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云溪行禮。
“收拾東西,我們一起去受災的書社看看吧。”姬友說道:“已經發生了,再懊惱也沒有用,還是先解決當下吧。”
“屬下也派人去查是怎么回事了。”冷夜在一旁說。
“還用查嗎?肯定是那些人做了什么手腳,讓我們防不勝防。有些人存心要害你,你是躲不過的,因為你沒有他們卑鄙,想不到那些計策。”姬友笑笑說,神情里除了為災民的擔憂,反而有一絲釋然。
翌日,太子一行人帶著幾輛糧車,出發了。
念余看著離去的車隊,對離說:“能不能再去刺殺太子?他帶的人不多。”
“不能。”
“為什么?不給由報仇嗎?”
“哼,”離冷笑一聲,“真是不想再說了,想送死你自己去吧。”
他看念余轉身要走,又補了一句,“不要傷到太子身邊的云溪,否則不好和越國交代。”
“和越國合作,那是你的事。”念余說完轉身走了,沒有看到在他身后離逐漸冰冷的眼神。
太子的車隊一路向西南而行,在湖城附近停了下來,這一次受災最嚴重的便是這一帶的書社。
連日來,顆粒無收的農民們一直在田官門前討要說法。
“種子不是你們給我們的嗎?出來說清楚!”
“顆粒無收還要交賦稅,是不讓我們活嗎?”
“平日里怪神氣的,現在怎么不出來。”
……
太子和云溪一身便衣過來,就看到面帶饑色的村民在這里圍攻田官。
一會兒,從屋里沖出來一個人,似乎是那個被罵的田官。
“行了行了,”他怒氣沖沖道:“之前吃飽飯的時候,你們有把我放在眼里嗎?祖輩們那時做田畯,還能得主人個賞,現在我都是費力不討好。你看看這年頭,誰還把公田當回事,草草敷衍了事,就去忙活你們的私田。沒飯吃找我干嘛,找你們宗祠的社長去啊!”
“我們是問這些嗎?我們是問種子的事!”
“對,種子我們是從你手里換的,你別扯東扯西。”
……
“社長?”云溪似乎聽到一個新名詞。
“為了管理基層的農民,一般二十五家為一個書社,有社長,有宗祠。大家集體在公田勞動、在周邊采集、去田林狩獵,收獲的物資,十分之一上繳國家,余下部分收藏起來用來祭祀祖先、聚餐、救濟、抵抗災年等共同開支。”姬友耐心解釋道。
“除了公田還有私田?”
“對,私田就是各家自己的了。從前私田是不征賦稅的,可是大家對公田的積極性越來越低,上繳的糧食越來越少,各國也就開始對私田征稅了。還有一些不在書社編制的個體農戶,也是靠私田來生存。”
云溪鄭重地點了點頭,“明白了,原來是‘井田制’。以前就是歷史書上一個名詞,現在想想卻都是活生生的吃飯生存問題啊。”
“還有力氣吵架,看來是不餓嘛!”一個溫文爾雅的少年聲音從人群的另一側響起,乍一聽和姬友有些相似,但卻不如姬友低沉渾厚。
大家扭頭一看,讓開一條路,一個身著玄衣,姿態挺拔的貴族公子走了過來。
“王孫?公子,您怎么親自過來了?”田官多少見過點世面,連忙行禮。
大家聽說是王孫,知道這里都是他的私邑,也紛紛跪拜行禮。
王孫走到人群之中,大聲說道:“種子是我接受的,我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去年我們受了水災,本就存糧不多,如今又受重創。追究責任是需要的,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大家的生存問題。”
“公子您來了,我們就有救了呀!”大家都期待地看著他。
“城中的存糧也不多,吳國連年征戰,軍隊的糧草已經把我們消耗殆盡。我來,是來和大家一起想辦法,共渡難關!”
農民們聽了,臉上又露出失望之色。
“你們先散開吧,讓所有的社長傍晚在大祠堂集合。”王孫說完,人群開始慢慢散去,有人期望,有人失望,嗡嗡地說著話離開了。
人群一散,姬友四人就凸顯了出來。
王孫瞪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四個人,他歪了歪頭,忽的高興起來。
更像是一路小跑地,快步走過來說道:“真的是殿下嗎?真的是您來了嗎?”
姬友對他溫和一笑,“多年不見,你都長這么大了。如今這里是你的封邑嗎?我竟不知。”
“這塊地不大,父親在姑蔑,離這兒太遠了,他就給我了。”少年眉清目朗,說起話來還帶著幾分自豪和雀躍。
但很快他又愁容滿面,“可我害了這里的百姓呢,這一季的稻谷竟顆粒無收。”
“不是你的錯,是我同意了,種子才下放的。”姬友有些愧疚,“我不知有人為害我吳國,能做出這樣的事。而那人,從前竟還很欣賞。人心叵測,世事難料。”
云溪知道姬友在說文種,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轉移話題,“殿下,這位是?”
“哦,”姬友才反應過來,拉住少年介紹道:“這是彌庸,季祖的曾孫,我的侄子。”
“季祖的曾孫啊。”云溪瞬間感到親切。
“嗯。”彌庸輕輕嗯一聲,又是一臉的自豪。
“這是我的門客,云先生。”姬友看著云溪說道。
在外面為方便行事,一直是這樣介紹云溪。雖然彌庸是自家人,但現在人多眼雜,還是以后再細說。
“云先生好。”彌庸熱情招呼。
云溪笑了笑。
姬友言歸正傳,“我帶了一些糧食,但是擔心出現哄搶,先在不遠處隱藏起來了。正好你不是說要見社長們想辦法,帶我們一起去可以嗎?”
“當然,如果有您在,我就太安心了。”彌庸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附近有一個大祠堂,有了緊急、公共的事需要處理時,各個社長會聚在這里一起討論應對辦法。
現在村民們正在為彌庸的到來,緊張忙碌地收拾著,希望能把它打掃得足夠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