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清歡被劫走已有兩天,彌羅山莊的征戰也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夜,夜漓云每天都待在草藥堂,一言不發,認真的研究著桌面上的沙盤。
“殿下!”錦三匆匆進入屋內。
夜漓云沒有抬頭,沉聲道:“戰況如何了?”
錦三抬起頭道:“殿下,是越兒姑娘的來信。”
聞言,夜漓云忽然轉過身,接過那封信,打開一看,信中只寫了四個字:清歡無恙。
看到這四個字,夜漓云這些天來眉宇間聚集的陰霾一消而散,見清歡安然無恙,不知為何,他的心底里緩緩松了口氣。
這種感覺是他奪嫡的十九年來從未體驗過的,擔憂與悔恨交織,那日若是自己派人盯著她,也不至于……
“太子殿下,前鋒隊中了敵人的圈套,一百八十人……”一個侍衛急匆匆的進入營帳,他頓了頓,繼續道:“無一人生還!”
聞言,錦三神色略有擔憂,而夜漓云卻看著戰略圖,表情毫無波瀾,
“魏軍營還剩多少人?”夜漓云緩緩出聲道。
錦三回道:“除了魏將軍直接統領的士兵外,還余三千。”
話落,錦三眉頭微微皺起,魏軍營的三千士兵再加上錦衣衛的八千暗衛,總共也就一萬多人,而赤云國的兵力卻是他們的三倍,若想取勝,怕是需要費一番心思。
“無礙。”夜漓云冷靜道,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閃爍著運籌帷幄的自信,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見他小指輕叩著案板,沉聲吩咐道:“從現在開始,通知下去,彌羅山城門緊閉,命弓箭手立于城墻之上,若有強攻者,格殺勿論!”
“是。”錦三領命而去。
待他們二人出去之后,夜漓云冷眸微微瞇起,看著沙盤上錦國皇宮的方向,心底生氣一抹不安之意,自己離開東宮也有些日子,也不知父皇母后那邊如何,按舒妃的動作來看,怕是不妙。
……
太和殿內。
舒妃一襲玫紫色宮裝,坐在錦帝的床榻旁。
就在兩天前,錦國皇帝在上朝時突然胸口憋悶,噴出一口鮮血,太醫院給出的結論是:勞累過度,需要靜養。
于是,錦帝這幾日便歇息在了自己的太和殿,喝著太醫院開的藥,由舒妃一直陪伴照料著。
“彌羅山的瘟疫現在如何了?”錦帝朝身旁的舒妃問道。他是一個帝王,即使在病榻中也依然心系著自己的百姓。
舒妃柔聲道:“太子前些日子來信了,說是找到了合適的藥材,已經基本控制住了,皇上莫要擔憂。”
“嗯……”錦帝年邁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云兒的辦事效率還是不錯的,朕的身子也大不如從前,是時候該放手了。”
聞言,舒妃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但被她很好的掩飾了過去,只見她掩唇笑道:“誰說不是呢,云兒這孩子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內熱的一個人兒,皇上也莫要太過憂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啊……就安安心心的將自己的身子養好了,臣妾便是欣喜的。”
“哈哈哈,”錦國撫上她的玉手,輕輕拍了拍,安慰道:“朕這個位置啊……高處不勝寒,多虧有了你這個解語花,不然這漫漫歲月朕還真是孤苦。”
“皇上……”舒妃緩緩趴在錦帝的身上,輕聲道:“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愿皇上您能歲歲安康,臣妾便知足了。”
“好,好,朕都依你。”錦帝寵溺地看著自己胸前的女子笑道。
“呀!”舒妃突然起身,將桌上的一碗藥端起,輕輕吹了吹,送到錦帝身前,柔聲道:“看臣妾這記性,皇上今夜的藥還未喝,小心一會涼了。”
錦帝笑著喝下那碗藥,舒妃為他往上揪了揪被子,行禮告了辭便朝殿外走去。
她剛走出太和殿,便見皇后帶著兩個侍女朝這邊走來。
“呦,皇后姐姐來了。”舒妃象征性地行了個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皇后懶得理她,冷聲道:“本宮去看看皇上。”
“這便不巧了……”舒妃轉了轉眼珠,繼續道:“皇上剛服了藥已經睡下了,任何人不得打擾。”
“任何人不得打擾?”皇后挑眉看向她道:“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聞言,舒妃作勢滿臉委屈道:“姐姐這話是什么意思?臣妾可是萬萬不敢替皇上做主的。”
皇后繼續向前走去:“本宮看一眼便可。”
她還未走到殿門口,便被兩個侍衛攔了下來,其中一個侍衛朝她恭敬道:“皇后娘娘請回!”
皇后一記冷眼掃向舒妃,后者卻一臉無辜,無奈道:“臣妾也無能為力,姐姐還是請回吧。”
“你竟然敢……!”皇后掃了一眼周圍的侍衛,隨后面色恢復平靜,冷哼一聲,大袖一甩轉身離去。
看著皇后離去的背影,舒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捎信給身為都察院御史的父親,如今皇上病重,太子和魏禇又身在彌羅山,一時半會分不開身,正是行動的好時機。
得了女兒的信,這位御史大夫拉攏了左相與尚書大人一同商量起兵之事宜,先是讓錦帝與外界斷絕聯系,然后派兵包圍壽康宮和椒房殿,看守甚嚴,連一個蒼蠅都飛不出去。他們意欲謀反,推三皇子夜宸浩為帝。
太醫院送來的藥都是被動過手腳的,舒妃在藥里下了毒,此毒不會立刻讓人死去,而是經過毒素的累積,達到一定程度后便會暴斃而亡。
舒妃撫了撫頭上的金釵,鳳眸掃了一眼殿內躺在榻上的人,眸中盡是恨意,隨后她收回視線,朝殿外的侍衛吩咐道:“盯緊點,莫要讓不相干的人打擾了皇上。”
“是,娘娘!”那侍衛頷首應道。
舒妃滿意的點了點頭,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轉身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朝霄云宮的方向走去。
殿外的長廊突然寂靜下來,唯有冷冷的月光飄落進來,仿佛落了一地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