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

咋弄？

一眾人等相互看了看，直嘬牙花子。

小九牧現在叫什么名字已經無所謂，關鍵在于那塊玉佩，搞不好的話整個關山村被通通抹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中，人群漸漸有了分歧，主張把小九牧送走和力求一切照舊的互不相讓。

“要我說，直接送走了事”

“是這個理，免得給咱們村子招來禍害”

“可不嘛，這種事誰能把握的住”

這種論調一出來，立馬迎來了附和聲，說自私也好，還是為了大局也罷，終歸符和人的本性。

但是，也有人看不慣這種做派。

“呸，你個喪良心的，你這哪是送啊，純粹是攆。小九牧這么丁點的孩子，攆出村子他能撲棱幾天？虧的開春種地時候，我還讓了你兩指寬的隴溝”

“我可沒說攆啊，你少在這叭叭。再說了，就非得送到荒郊野嶺里邊去？

按我的意思，直接送到王朝白家，說不準還能討點賞錢呢”

“放你娘的冒煙屁，當初小九牧能被老牛倌撿到，肯定是白家門墻里邊出了事，這時候你送去，不是害人嗎你這”

“tui，跟你理不清楚，我不跟你說”

瞇眼瞧這院子里東風壓西云，南柳拋北枝，賈師命想插話卻有心無力，誰讓輩分小呢，沒處說理去。干脆，伸手捏了捏小九牧的臉蛋：“他們說話沒避著你，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留在村子里放?！?

小九牧的話音落下時，巧逢爭論中的正派反派鳴金收兵暫且休戰。

于是乎，那稚嫩中帶著堅定且夾雜顫抖的童音，布滿院落。引得眾人齊刷刷的往這邊看來。

賈師命無故中招，被眾人盯的渾身不自在，只得硬著頭皮咧了咧嘴：“這么多年不是都平安過來了，也沒見招來什么災……”。

“你二流子就會說好聽的，萬一哪個把今天的事捅露出去，嘿嘿，誰都跑不了”

“就是就是”

關山村的盲流子團伙，今天三缺一，最唬人的三猴子帶著人挖陰宅去了，這時，只余賈師命楊知秋在場，震懾力不足隱隱落了下風。

賈師命剛說完話，就被反派懟了回來。

一籌莫展時。

卻見顧嬸子風風火火的跑進了院子。

這些年，楊知秋的能耐越來越大，進項也越來越多，顧嬸子的手里不免有了些許浮財。

平日里，誰家有個歪瓜裂棗的糟心事，顧嬸子必定當仁不讓第一個救濟。這家一文，那家兩文，時間久了，顧嬸子在婦女圈里漸漸坐穩了上座。

這不，剛才一眾老爺子的爭執現場，被一旁幫忙嘴碎的婦人聽見了，當即跑去楊家，有聲有色的學了一遍。

嗬！

這還得了。

誰不知道她顧嬸子最喜歡小孩。

只見。

顧嬸子急匆匆的進了院子，目光略過靈棚，跨過廚房，最后落在了小九牧身上。

三兩步間，便把小孩摟在了懷里。

這位盲流子團伙的后勤總管，婦女圈子的上座人物，在今日氣憤之下卻是為數不多的說了句軟糯硬氣話：

“老牛倌可還在那邊躺著呢”。

…………

喪事繁瑣，哭喊震天。

那日，瘦漢扛輕棺，鄰里當孝女，熱熱鬧鬧的送了這個，給關山村放了一輩子牛的老家伙最后一程。

小九牧之事，大家吞到了肚子里，事關百十口子人的身家性命，除非開膛破腹挖出來，不然就算爛在肚子里了。

只是，小九牧也只能是小九牧，不大可能喚作白九牧，白家的姓，在整個王朝都是個忌諱。

那個玉佩，楊知秋還給了小九牧，并附贈一句話：

“你只曉記得，那放牛牧羊的營生，與牧人牧國沒甚么區別。想認字讀書就來找我，不管飯！”

迎著明晃晃的陽光，時隔多日之后，賈師命互揣雙手，佝僂著又出現在了自家門檻上。

迎來送往，招老呼少，笑容可掬若再搭配上妖艷的手絹，活脫脫就是個只存在于大痦子編的故事里的老鴇子。

任由微風將頭發吹的逆了起來，他瞇眼抬頭盯著太陽，腦子里卻是手指月亮會被割耳朵的傳說。

像是道德高法入靜了般，賈師命保持著仰頭的姿態，默默的回憶著這些日子經歷過的妖魔經歷，鬼怪駭人。

“先從哪里開始來著。

那天在山洞里被野貓包圍，然后聽見了一聲不同于野貓炸毛嘶哈的喵喵叫。

這喵喵叫不是家門貓專門叫給人聽的嗎，還是說，野貓群里混進了一只家門貓？

還有，聽見那聲喵之后，我們仨都昏倒了。

昏倒之后，就是夢中夢中夢，這他娘的絕對不對勁，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從來沒經歷過不說，還賊嚇人。

夢里，三猴子持刀劈人，嘖，血腥。

后來呢，后來就是看見那長了貓臉的家伙，也分不清是男是女，當時沒敢細看啊。

如果說，是那一聲喵喵叫把我們仨拉入了夢里，那么，是怎么醒過來的呢，當時是被手里震動震醒的。

難道，真的是你？”，門檻上，賈師命不再盯著太陽，而是低頭看向攤開的手掌中，那里靜靜的放著一把青銅小劍。

“那天，這把小劍一直攥在手里。如果非要解釋，那便是自己深陷夢境，此劍震顫示警……

乖乖?！?

想著想著，他突然看見劍柄上有小孔，當下靈機一動，起身回屋子里尋了細麻線，穿好系在了脖子上。

隨后返回門檻上佝僂著，用手拽了拽脖子上的細線，感覺十分牢靠，滿意的點點頭后，又開始一幅悲傷秋風的畫風。

“那老牛倌死的不地道，你說你死就死吧，還偏偏叫我們仨給碰見了。

不把你抬回來不叫事，總不能晾在那臭了。

把你抬回來吧，又叫別人犯了嘀咕，還以為是我們仨把你害死的呢?！?

這些日子，楊知秋已經在教小九牧念書識字了，其實教書這事，歸根結底是為了堵眾人的嘴。

為此，連帶著精明的人家，也開始把孩子往楊知秋那里送，美其名曰放一個是放，養一群也是養。

一時間那些個糟爛孩子惹的楊家雞飛狗跳，朗朗圣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