉說，他等過唐芷，是因為她沒來。

因為她沒來，所以他才離開了鑼山村。

所以她才能有機會遇到他。

怎么算起來，如果他們沒有分開的話，她，和他是完全沒可能的吧。

“

“深深，你信我......”衛悉的語氣近乎乞求，聲音低到塵埃里，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她。

現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深深那么看得開的人，向前看就好了，他說過，她會是他的余生，他的未來啊。

在現實面前，還是會不堪一擊地被打敗。

說過的，承諾過的，都像虛幻的禮花，驚艷了之后，剩下的都是空白，虛假。

“深深，你信我啊......”衛悉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他不想她走啊，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深深的眼里擠不出一點淚水，只是覺得心有點麻木，腦袋不靈光了，“悉悉，你們先聊，我先回家。”

“我跟你一起走。”衛悉堅持不懈。

唐芷定定地看著兩人，看著衛悉拉譚深深的手，沒有阻止，沒有說話。

“悉悉。”深深認真地喊他的名字，“你們先聊，聊完了來找我，好嗎？”

給我留一點自尊，現在我也想自己靜一下，好嗎？

衛悉看著她半晌，緩緩地松開手，望著她，走得遠了，他也還是望著。

他吸了一大口氣，又吐出來。

“衛悉。你先看著我行嗎？”唐芷輕輕喚他。“你這樣，我會怎么想？”

衛悉轉過頭，怒目圓睜，“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我是來實現......”

“實現你的狗屁承諾嗎？你心里就沒點逼數嗎？”衛悉壓抑著低吼。

“我三年前沒給你說清楚嗎，你來找我，是想來證明你命到底有多值得被人輕賤嗎？”

唐芷一動不動，一點不為所動，好像那顆心早已傷痕累累了，也不差他這一次。

三年前她來找他，他抱了她，在她耳邊卻是，“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會影響到我的生活，能走多遠就多遠。”

那個擁抱算是告別，算是他和她對過去的告別。

衛悉給她那么多的幫助與溫暖，她時常想起，是她過得冷酷的生活里唯一的溫存。

那時候她就來告訴他，她媽媽生病了，住院一個月，最后什么藥也治不好，為了做手術她不惜出賣自己，媽媽還是離她而去了。

她不是來投靠他，她只是想，他可以再想小時候那樣給她一點溫暖，希望他別把小時候那點好都帶走。

所以他抱了她。

十幾米外的譚深深都看到了。

是的，她看到了，她的確看到了。

那不是夢。

“悉悉，你不要趕我走，我就想小時候那樣呆在你身邊，不行嗎？”唐芷的眼底泛起淚光，似乎她也是那么不容易的一個人，她也為自己的事情那么苦惱。

很難，很難。

衛悉一點也不聽她的話，如果他放棄了深深他才會后悔一輩子。

“我是不會收留你的，不要求我，我不可能收留你。”他的臉龐堅硬，好像石頭，一點不留情。

“悉悉......”

豆大的淚一顆顆砸下來，心里的委屈蹦出來，收也收不住。

“我能去哪？你真的就不能再看看我嗎？為什么我會這么低聲下氣地來找你，你有沒有想過啊。”

都是因為想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

喜歡啊，這個，我也控制不住啊。

喜歡是不占道理的，喜歡就是有可能會傷到很多人啊，能怎么辦。

她也不想這樣。

“唐芷，我們那不是喜歡，你不明白嗎？”

“你離開之后我想明白了才選擇離開了那個村，都拽著過去不放，你就是活在回憶里的嗎？”

“回憶能支撐你走到現在嗎？”

一字一句都見血。

“能啊。衛悉，你還不知道嗎？我就是靠回憶走到現在的！”

唐芷歇斯底里地說出了這句話。

你就不明白，我到底是怎么樣的嗎？

衛悉張張嘴。

唐芷把話說成了這樣，好像他，確實對她很過分。

愛情就是自私的啊，他不可能把所有喜歡他的人的感受都照顧好。

“那你想要怎樣？”

“我想跟你在一起啊。很想，很想，很想。”

就像她問他，“我做的飯香嗎？”

他說，“很香，很香啊。”

衛悉不說話，內心的想法卻在打架，兩個力道用力的搬弄。

深深把他從那里面拉出來，他還要回去嗎？

他忽然笑起來，真是可笑地青春，他沒走出來的那段時間她連電話也沒打一個，誰還不是個無情的人了。

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憑什么這樣的不公要讓深深來承受。

衛悉正色道，“唐芷，別來找我了，你的將來與我無關，不要再找借口來找我了，我欠你的我向你道歉，其他的我給不了。”

“我道歉，你覺得不夠的話，那我也......”

“不，悉悉道歉夠了，但是你不要讓我走行不行？”

掙扎，再掙扎一下，讓她再努力一下。

“我想留下來，好嗎？”

衛悉閉上眼睛，不愿再看這塵土飛揚的馬路。

他的心腸硬起來，他不想再失去現在擁有的。

不想最后除了回憶，他什么也沒有。

他的聲音里帶著顫抖，“你留下來，深深不會開心的，離我們遠點吧。”

然后不在糾結往事一般，轉身，使勁地把淚壓下去。

今天，就徹底告別吧。

有什么在蒼色霧然的空氣里破碎，飛走，有什么被他的話黏得稀巴爛。

人，確不該被回憶束縛著。

唐芷像一尊被風化的雕塑，只有涼涼的淚水砸向地面。

最后支撐她的，也走了。

真的是很不留情面啊，衛悉。

你會不會后悔啊？

她絕對不會再來找他了哦，求她，她也不來了。

......

......

衛悉拖著沉重的步伐，好像背上有石頭一樣。

現在去找深深，他很亂，什么也說不清，還是不忙了，他和她都冷靜一下，這天就適合冷靜。

肅靜，清冷。

但深深似乎并不給他冷靜的時間，他看見她站在他樓下。

低著頭，沒動。

專注地看著地面，他走過去她也沒抬頭。

“深深？”他輕輕叫她。

“悉悉......”她似乎知道他來了，痛心疾首地捂著胸口，“悉悉，你，那時候為什么要騙我......”

“覺得我好騙嗎？我是不是特別傻啊？”

“我是不是在你面前就像小丑啊，只是沒把顏料涂在臉上。”

“這么久，我都是一個人在喜歡你嗎？”

“我對你不好嗎？為什么要騙我呢？我沒騙過你啊。”

“唐芷是個好女生，我今天也看到了，你喜歡她嗎？”

“悉悉，你喜歡我嗎？”

她終于抬起來看他。

衛悉被嚇了一跳，她的眼睛里黯無神采，眼里也沒有倒影出他的面容，透過他，似乎看到了那段回憶。

衛悉地心狠狠一挑，“深深你......”。

“悉悉，你真瞞了我好多啊。”

“那時候，我的確在場吧。”

“你怎么，不告訴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