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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打麥揚場洋相盡出,說錢算賬心涼似水(下)

  • 一招制勝
  • 半解書屋
  • 4980字
  • 2020-02-15 11:51:31

為了遷就岳子杉,柳月瑤走得很慢,一路上,岳子杉說了一些他們小時候的趣事。

“三哥老是欺負我,一欺負我我就哭,我一哭大哥就打三哥,三哥就供出來是二哥挑的,大哥很生氣,又把二哥打一頓。后來三哥再欺負我,只要我一張嘴哭,大哥就去打二哥。有時候根本就不是二哥的事,于是三哥就偷著笑,我也跟著笑。二哥有嘴說不清,趁大哥不注意,再把我和三哥打一頓,然后我們就去告狀,二哥又挨一頓打。”

“哈哈哈,”柳月瑤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家可真熱鬧。”

無拘無束的,笑聲感染了岳子杉,他感到身心無比的舒暢,走路也快了許多。

正干著活,一抬頭看見柳月瑤,岳少松趕忙迎了過去,麥粒色的臉上滲滿了汗珠,太陽一照,閃閃發(fā)亮。

他責怪岳子杉不該領著柳月瑤過來:“不是讓你陪月兒在家歇著嗎?怎么帶她來這里了?不知道這里又臟又曬嗎?”

柳月瑤說道:“不怪四哥,是我自己要來的。”看見二爺拿著木杈在翻麥秸,柳月瑤翻了一下白眼,如果不是他去找三叔嬸,爹娘也不會賣了自己。二爺也看見了柳月瑤,梳洗干凈了還算有個人樣。

岳少松領著柳月瑤和二奶郭子叔郭子嬸打招呼。

柳月瑤恩怨分明,她學著岳少松二奶叔嬸的叫著,把二奶樂的,直夸她是可人疼的孩子。

“瞧這孩子長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耳垂又大又厚實,典型的旺夫相,少松他們幾個有福了。”

二奶親昵地拉過柳月瑤的手,疼愛地磨挲著,“進了岳家的門就是岳家的人了,他們兄弟四個有你照顧著,也算了了二奶一樁心事。”

覺出柳月瑤手上的皮膚粗糙,二奶翻過她的手心疼地說道,“小小年紀就有這么多厚繭子,這得干多少活?”

接著她又說道,“少松他們四個是我看著長大的,心地善,人品好,也勤快,絕對虧待不了你。過日子嘛,總免不了磕磕絆絆的,有什么委屈你就跟二奶說,二奶替你揍他們。”說著作勢捶了一下岳少松,岳青楊忙擠過去嘻嘻笑著說道:“還有我。”“對,還有你。”二奶笑著又捶了一下岳青楊,繼續(xù)說道,“這活干得快,再碾幾遍就差不多了,下午再曬曬,傍晚起風就能揚場了。別著急,你在邊上先坐會兒,讓老四陪你說說話。”

他們干活,柳月瑤就和岳子杉在邊上看著。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柳月瑤問道:“麥收這么忙,你們怎么想起這個時候去買媳婦?”

岳子杉笑道:“還不是二奶?前幾天就叨叨著,農忙了,家里該有個燒火做飯的女人。男人在外邊干一天累活,回家也好有幾口熱乎飯吃。二奶是個急脾氣,要做的事一時一刻也等不了。她打聽到三叔嬸是個能人,只要找到她就沒有辦不成的,也不管初一十五,天不亮就催著二爺趕路。反正麥子也割完了,鍘麥捆是個輕快活,再說鍘刀就只有一個,家里有我們幾個就夠了。于是,二爺就帶著大哥三哥去找三叔嬸,也巧,就碰上你了。月兒,只要你同意,我們會對你好的。”

“打住,想也別想。”柳月瑤十分后悔找錯了話題,不能再聊下去了。

麥場上,岳少松拉著碌(lu)碡(zhou)在松散干脆的麥秸上碾壓,一遍過去,麥秸就變薄了,岳宸楓和岳青楊就跟在后邊用木杈將麥秸翻一遍,麥粒就都掉到了地上。然后岳少松拉著碌碡再碾壓一遍,再翻,再碾。

二百來斤的碌碡,岳少松越來越有些吃力。柳月瑤對岳子杉說道:“四哥你坐會兒,我去幫幫忙。”

她拿下岳少松肩上的繩子扔給岳青楊:“大哥你歇會兒,讓三哥替你。”岳宸楓說道:“那我呢?”“你?去幫郭子叔,我看他也累了。”“好嘞。”岳宸楓答應了一聲,抬腳往郭子叔那邊走去。剛走了兩步,他眼睛一轉又折了回來,彎腰湊到柳月瑤的耳朵上說道:“三個人你單單支走我,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你不喜歡我?”

柳月瑤趕忙閃身躲到一邊。突如其來,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想都沒想直接來了一句:“不喜歡。”

岳宸楓愣了一下,按正常思路,她應該客氣地說:“哪里,你想多了。”即便是真的不喜歡,也不好直接說出來,總要婉轉地解釋一下,或是出于禮貌違心地做一下掩飾,說一句喜歡才對。這么直截了當?shù)爻姓J,太傷自尊。不過沒關系,岳宸楓莞爾一笑:“撒謊可不是好習慣,這毛病不能慣,得改。”說完,他得意地走了。柳月瑤被噎得張大了嘴,一句話也沒說上來。

看著柳月瑤吃癟,岳青楊不厚道地笑了。

“笑什么笑?干活。”柳月瑤一聲低吼。岳青楊吃吃笑著,美滋滋地拉起了碌碡,柳月瑤拿起木杈跟在后邊翻著麥秸。

有自己媳婦陪著,岳青楊覺得渾身是勁,他一邊拉著碌碡,一邊不時地拿眼偷瞄柳月瑤。柳月瑤也不抬頭,兩手拿著木杈,一抬手一翻腕,原本被壓實壓薄了的麥秸被翻了個底朝天,又變得松散了。岳青楊看著,心里樂開了花。

“三哥,你能不能快點?”柳月瑤問道。

“能。”岳青楊爽快地答應著,立即加快了腳步,柳月瑤跟在后邊也加快了動作。

“再快點。”柳月瑤不時地拿木杈敲打著碌碡,“太慢了,能不能再快點?”

“你就瞧好吧。”岳青楊腳底生風,小跑起來。

“再快點。”柳月瑤上下舞動著木杈,木杈唰唰唰地翻著花,麥秸在木杈底下歡快地跳動著。“再快點。”柳月瑤催促道。

“還要快?”岳青楊答應著又加快了腳步。只是碌碡太沉,麥秸太厚,沒跑多久他就吃不消了。腰也酸,手也麻,腿也打哆嗦,腦袋里嗡嗡的,豆大的汗珠不斷地砸向地面,嗓子里干得直冒火。慢慢的,他降低了速度。

“三哥,你干嘛呢?不行就換四哥吧。”

“啊?那個……行……我能行。”開什么玩笑?換誰不行非得換岳子杉,這不是明擺著笑話人嗎?岳青楊咬緊牙關,腳步如風。

他總算是看出來了,柳月瑤這是故意的。可是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認慫,要不然以后想在她面前挺直腰桿就難了。他想好了,就是累死也要硬撐到底。

郭子叔那邊已經歇著了,岳宸楓甩著兩條細長腿晃了過來:“喲,老三,挺有勁啊,拉個碌碡還能跑這么快?”“滾。”岳青楊怒道。關鍵時候兄弟情誼蕩然無存,要出人命了,你倒是給個臺階啊,臺階!他焦急地直沖岳宸楓擠眼睛。岳宸楓說道:“老三,你的眼怎么了?是不是進去汗水了?來,我?guī)湍悴敛痢!闭f著,伸出手往他臉上抹了一把,哈哈笑著走了。

岳少松也笑了,他端了碗水走過來說道:“月兒歇歇,喝口水,老三你也歇歇。“他叫岳子杉,“老四,給你三哥倒水。”

終于能歇著了,岳青楊忙把肩上的繩子扔掉,兩手快速地揉了揉腿。

岳子杉端著水,湊到岳青楊跟前小聲說道:“月兒故意的。”

“去,就你聰明。”岳青楊接過水來說道,“你說這小丫頭不是傻嗎?她哪來的那么多心眼整人?”

“月兒不傻,她肯定是猜到臉盆是你拿的了。不讓你進她屋你偏不聽,惹著了吧?”

“我不拿你們怎么洗臉?壞人讓我一個人做,便宜都讓你們占了。”說著,他抬手往岳子杉的額頭上彈了一個腦瓜嘣。岳子杉摸了摸額頭怒道:“以后不許再彈了,讓月兒看見笑話。”

“哈哈哈~”岳青楊瞬間心情大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惹得眾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囧得紅了臉,揚了揚手里的碗說道:“喝水,喝水。”

天公作美,傍晚起風了。

柳月瑤站在院子里伸手試了試,對岳子杉說道:“四哥,咱也去場院吧,這風正好,大哥他們該開始了。”“好,就依月兒。”一天的接觸,岳子杉真的喜歡上了這個聰明能干帶有一些調皮還有些敏感小性的姑娘。若說開始喜歡,是因為她是媳婦,現(xiàn)在喜歡,是因為心中有了愛。

場院里早已干得熱火朝天。這邊岳少松端著一木锨麥子抬手一揚,一道金黃色的彩虹隨手拋出,唰唰唰地灑落在地上。會揚場的一條線,不會揚的一大片,看得出,岳少松干活是把好手。岳少松揚完一锨,岳青楊就拿掃帚把散落的麥子掃到一處,堆成堆。一揚一掃,兩個人配合得很默契。那邊,郭子叔和岳宸楓也緊張地忙碌著。

看見柳月瑤,岳青楊停下手里的活嗤笑道:“你又不會揚場,跑過來瞎湊什么熱鬧?”上午的仇他還記著,適時反擊是他剛跟柳月瑤學的。

“嘁,少瞧不起人。”柳月瑤白了他一眼。

“大哥,媳婦要揚場。”岳青楊喊完,得意地盯著柳月瑤直笑,幸災樂禍的神情表露無遺。

柳月瑤走到一邊,沒有理他。他跟過去,一臉壞笑地挑釁道:“怎么,認慫了?上午的時候不是很牛嗎?”

俯視著柳月瑤忽閃忽閃的長睫毛,不知為什么,岳青楊的心又亂了,咚咚咚的,就像胸口揣了個不安分的小兔子。小兔子亂蹦亂跳,讓他覺得呼吸緊張。他不自覺地張開嘴,慢慢地向柳月瑤湊過去。柳月瑤被他的樣子嚇壞了,她緊張地躲避著。看到她慌亂的樣子,岳青楊的心更是狂跳不止,臉上火辣辣的。

避開他熾熱的眼神,柳月瑤說道:“你來幫忙。”“好。”岳青楊回過神來,沖著不遠處專心致志看熱鬧的岳宸楓挑了挑眉。

柳月瑤接過岳少松手里的木锨,鋤了一锨麥粒,抬手一揚,一道彩虹隨風而下,不緊不慢,優(yōu)雅嫻靜。

這些活都是她干慣了的。柳夢瑤力氣小,家里的一些重活就落到了柳月瑤身上。自她懂事起,爹娘就拿她當男孩使。割完麥子打捆,捆完了往場院里挑,挑完了鍘個,鍘完了拉碌碡打場,打完場再揚場。木锨重,剛開始時她揚不動,后來就好多了。為這,她爹經常在村里炫耀,說自己多養(yǎng)了一個兒子。

麥粒散落,岳青楊慢條斯理地掃起來堆在一邊,然后拄著掃帚盯著她看。這時,又一道彩虹隨風而落。“行,有兩下子。”岳青楊不由地贊道。

忽的,一道彩虹緊接著拋過來,接著又是一道。

地上的麥粒越來越多,岳青楊再也顧不上說話,趕緊掃了起來。

等他掃完了,剛要直起腰,柳月瑤抬手一揚,一道彩虹,再抬手,又是一道。突然之間,一道道彩虹接踵而至,跟緊急集合似地唰唰唰從天而降。速度太快,慌得岳青楊來不及抬頭,急急地揮舞著手中的掃帚,左右開弓,快速地劃拉著。可誰知道,那一道道彩虹就跟故意跟他作對似的,他在東邊掃,彩虹落到西邊,他跑到西邊掃,彩虹又落到東邊。來來回回,跟他玩上了捉迷藏,忙得他暈頭轉向。

正在他嘆息又上了柳月瑤的當?shù)臅r候,一道彩虹從天而降,好巧不巧的都落到了他的身上。頓時,他就像洗了個麥粒澡,頭上、臉上、身上、脖子里,都是帶著尖尖麥芒的麥粒。他忙扔了掃帚,用手胡亂地拍打著,沾上這東西渾身癢得難受。

正拍打著,聽聲音不對,他抬腳就跑,沒跑兩步,又一道彩虹砸了過來。“柳月瑤,你別太過份。”他高聲喊道。話音沒落地,他又迎來了第三道彩虹,然后是第四道,第五道。

“哈哈哈。”岳宸楓毫不掩飾他心中的幸災樂禍,哈哈大笑起來:“老三,改名叫落湯**,哈哈哈。”其他人也都隱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二爺?shù)哪槄s越來越難看,他一把把木锨摔到了地上,背著手走了。

揚完場,天已經黑透了,大家伙一起把麥子裝進口袋,用小車推回了家。一進家門,岳青楊顧不上卸車子,急急忙忙跑到水缸邊上去洗頭,惹得大家又是一陣笑。

吃飯的時候,柳月瑤給岳家兄弟算了一筆賬:“你們家十畝地,一畝種棉花。棉花畝產七八十斤,就按七十斤算,一斤能賣六十文,七十斤棉花就是四千二百文,折合成銀子就是四兩二錢,咱們按四兩算。

麥子畝產一石,九畝就是九石,一石能賣七百文,九石能賣六千三,折合成銀子是六兩三錢,咱們按六兩算。

收完麥子種大豆。大豆畝產一石,一石五百文,九石四千五百文,咱們按四兩銀子算。這樣下來,你們光是種地就能收入十四兩銀子。大哥打獵,二哥采藥,三哥打短工,再多少收入一些。就算你們不知道節(jié)儉,每年花掉七八兩銀子,手里還能剩下六七兩,攢上幾年,一人娶個媳婦足夠了,為什么要四個人買一個共妻?該不會是腦子有毛病吧?”

聽著柳月瑤算賬,看著柳月瑤的小嘴得啵得啵,岳家四兄弟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她。半晌,岳宸楓說道:“你不是只會二以內的加減嗎?”

柳月瑤斜了他一眼說道:“拜托,我是說二以內的加減我都會。”

岳宸楓鬧了個大紅臉,他問道:“耍人好玩嗎?”

柳月瑤滿臉不屑地說道:“那是你笨。”

“嘿,你……”岳宸楓揚了揚拳頭,笑了,“大哥,咱家來了個唯恐天下不亂的。”

“吃你的飯吧。”岳少松訓斥道,“月兒比你聰明。”

“聰明什么呀?賬都算錯了。”岳青楊說道,“照你的說法,收了糧食都換成錢,我們喝西北風嗎?說你笨吧,你還不服,瞪大你那雙滴溜溜亂轉的大眼睛看看,咱今天收的麥子有九石嗎?”

“好像是沒有。”

“傻媳婦,不是好像,是真的沒有。咱這里地瘠水少,今年收成不錯,一畝才收七斗。遇上災年,每畝能收個三四斗麥子就不錯了。還賣錢?光是種子就得留出一斗來,還要交一斗的稅。剩下的一斤換兩斤薥秫,再摻上谷糠豆面,都堅持不到秋天。

即便是賣,也不是你說的那個價。你說的那個價是從店鋪里看來的吧?傻媳婦,商家來收購,可不會給你那么多。棉花咱自己不留,可是才二十文一斤,還是壓完棉籽以后的棉絨。賬算的這么溜,你們家糧食能賣多少錢你沒數(shù)嗎?”

“沒數(shù),我爹娘賣糧食從來不用我。”

“那是你爹娘防著你。”

突的,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柳月瑤的心里冰涼冰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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