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逐樂行
- 白躺躺
- 2236字
- 2020-03-02 09:47:40
雖已吃過藥,也施過針,但陶逐的身體仍很虛弱,墨石同他宿在一間房,以便隨時照料,樂意則獨自住在隔壁。
半夜,她平躺在床上,聽著隔壁間或傳過來的咳嗽聲,僅有的幾分睡意也都消散了,她干脆坐起身調(diào)息,心境至純時,她仿若置身浩瀚的星野,在這極致的靜謐中,連周圍細微的呼吸聲也盡收耳里。
然而這平靜很快就被打斷。
樓下隱隱約約傳來窸窸窣窣的異響,其間穿插兵刃出鞘的尖銳聲音。
樂意猛地睜開眼,迅速行至門口,臉頰貼著門,細聽樓下的異動,她從腳步聲判斷,來者約莫有六七人,且武功應(yīng)當(dāng)不弱。
她連忙推開窗,跳上窗臺,再躍過隔壁的窗戶進入陶逐他們的房間。
陶逐本就睡得不沉,聽到這聲響,抑住咳嗽冷聲道,“何人?”樂意回了一句,“是我,”繼而行至墨石旁邊推醒他,“樓下有刺客,約莫六七人。尚不知道周圍有沒有埋伏。”
墨石本還茫然著,一聽這話即刻清醒,“公子這般情況,我們恐不宜迎戰(zhàn)。”
樂意蹙眉思忖了片刻,冷靜道,“你先帶公子從窗臺離開,樓下若有埋伏,暗衛(wèi)應(yīng)當(dāng)也會有所舉動。現(xiàn)在天色暗,你們趁亂躲起來,他們應(yīng)當(dāng)沒有那么容易找到。”
“不可,樂姑娘你身上的傷勢還未痊愈,恐怕無法與他們糾纏,還是你帶著公子先離開。”
“砰——”來者踹開門,陰測測笑道,“你們一個都逃不了。”這話剛落,幾個暗衛(wèi)亦從屋檐飛身而下,躍入房間。
情況緊急,樂意也不再多言,只快速吩咐一句,“墨大哥,你小心點,保命要緊。”隨即便拉過陶逐的手放在肩上,一手摟住他的腰,飛身下樓。
周圍果然已有暗衛(wèi)在與黑衣人在打斗,樂意拖著陶逐盡量隱匿身形,遇上黑衣人便只閃躲不與他們交戰(zhàn),幸而有暗衛(wèi)相攔,他們才得以離開客棧。
樂意依著隱約的記憶,帶著陶逐逃至今日途徑的破廟。她扯過一塊舊幕簾鋪在地上,將一把稻草攤開,攙著陶逐讓他躺好,安置好這一切后,她蹲下道,“你先在這里躲一會,我回去幫墨大哥他們。”
她將走便被陶逐抓住手腕,樂意借著月光見他臉色慘白,不由驚詫道,“你不是已經(jīng)服了解藥,怎還如此嚴(yán)重?”
陶逐呼吸有些急促,聲音亦比之前虛弱許多,“先前我為了嘗試研制解藥,每月只服半顆藥丸,如今這毒發(fā)作起來更加嚴(yán)重,我需要你幫我再施一次針。”
樂意本是心系墨石的生死,但想到無論是暗衛(wèi)、墨石還是她,為了陶逐皆得生死不論,便咬咬牙留下來,心中暗自希望墨石能順利逃脫。
她目光灼灼地望著陶逐,沉聲道,“我雖懂一些穴道,但未曾給人施過針,你愿信我?”
陶逐緊握住她的手,費力地一字一句道,“我的命在你手上,你可抓緊了。”
這話對樂意來說太沉重,她向來只是解決麻煩,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親自決定自己所要保護的人的生死,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陶逐每說一個穴道,她便用指腹按在上面,待他確認(rèn)了才施針。到最后一個穴道時,陶逐已經(jīng)虛弱無力,嘴里輕輕飄出一個,“巨闕穴。”樂意將指腹按于臍上六寸,扭過頭看他,見他已經(jīng)昏死過去,深吸一口氣后徑直將針刺進去。
這針剛落不久,陶逐就開始咳嗽,樂意忙將他扶起來,讓他靠著自己。伴著劇烈的咳嗽,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樂意一慌,直接用袖子擦去他嘴邊的血跡。緊接著,陶逐的臉扭曲成一團,額角冒出緊密的細汗,見他這般痛苦,樂意愈加慌張,連連問,“是不是我施錯針了?我要怎么幫你?”
陶逐仿若未聽到她的話,痛苦地將身子蜷縮起來,樂意從后面環(huán)繞著他的肩,為他拭去冷汗,即便遇到武功再高強的高手,她也未曾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無能為力。她的低迷還沒維持一會,便被手上的劇痛驅(qū)逐,頷首一看,陶逐將她的手肘當(dāng)做救命稻草死死咬住,想借此分散掉些疼痛。
樂意咬著牙,克制住想要把他打暈的欲望,任他將手臂咬出血。過了半晌,陶逐的牙口漸漸松下來,如一只小獸慢慢舔舐傷口,甚至吮吸了一下將血液帶進喉嚨。樂意一驚,紅著臉抽出手,將他推回稻草榻上。
不知道是施的針有效還是其他緣故,陶逐漸漸恢復(fù)氣色,呼吸也緩和了。
樂意松了一口氣,從裙擺扯下一條長布料,簡單地系在手上。霎時間,周圍又陷入沉寂,樂意瞧了陶逐一眼,又看看自己的手肘,握著的拳松了又緊,又松開,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又從裙角扯下一塊布,坐過去幫陶逐擦拭身體,心中默念道,就他這虛弱的身體,再被這冷汗浸上一晚該染上風(fēng)寒了,又不是沒見過男人身體,剛才還摸過,沒什么的。
雖心里這么念叨,但施針的時候?qū)崒倬o急才別無他想,如今冷靜下來,要幫一個男人擦身體,總歸還是有點怪異的尷尬。樂意一鼓作氣跟擦劍一般,快速抹完,又將他衣服整理好,這才安心地閉目養(yǎng)神。
天微微亮的時候,陶逐已經(jīng)轉(zhuǎn)醒,他用手撐著地坐起身,揉了揉額角,身體感覺好了許多,只是腦子仍是一團混沌。
他撇過頭看見樂意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倚著柱子睡得很香,不由得哼了一聲,這種時候也就只有她還能睡成這樣了。他又歪過頭仔細瞧了她一眼,卻見她手肘綁著一塊破布,他皺著眉撫額,終于想起昨晚發(fā)生什么了,他似乎咬了她,還喝了她的血……
外面的公雞長鳴一聲,樂意被驚醒,忙轉(zhuǎn)過頭看,見陶逐一臉若有所思,欣喜道,“你終于醒了!看來我昨晚的針施得還不錯。”
陶逐見她這般得意,猶豫了片刻,決定不打算告訴她真相。其實他昨晚身體已經(jīng)麻木,并不知道她的針施在何處,而且施針只能緩解他的痛楚,并沒辦法讓他好轉(zhuǎn)得如此快,真正有效的應(yīng)當(dāng)是她的血。
懷璧其罪,這個道理他再懂不過,這件事他知道就夠了。
樂意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當(dāng)自己還挺有學(xué)醫(yī)的天賦,想及正事,她正色道,“現(xiàn)在天已亮,不知道墨大哥那邊怎么樣,不若你先在這待著,我過去瞧一下。”
“我同你一起去。”
樂意見他神色嚴(yán)肅,不似平時那般矜貴高傲,知他與墨石相處多年,感情深厚,便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