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舒曼拉開窗簾，看見樓下空空如也。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她坐在地毯上，抱著雙膝，看著夜里的萬家燈火，一夜未眠。

她不是小女孩了，她分得清喜歡和愛，好感和一時興起。

她知道，她愛韓馀清，克制又清醒的愛著。

手機亮了，是他的微信。

“平安到家。”

剛在一起的時候，舒曼說她希望他回家后給她報平安，不要讓她擔心。

她隨口一句話，竟成了韓馀清十年的習慣。

她抱著手機，躺在了床上。

雪越下越大，一輪圓月靜靜的掛在天邊。

她閉上眼，輕輕說：“晚安，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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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點。

心理咨詢室里。

江蕓問：“最近按時吃藥和運動嗎？”

江蕓是舒曼的第三個心理醫生。

“最近感覺還不錯，就沒吃藥。運動一直在做。”

江蕓抬眼打量了一下舒曼，她氣色的確好了很多。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見舒曼的時候是在兩年前的一個夏天。

舒曼的身上卻冷的不像正常人。

最開始舒曼一句話都不說，到后來，兩個人慢慢熟悉起來，話才變多了。

干這一行，江蕓目睹了太多的痛苦與無助，可對舒曼這個姑娘，她總是心有憐愛的。

看著她逐漸變好，她也為她開心。

“舒曼，最近那畫面出現的頻率怎么樣？”

“這個月只有一次。”是她在家樓下見到韓馀清的那天。

舒曼坐在椅子上，俯下身，肘關節撐在腿上，頭埋在手里。

江蕓問她：“有心事？”

“沒有。”她坐正，嘆了口氣。

“舒曼，有想愛的人就去愛，別擱心里別扭。”江蕓站起身給她倒了杯茶。

“我這樣，還愛什么人。”她苦笑，習慣性的掏出煙，又想到江蕓還在這里，又把煙放回去。

“你不可能躲一輩子的。你把自己關起來，不去愛別人，你以為你是在保護別人，殊不知其實你在傷害他們。舒曼，去愛吧，橫亙在你面前的東西太多了，你不自渡，沒人能渡你。”

從心理咨詢室出來后，已經是中午了，她知道這附近有家好吃的店，她沒開車，獨身一人前往餐廳。

經過世紀廣場時，她看到有人在求婚，男生單膝跪地，淚流滿面，手中捧著一枚鉆戒，舒曼聽見他說：“我之前沒有愛過別人，你是第一個，我怕我做的不好，讓你覺得愛情不過如此。我希望，我和你能有個家，生兒育女，走遍祖國大江南北后窩身一隅，不顧人間悲笑怒罵，只過我們的日子，你想要什么日子，我都給你，嫁給我，好不好？”

圍觀的人也都抹起了眼淚，齊聲：“嫁給他，嫁給他。”

女生也淚流滿面，止不住的點頭，伸出手，男生給她戴上了戒指，站起來抱著她，熱烈的吻著她的唇。

人群里爆發出鼎沸的歡呼聲，各種祝福一個接一個。

舒曼也笑著祝福他們，突然她愣了一下，她的眼神穿越人群，直直看向了韓馀清。

他也站在廣場上，透過人群看她。

那一刻，所有的聲音好像都靜止了，連風都不動了，他和她的眼里只有對方。

她想到了一句經典的臺詞：“我閉著眼睛也看不見自己，卻可以看見你。”

他向她走來，穿越人聲鼎沸和世間嘈雜，只捧著這人世間最真摯的一顆心，他一腔孤勇，全數奉獻。

走到她面前，他聽見她問他：“你怎么在這？”

他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說一句：“嫁給我。”嗎？

他知道，他不能。

他怎么能乞求公主為一個殘疾而邁出高貴的水晶鞋呢？

所以他說：“今天來這里辦事。”

“吃飯了嗎？”她問。

“還沒”

“一起吃吧。”

“好。”

她把他帶到了一家餃子店，老板娘笑臉迎客，點完菜后，熟練的給他倆拿了小菜和碗碟，”醋在那里，還有醬油，還需要什么你們就叫我。”

“他們家餃子特別好吃，我經常來這里吃。”舒曼給韓馀清倒醋。

她記得，韓馀清吃餃子只蘸醋，不蘸醬油，為此她還惋惜過他不能體會吃餃子配醬油的快樂。

他垂眸看舒曼給他倒醋，他沒有告訴她，離開她后，他也學著吃醬油了。

但他什么都沒說，就靜靜的看著舒曼說話。

很快，餃子就煮好了。

各色各樣的餃子一上桌就讓人流口水，舒曼不再講話，動筷子吃飯。

韓馀清穿著西裝，加上男人的氣質，與這個狹小的店面格格不入。

但他卻很自然的把外套脫下，調整了袖口的紐扣，把一次性筷子一分兩半，也開始吃。

吃完以后，韓馀清去結賬，老板娘問他餃子怎么樣。

他淡淡開口：“沒嘗出來。”

光顧著看人了，他怎么嘗。

從餃子店出來以后，兩人分道揚鑣。

舒曼回原地開車去律所，他回公司。

晚上，舒曼有應酬，她回家換了一身衣服后直奔酒店。

律師這工作，看似好像應酬不多，是個讀死書的工作。

但實際上，律師干的也不過是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免不了人情世故。

飯局上，一個資歷老一點的律師給舒曼一個一個介紹在座的各位老板。

這些人都有可能成為她律所的合作對象。

而這些大肚便便的老板們看到舒曼年輕又漂亮，紛紛心懷鬼胎，硬要給舒曼敬酒。

舒曼知道他們什么意思，卻沒辦法直言拒絕，生意場上，有幾個人能把話說死。

她只好見招拆招，笑臉擋箭，擋不過才喝幾杯。

一場飯局下來，五個老板里，就簽了三個。

合同就在舒曼的包里，看到時機來了，就把合同拿出來。

這可把在座的老板們震驚到了，他們以為舒曼不過是個花瓶，卻沒想到，舒曼是個狠角色。

江湖中人，誰能不帶點絕技上場。

送走這些客戶后，助理把舒曼送回家。

到家已經十二點了，助理剛走，舒曼就抱著馬桶吐起來。

今晚吃的所有東西，如數奉還。她嘔的臉都青了。

她坐在地上拿出電話，撥通，響了幾聲，那邊接起來：“韓馀清。”

“嗯。”男人還沒睡，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燈光。

“我好想你啊。”她帶著哭腔，白日里不敢暴露的委屈和難過在此刻都展示在她面前

她輕輕抽泣。

他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揉碎了一樣，他瘋了。

曼曼，我也想你。

“馀清，我心里疼，很疼很疼，找不回來你了。”她止不住眼淚洶涌而下。

也止不住心里的疼。

她的確喝多了，她頭一歪，靠著墻就昏昏沉沉睡著了。

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后，他對著電話那端輕輕講了一句“我愛你”就掛了電話。

他沒看到，他說完這句話后，她睜開眼睛，清淚順頰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