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

夢燕抱著起雞皮疙瘩的雙臂搓了搓，臉色不太好的俯視著落地窗外對面高樓的一處，轉過頭看向好友許如蘭。

“你看著沒有異常？”

許如蘭沉默，眼里有些怪異看她，再次看向夢燕剛才手指的地方，瞇著眼認真瞅了會，嘆氣。

“沒有，什么都沒有……你，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休個假吧，從五年前回國到現在你這個工作狂一刻也沒有停歇，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夢魘工作室現在可算是國內屈指可數的設計公司，沒了你暫時不會倒的！”

夢燕眨了眨眼，一言難盡，覺得周身有點發冷。

她知道這不是工作太累的原因，可是她無法述說。

她咬著唇默默看了會窗外，開口：“好，那我休個假！也許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她不敢告訴許如蘭她現在最大的異常，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側頭望去，許如蘭目光柔軟道：“夢燕，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說，我們是十年的朋友了！”

夢燕會心一笑，搖了搖頭。

“沒事，可能是太累了，”她呼了一口氣，“我休假的這段時間這里就拜托你了。”

許如蘭點頭，兩人離開走廊，夢燕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眼窗外不遠處高樓一處。

那里懸掛著巨型廣告牌，某個品牌的糖果廣告，色彩斑斕的糖果從高處灑下定格在落地的一瞬，有些彈起有些觸地錯落有致，背景是一片深藍平面中心是張揚個性的一排字，很普通的廣告牌。

此刻唯一不同的是，觸地彈起最高的一顆糖果，在夢燕的眼里，它正以不可思議的緩慢的速度和角度做著左右搖擺的動作。

仿佛有人用繩子綁住了某種物體，有規律的在晃動著它，重力作用下的移動軌跡是兩邊高中間低，然而此刻那顆糖果是相反的移動軌跡。

夢燕收回了目光，臉色有些白，心里發毛，腳步飛快的離開。

夢燕收拾了東西便開車回了住處，住的地方是一處高檔住宅，地處江邊，背靠公園，環境好也很安靜，在r市算富人區。

停好車后，夢燕腦子空了下，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十二點她從浴室出來，裹著浴巾走過畫室時頓住了腳，畫室的門敞著，窗戶大開，呼呼的風聲吹得白色窗簾翻飛著。

她凝眉想了下，窗戶明明關著的呀，心里詭異的感覺涌上來，她打開畫室的燈，大聲咳了一聲走進去。

于是她看到了讓她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畫面，原本進房間的對面墻上掛著一副她自己的等高畫像，是她畢業那年畫的，這么多年隨身帶著。

此時那畫上的人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片空白，夢燕當時腿就軟了，仿佛有感應一般將目光移向了敞開的窗戶外。

這里是六樓，窗外十米遠處正對的一戶人家家里正亮著燈，那是間臥室，沒有拉上窗簾，拜她良好的視力所致，她看見了一個小姑娘窗前的書桌上埋頭寫字，樣子認真又專注。

突然夢燕目光一裂，看到小姑娘的身后出現了一個紅色裙子人影，那人影扭著身子墊著腳尖轉圈圈，從一邊轉到另一邊，姿態優美嫻熟，就是看不清五官。

安靜的臥室，認真寫字的小姑娘，不停轉圈圈的五官模糊的紅裙子人影詭異驚悚的在夢燕的視覺里狠狠沖撞，仿佛在經歷活生生的鬼片！

“啊！！有……有鬼……！”

還是從她畫里跑出來的，畫的還是她自己！

她大叫一聲，嚇得連連后退，腳上踩到一只鉛筆。

砰一聲人撞到沙發角，眼前一黑暈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時，夢燕幾乎立即想起了昨晚的事，她揉著腦后抬眼處墻上畫布的人還在，依舊和從前一樣微笑著看向前方。

夢燕哆嗦著爬起身，壯著膽子上前仔細檢查了一遍，并沒有任何問題，連窗戶也是關著的。

難道是她的錯覺？

可是一切都太真實了，對于崇尚科學的她來說，差點顛覆世界觀了。

直到今天上午在公司又發生這種事情，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問題。

夢燕下車后沒有直接上樓，走路出了小區，左拐直走五百米是一處繁華商業區，那里有r市最好的醫院。

上午十點，醫院人滿為患，夢燕掛了號卻沒有排隊，她拎著單子站在門口，看了眼其他門口排起的長長隊伍，又看了眼面前孤零零的自己，竟生出一絲蕭瑟感。

她抬頭看了眼上面掛著的牌子，神經內科。

半小時后她一臉郁卒的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的離開往家里走。

回到家她只往臥室走，從床頭柜取出一瓶子。

“安眠藥會致幻？”夢燕懷疑的看著面前手心里的白色藥丸，難道是因為這個？

她有點存疑。

從兩年前工作壓力太大睡不好以后她就依靠安眠藥助眠，兩年來一直相安無事，為什么突然會出現幻覺？

是從那件事情發生以后才開始的，她確定之前并沒有！

“啊！”

夢燕哀嚎一聲倒在床上，扯過枕頭蒙住頭。

“為什么會這樣！”

誰能想到在設計界才華橫溢的夢燕，憑自己能力三年內讓自己工作室在業界名聲大噪的夢燕，憑借自己作品拿下美國設計師行業最高獎項的夢燕，有一天會握不住畫筆了！

夢燕想起跟醫院醫生的對話。

“你有精神病家族遺傳史嗎？”

“沒有。”

“你覺得自己社交能力好嗎？有沒有時常感覺非常焦慮，有沒有時常感覺孤獨甚至抑郁，覺得沒有人能了解你，體會你的感受，心里很痛苦，又或者覺得自己完全融不進這個世界，外面的世界對你來說非常可怕？”

“醫生你指的是抑郁癥或者自閉癥嗎？我沒有，我心理狀態很健康。”

“……你有吸食過嗎啡或者毒品嗎？”

“……沒有！”

停頓片刻，醫生細心觀察她。

“你對答如流，邏輯清晰，看起來也不像精神分裂患者……”

“……”

“排除了以上原因，那我們就從病理性原因開始找，你最近一次體檢是什么時候？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

“半年前，一切正常。”

“肝膽都沒問題？”

“是的沒問題。”

“你工作壓力大不大，經常感覺很疲勞嗎？”

“這個倒有一點，所以我有在服用安眠藥。”

“你在吃安眠藥？安眠藥會使人致幻的，你服用多久了？”

“兩年，整整兩年了……”

“我建議你重新做個全面的體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