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定驚魂柳月瑤斬蛇,蹲馬步馬旺財哄妻(下)
- 一招制勝
- 半解書屋
- 5046字
- 2020-05-04 08:54:54
柳月瑤可不敢妄自尊大,戰鷹幾個武藝高強,對付區區幾條小蛇,還不是小菜一碟?
等等,柳月瑤似乎明白過來,她站起身,走到死蛇跟前,提起蛇頭一看,樂了,哪有什么雙頭蛇?明明是綁了個細樹枝在上面。
她哈哈大笑,沖著帳外說道:“你們的見面禮我收下了,明早吃蛇羹,要不要給你們每人來一碗?”
戰鷹白狼趙猛薛剛四個人挑簾進來,大笑著說道:“月兒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雙頭蛇都不害怕,佩服,佩服。”
柳月瑤笑道:“綁樹枝沒少費力吧?”
趙猛說道:“綁樹枝不麻煩,就是逮蛇費了不少力。最難的是拔它們的毒牙。有好幾次,差點就被它們咬著了,嚇得我心驚膽戰的。”
“那是你活該。”朱棣一腳踏進來,氣得臉色發青,“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覺,瞎鬧什么?抓蛇好玩嗎?有能耐給本王抓個十萬八萬條,本王也好借光犒勞三軍。”
戰鷹說道:“王爺息怒,我們也是見了月兒夫人高興,想跟她開個玩笑。”
“玩笑?你們很閑嗎?”見柳月瑤滿身是血,朱棣回頭沖戰鷹他們吼道,“你們四個,前鋒總指揮。”
“是。”四人答應著,退出了帳外,臨走時還不忘沖著柳月瑤做鬼臉伸舌頭。
柳月瑤笑了笑,她問朱棣:“聽你那口氣,讓他們做先鋒好像是懲罰他們。”朱棣說道:“做先鋒必須子時起床,好到前方探路,給全軍尋找合適的宿營地。”“現在什么時候了?”朱棣笑道:“剛好子時。”“哈哈,這個懲罰好,他們沒覺睡了,活該。”柳月瑤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困了,我要睡覺,燕王爺也去休息吧,明天還得早起呢。”
朱棣說道:“你這個帳篷不能再用了,走,到我那兒去。”“不去。”柳月瑤拽下短刀別到腰里,拿毛巾蘸了水,擦干凈身上的蛇血說道,“燕王爺你就放心去睡吧,這里我收拾收拾就行。”“不行,”朱棣說道,“你自己在這里我不放心。這次是他們四個惡作劇,萬一是敵人偷襲呢?再說,帳篷都爛了,這么晚了,也不好找人修補。
這么著,從現在開始,你就別自己一個帳篷了。本來士兵們打仗就夠累的,本王還得派人輪流給你站崗。你是休息好了,他們卻累著,你也忍心?聽話,到本王大帳里去。你放心,本王絕不對你搞偷襲。你不信?本王現在就對天發誓。”說著,他舉起右手,看著柳月瑤,柳月瑤說道:“我去就是了,發什么誓啊?”
朱棣笑了,叫人拿了柳月瑤的被褥給他鋪到他的外帳,讓柳月瑤睡到內帳自己的床上,囑咐她蓋好被子,別著了涼。
朱棣的帳篷很大,光是內帳就比柳月瑤的帳篷大很多。里邊一張床,被褥鋪得很厚。床頭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盞燈,一個水杯,杯子里的水是熱的。還有筆墨紙硯,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床對面是個架子,上邊放著一摞書,柳月瑤翻了一下,有些軍事類的書籍,也有一些天文地理類的。架子的最上層是一些賬冊,柳月瑤沒敢動,下邊還有一些來往信件,信件旁邊豎著一些地圖,全國各地的都有。最外邊那張是德州的,看來明天真的要打德州了,柳月瑤很興奮。
她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側耳聽著外邊。不一會兒,一陣憋悶的鼾聲傳進來,她知道這是燕王爺睡著了。
她慢慢地坐起來,輕輕地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挑開門簾,悄悄地露出半個腦袋,左右巡視了一遍,見燕王爺躺在草堆上,用毛巾捂住口鼻,睡得正香。
怪不得聽著鼾聲不對勁,原來是怕攪了她休息,故意拿毛巾把鼻子捂住了,這樣睡覺不憋氣才怪呢。柳月瑤踮著腳尖,輕輕走過去,慢慢地拿掉他臉上的毛巾放到盆架上,這才轉了身,悄悄地回到了內帳。看著她踮著腳尖輕輕走路的背影,朱棣得意的笑了。
第二天,柳月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外邊鴉雀無聲,她很納悶,這么晚了,將士們還不啟程嗎?就這樣還怎么追李景隆?
她挑簾出來,見朱棣獨自坐在飯桌前等著自己,飯桌上擺著豆腐,還有兩碗蛇羹。朱棣說道:“知道你愛吃豆腐,今天一大早炊事兵跑到雄縣買的,你嘗嘗,比起你做的味道如何?”
柳月瑤說道:“何必那么麻煩,軍營里吃什么我吃什么就行。”她問道,“你們軍營的生活都是這么懶散嗎?太陽大高了,為什么還沒聽見吹號聲?”朱棣說道:“看你睡得香,我沒讓他們吹。”柳月瑤笑了:“我一個人懶,全營幾十萬將士都跟著睡懶覺?”“那可不行,他們一大早就出發了,都睡懶覺,這仗怎么打?”
“走了?”柳月瑤急忙跑出去,整個大營就只剩下了她們這一頂帳篷。放眼望去,大地上只留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垃圾。雜草,樹枝,固定帳篷的石頭,還有一個又一個做飯時挖的坑。坑里都是燒飯時留下的灰燼,大風一吹,草灰亂舞。原來壯觀之后竟是滿目的凄涼,柳月瑤莫名地有些心煩意亂。
同樣心煩意亂的,還有馬旺財。
馬旺財這次回家,和二月里的那次直接不一樣。
那時候他是趾高氣昂的,沒等進門就喊開了:“我回來了。”那嗓門,四鄰八舍都振得耳朵疼。不過一聽是他的聲音,嚇得大家都趕緊關上了門。
當時馬大嬸正在院子里打掃衛生。剛把豬殺完,馬大叔推到市場上賣去了,她就把院子收拾收拾。聽到馬旺財的聲音,馬大嬸扔了掃帚,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一眼看見自己的兒子,忍不住哭了起來:“兒呀,你咋回來了?”
“師父她大哥上白記醫館提親,我就跟著回來了。娘,你兒子好不容易回趟家,你怎么還哭上了?”
“是風吹的,瞇眼了。”馬大嬸忙擦干了眼淚。
“想我了吧?”馬旺財哈哈笑著說道,“出去才半個來月,你就想成這樣,我要是一年半載不回來,你還不得想病了?娘你別哭,你看,我師父讓我給你帶的禮物。這可是上好的絲綢,娘你這輩子都沒穿過吧?我師父都舍不得用呢,讓我拿來孝敬你老人家。你說也怪,還真讓我師父猜著了,她說你見了我一準會哭。”
馬大嬸勉強笑了笑說道:“怎么能讓你師父破費?快快進屋。你怎么黑了?也瘦了。受苦了吧?”
“沒有,師父家正蓋房子,我幫著干活了。我爹呢?”“賣肉去了,我這就去叫他,你先回屋等著,很快就回來。”
西廂房里,馬旺財的媳婦秋葵忙把西廂門打開,神色緊張地看著馬旺財。馬旺財一腳踏進去,大聲呵斥道:“娘在外邊忙,你竟然躲在屋里偷懶?”秋葵看著他,倒退了幾步,小聲說道:“我沒偷懶,娘說你走的時候沒帶幾件衣服,怕你不夠穿,讓我趕緊做好了找人捎過去,不信你問娘。”
馬旺財嘻嘻笑道:“我信,我信。”
見他發笑,秋葵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不知道這樣說合不合他的心意。
往常他問話,只要不和他心意,答對了,會挨一頓打:“就你聰明,難不成你相公是個大笨蛋?”她要是答錯了,依舊會挨一頓打:“不長腦子嗎?白吃這么多年飯。”左不是右不是,她要是閉口不答,更會挨一頓打:“反了你了,竟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成親一年多,十有八九合不了他的心意,秋葵的身上經常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馬旺財去岳家莊,秋葵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穩日子,沒想到他今天回來了,秋葵又緊張起來。她怯怯地看著馬旺財,扶著墻的手不自覺地哆嗦著。
到這時候,馬旺財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多么的混賬。
“一場相思,一份迷戀,一生呵護,一世陪伴。”
那天,當馬旺財聽到柳月瑤說這些的時候,他的心里掀起了狂濤巨浪,原來這就是愛。
他這一生喜歡過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妻子秋葵,要不然他也不會連哄帶騙帶嚇唬把她娶回家。可是娶回家沒幾天,他又喜歡上了白秀英。不過自從來到岳家莊,每到夜深人靜,他的腦海里出現的都是秋葵的身影。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相思,所謂的迷戀吧?他知道,他愛的那個人是秋葵。就從那天開始,他決定了,要給秋葵一生的呵護,一生的陪伴。
看到秋葵害怕的樣子,馬旺財心疼了。他嘻嘻笑著說道:“媳婦,以前是我錯了,不該動不動就打你罵你,對不起。你放心,從今天開始,你相公就改邪歸正了。你聽著,”
馬旺財舉起右手,收起剛才的嬉皮笑臉說道,“我,馬旺財,對天發誓,以后一定會疼秋葵愛秋葵,一輩子對秋葵好。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發完誓,馬旺財又嘻嘻笑著說道,“媳婦,我對你好了,你就不能再苦著一張臉,要笑,知道嗎?女人笑起來才好看。”
秋葵說道:“知道了。”
“那你笑一個我看看。”
“啊?”秋葵愣了一下,看著馬旺財不知所措。
馬旺財說道:“你看你,笑都不會了?”他一把拽過秋葵,摟著她,不住地尋找著下嘴的地方,軟乎乎的臉上,厚厚的耳垂,白嫩的脖子。他嘴里呼出的熱氣癢癢的,秋葵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馬旺財松了口氣:“我的娘誒,終于會笑了。”羞得秋葵低了頭,臉紅紅的。馬旺財樂了:“剛成親那會兒你就這樣,特好看。”
他轉身關上房門,一下把秋葵抱起來,放到床上。嚇得秋葵臉色煞白:“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呢?別讓人看見了笑話。”
“笑話?我自己的媳婦,有什么好笑話的?別害怕,沒人看見,我娘找我爹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媳婦,讓我親一口。你不知道,我在岳家莊的時候,忙著還行,一閑下來我就想你,可想了。”
他捧起秋葵的臉,兩手揉搓。“癢。”秋葵拿過他的手,摸著上面的繭子心疼地說道:“你受苦了,疼嗎?”
“沒事,不疼。就是剛開始起泡的時候有點兒疼,大牛聰明,拿針挑破,把水擠出來,皮干了,就不疼了。媳婦,我現在可厲害了,蹲馬步能蹲一個時辰。你來,”他從床上爬起來,在地上蹲好馬步,招呼秋葵,“媳婦你過來。”
秋葵走過去,馬旺財把她抱住,放到自己腿上坐著,嘻嘻笑道:“厲害吧?”“嗯。”秋葵小聲答應著,心撲通撲通地亂跳。
馬旺財舔了一下她的耳朵,央求道:“媳婦,答應我,好不好?吃過午飯我就得回去了,又不知多久才能回來。我想你,真的。”
秋葵咬著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馬旺財笑道:“還是我媳婦好。”他抱起秋葵,又把她放到了床上。
馬大嬸回來時,氣喘吁吁的:“旺財,你爹回來了。”
“哦,我知道了。”馬旺財答應著,先是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幫著秋葵盤好了頭發,這才拉著秋葵的手出來。見他爹又把肉推回來,他問道:“不賣了?”
“不賣了。”馬大叔一邊卸車一邊問,“你這次回來能住多久?”
“下午就走。”
“這么急?”
“不是我急,我這剛開始學東西,不能落下。哦,對了,我把咱家的銀子捎回來了,我師父說,跟她學功夫不收錢。不但不收錢,管吃管住,干活還有工錢,一天七十文。工錢我自己留著了,偶爾買個東西啥的,手里不能沒有錢。”
“你師父對你真好。”
“那是。她還給你捎禮物了,這茶葉是給你的,還有幾盒點心,留著給我娘當零嘴。”
“你拿著吃吧,你娘不喜歡吃這個。”馬大叔看了看馬大嬸,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馬旺財橫著臉說道:“你怎么知道我娘不喜歡?以前是你不讓她吃,她才說不喜歡的。現在改了,有好吃的先緊著我娘吃,誰也不許跟她搶。”
“哎,行。”馬大叔答應著,他說道,“你先坐著,我去把刀疤臉他們喊過來,讓你娘炒幾個菜,中午你們喝幾盅。”
“等會兒,”馬旺財說道,“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聚,招呼他們干什么?一群不務正業的。我師父說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要是不學好,我就不和他們來往了,別帶壞了我的名聲,我還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呢。”
“好,好。”馬大叔老淚縱橫。以前自己的兒子可是那些混混的頭,待他們比自己家人還要親,有點好吃的,從不想著自己的爹娘,都是拿出去和刀疤臉他們分著吃,吃完了再一起去鬧事。為這,馬大叔沒少操過心。說多了煩,煩了就上手,說少了不管用,愁得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沒想到,這才到岳家莊幾天啊?竟然跟換了個人似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好人,自然就能走正道。
想當初自己還打算不讓他去,擔心學了功夫更無法無天了,現在看來,這小子竟然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馬家祖墳上一定是冒了青煙了。
自己家里也沒什么好東西,只有那兩扇豬肉。馬大叔挑了一塊最好的,揮刀砍下,拿麻繩系好了,說等下午馬旺財走的時候一定給他師父帶著。
馬旺財春風得意,中午和他爹小喝了兩杯。他偷偷地告訴馬大叔:“我師父說了,每個月放我幾天假,放心,你很快就能抱上大孫子了。”
“哈哈哈。”馬大叔心情好,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滿臉通紅。
吃過午飯,馬旺財屁顛屁顛地又跟著岳少松他們回了岳家莊。
從那以后,他隔段時間就回家一次,每次都是興高采烈的。可是這次回家,他有些蔫。
馬大叔問道:“你這是怎么了?看你臉色不對,是不是出事了?”
馬旺財說道:“大牛被打了,一時半會兒起不來,我師父心煩,就給我放了假。”
馬大嬸說道:“正好,你媳婦有了身孕,你就在家多陪陪她。”
“不行,我不能多呆。娘你受累,多照顧著秋葵點。她嘴刁,你多做些她愛吃的。”馬旺財掏出幾塊碎銀子說道,“這是我這段時間掙的,六兩三,我一文也沒花,全給你。明天我就回去,我師父心情不好,我不能丟下她不管,我得逗她開心。”想了想,他又拿回二兩銀子說道,“我多少留點,改天去看大牛不能空著手。”
第二天,馬旺財見秋葵吐得難受,他不忍心拋下她就走,于是又多呆了一會兒,吃過午飯才回到岳家莊。
一進門,聽說柳月瑤走了,他當時就坐在地上哭開了:“師父不要我了,我成了沒師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