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逐樂行
- 白躺躺
- 2104字
- 2020-03-01 10:21:40
“駕——”,墨石手執(zhí)鞭子抽打在牛的身上。
“誒,墨大哥,這牛可不比馬。你再多抽它幾鞭也不會走快多少,你還是放過它吧。它往后還要繼續(xù)耕田呢。”樂意坐在牛車的車架子上,嘴上叼著根稻草提醒道。
墨石放下鞭子,回過頭問道,“樂姑娘,我們這般真的能躲過追趕嗎?”
“那我可說不準,不過這牛車的主人說了,他平日都會駕著這牛車送柴草進城,我們又這般裝扮了,按理說應該不會太引起注意。”
樂意將手挎在膝蓋上,又朝對面一臉菜色的陶逐說道,“雖然慢是慢了點。公子,你且忍一下,待我們進了城重新雇輛馬車。”
墨石以為她是覺得陶逐嬌生慣養(yǎng),連忙解釋道,“樂姑娘你誤會了,公子不是什么嬌生慣養(yǎng)的人,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陶逐打斷,“要你多什么話。”他拉下頭上的斗笠,將臉隱在斗笠的陰影之下。
樂意瞧他主仆二人一來一往甚是莫名其妙,但好在她對陶逐并無什么了解的欲望,便只當墨石是為他性格古怪的主子當慣了和事老,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陶逐身上,身子轉向前,認真觀察周邊的情況。
不過這一路不僅沒有什么行人,那景色也甚是荒涼,想欣賞一下沿途風光都不得。若不是那一堆柴草已經占據了牛車大半的位置,連個可以趴的地方都沒有,樂意早就放棄強撐著拉扯眼皮,直接進入夢鄉(xiāng)了。
這樣慢悠悠趕了三兩日,牛車終于進了城。
他們依著牛車主人的話,將柴草送到一家客棧。牛車一停下來,樂意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她輕輕跳下牛車,伸了個懶腰,麻木的四肢也漸漸活絡起來,回過頭見墨石站在一旁,伸出手讓陶逐借力下去,心中突然有些疑惑。她知道陶逐是個嬌貴的公子哥,但按他一貫高傲的脾性,也不至于讓自己顯得這么柔弱。
她歪著頭仔細瞧了一眼,發(fā)現陶逐的臉色蒼白得異于常人,心中一驚,忙上前問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不適?”
墨石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問,隨后扶著陶逐走近道,“樂姑娘,你跟公子先在這等候片刻,我進去安排一下住宿。”
樂意愣了一下,繼而順其自然地接過他的活,她向來不善照顧人,便學著墨石把陶逐的手放在她的手肘上,幫他分擔些力量。
然陶逐卻不想承她的情,被她拉住的手頓了一下,便想抽回去,只是被牢牢抓住抽不開,耳邊傳來低語,“公子,再強悍的人偶爾也是需要依靠別人的,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而且,我一身鋼筋鐵骨可以撐住你的。”
似乎為了表示接受她的建議,陶逐朝樂意走近了些,將身子大半的力量都靠在她身上。樂意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差點摔倒,連忙穩(wěn)住重心,伸出手臂扶住他的肩,她低頭望向斗笠下的臉,“公子,你沒事吧?”
陶逐微微抬眼,額頭上的細汗劃過臉頰,泛青的薄唇扯了一個細微的弧度,“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靠得住。”說完,又將身體往樂意肩膀壓了壓,樂意用力撐住他的重量,咬著牙道,“公子,你別在說話了,留著氣力撐住身體吧。”
墨石一忙完就看到樂意如一根被磐石壓得伏腰的稻草,忙走上去幫忙,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意識漸入模糊的陶逐到床榻上,墨石又從包袱里取出一個青瓷瓶,倒出一顆丹藥,讓陶逐就著溫水吞下去。
直到陶逐的臉色緩和了些,他才放心地和樂意一起出去。樂意站在房間外的走道,皺著眉疑惑問道,“公子這樣虛弱,不需要我們去照顧一下嗎?”
“剛剛公子已經服了藥,等一會意識清醒了,他會給自己施針的。”墨石看著緊閉的木門,長嘆道,“這種時候,公子最不想讓人看到。”
樂意心中的困惑愈加濃烈,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問道,“你家公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墨石眉頭糾結在一起,思忖片刻還是答道,“我家公子不是得了病,而是中毒。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先進房間,我跟你解釋一下。”
聽完他的一番話,樂意方知原來鑄劍世家也有不為人知的隱痛。
在陶逐祖輩的時候,鑄劍世家的家主是朝廷命官。當年,朝廷為了擴大疆土命鑄劍世家大量制造兵器,但是當時因為多發(fā)戰(zhàn)亂,已經是民不聊生,鑄造兵器又是勞民傷財的事情。
鑄劍世家的家主勸誡皇帝以民為本,將鍛造兵器的事情滯后,卻惹皇帝大怒。家主深知鑄劍世家乃世代相傳,其根已固,而皇帝若想繼續(xù)鍛造兵器便無法將他們連根鏟除。因此,家主向皇帝提出告老還鄉(xiāng),讓鑄劍世家完全脫離朝廷掌控。
皇帝自不肯輕易放過,要求家主服下一種毒藥才肯作罷。而這毒藥是一種慢性毒藥,慢慢滲入血液中,讓中毒者的身體日漸虛弱。且中毒者每月都需要服一次解藥,若不服便會劇痛三天,最終生生痛死。
家主本就做好犧牲自己一人來換得鑄劍世家自由的準備,卻不料皇帝留了一手。這毒不僅沒有根治之法,而且會傳給下一代。皇帝借此法讓鑄劍世家世代為朝廷賣命,并威脅鑄劍世家保守秘密來保全皇家威嚴。后面鑄劍世家換過幾代家主,但是因受制于此毒,暗地里都在為朝廷制造兵器。而陶逐的父親是第一個違抗皇命的鑄劍世家家主,也是第一次為此喪命的人。
至于他們?yōu)楹瓮蝗粵Q定將鑄劍世家整個根本都敬獻于朝廷,私底下又做了什么交易,墨石并未明言。
但樂意結合此前得到的一些消息,心中已有些明了,她突然有些明白陶逐性格為何如此古怪了,對方無需做些什么,自己的父親便輕易地喪命。而自己的小命也要一輩子都捏在別人手里,如同一只螻蟻,毫無半點反擊之力,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太憋屈了。
樂意嘆了口氣,這些個世家一個個看似光鮮亮麗,卻都受著常人無法承受之痛。當真還不如鎩羽閣,逍遙自在,至少命與自由,皆由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