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來照?！比~輕昭笑道。

她端坐在椅子上，含笑望著鏡頭。那鎂光燈一閃的時候，她一動不動，任由葉君堯將她的笑容留在相機里。

葉君堯擺弄著相機，道：“過幾天洗出來，送給你一張?！?

“謝謝阿哥?！比~輕昭道。

葉君堯也回房更衣。

下午四點，葉家的人乘坐兩輛汽車，去了沈公館。

到了沈公館的時候，雨更加小了，像薄霧縈繞著，若是不打傘，一會兒就能將頭發和眉毛染一層白霧。

老太太的院子里歡聲笑語。

沈家的人早已到了。

督軍夫人難得今天好脾氣，正在陪著老太太說笑。

一行人進來，督軍夫人先站起身，笑道：“親家來了？”

這一聲“親家”，把葉文濤叫得忘乎所以，簡直要露出喜極的神色。

葉家的姨太太們，則很安靜，跟在身后不言不語。

葉柔帶著不屑的冷嘲，葉輕昭和葉君堯立在后面，含笑不語，等大人先寒暄。

然后，葉輕昭才走到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拉著葉輕昭的手，說了好些寒暄的話，然后道：“應該白天請客的。你婆婆說，新派人家都把最重要的一頓飯安排在夜里，我們也趕趕時髦?！?

然后，他們去了沈公館后頭的一間院子。

院子很寬敞，搭了戲臺，請了兩位名角唱堂會。

督軍督軍和沈長安早已等候多時。

“為何非要安排在晚上？”葉輕昭心想，“老太太不喜歡晚宴的，總說晚宴不倫不類，從前沒有晚上做客的習俗?！?

她這么想著，就看到了沈長安。

沈長安在給賓客敬酒。

大家入座，點心先上來，老太太把戲折子給葉文濤：“親家點出戲?！?

“老太太，您先請。”葉文濤這點應酬的本事還是很足的，場面上過得去。

老太太非要他點。

最終，葉文濤挨不過，點了一出比較熱鬧的戲。

戲臺上鑼鼓喧天，旌旗漫卷，葉輕昭沉默坐著，沒有言語。

坐在她身邊的，是督軍夫人的愛女沈珍珠。

沈珍珠不計前嫌般，跟葉輕昭說了幾句話。

“葉姐姐，你冷不冷？”沈珍珠突然問。

葉輕昭道：“還好?！?

“我的手套方才丟在老太太那邊了，你能陪我去找找嗎？”沈珍珠道，“路有點滑，我害怕?！?

“是什么樣子的？”葉輕昭問。她想讓傭人去找。

“我也說不好?！鄙蛘渲榱ⅠR道。

葉輕昭心中就起了警惕。

她知道事情來了。

“走吧，葉姐姐，我們來也好久沒有單獨聊聊?！鄙蛘渲闊崆樾Φ?。

老太太望了過來，用眼神鼓勵葉輕昭，多和小姑子來往。

葉輕昭只得站起身：“也好?！?

隨著沈珍珠出了花廳，雨已經停了，天色也暗淡，路燈陸續亮起。

葉輕昭隨著沈珍珠往老太太那邊去。

在老太太院子的西屋，沈珍珠找到了她放在茶幾底下的一雙銀紅色手套。

“找到了?！鄙蛘渲楦吲d道。

她坐起來，并不打算走。

“你坐啊，葉姐姐?！鄙蛘渲榈馈?

葉輕昭環顧了下屋子，沒什么異常，她卻感覺身子不太舒服，有點沉重。

沈珍珠說了什么，葉輕昭懵懵懂懂沒聽清楚。

葉輕昭不著痕跡，將自己袖子里的銀針打開，從自己指端刺入。

強烈的疼痛，讓葉輕昭徹底清醒過來。

這時候，沈長安來了。

沈長安臉上有點紅，好像是喝了不少的酒，身上也有淡淡的酒氣。

他一進來，沈珍珠像受驚了似的，站起來道：“大哥，我先出去了。”

她一溜煙跑了，隨手將屋子里的門反鎖。

沈長安沒有喝醉，他從什錦隔子后面轉出來，手里捧了個小小的香爐，他將東西丟到墻角的一個箱子里，然后重新找了個香爐，放到了原位。

西屋是供客人休息的，有一張老式的雕花木床，掛著銀絲半透明的帳子，里面的錦被干凈整齊。

沈長安的耳朵貼著大門。

聽到腳步聲時，他給葉輕昭做了個手勢，葉輕昭就爬到了床上，放下帳子。

等沈長安進帳子時，葉輕昭正在脫外套，將一只雪藕般的胳膊露出來。

沈長安眸光順勢落到了她的肩頭，圓潤白皙，肌膚似有光澤。

“你還是第一次主動阿！”沈長安脫了上衣，露出精壯的胸膛，躺到被子里。

葉輕昭也鉆入被窩。

她的手搭在沈長安的胸口。

小臂柔軟、肌膚白皙涼滑，貼著沈長安的肌膚。

有人輕輕開了房門。

沈長安的呼吸屏住。

而后，那人腳步輕盈，站在帳子外面看了半晌，最后悄悄撩起一角。

帳內，兩個人并頭而睡，被褥蓋在他們的下半身，葉輕昭一邊身子縮在被子里，另一邊胳膊搭在沈長安身上。

那人悄悄放下帳子。

什錦隔子后面，有個小小的香爐，里面的香已經燃盡了，那人將這個香爐帶了出去，同時推開半扇窗戶，等冷空氣涌入，她才不急不忙的出去，關好了房門。

葉輕昭和沈長安立馬坐起來。

兩個人快速穿好衣裳。

葉輕昭從后窗翻了出去。

后窗有點高，沈長安托起了她的身子。

沈長安又回去躺好。

前頭院子里的宴席已經開始了，熱菜上了兩道，卻不見了今天的兩個小主角兒--葉輕昭和沈長安。

“這兩孩子哪里去了？”老太太著急，讓傭人去找。

沈珍珠道：“方才我去找手套，葉姐姐要陪我去的，后來大哥來了，要說幾句話，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說忘記了。”

“在哪里說話？”老太太問。

沈珍珠道：“在您院子里的西屋。”

老太太就指了女傭阿嫻，讓阿嫻快去找：“肯定還在西屋！”

然后又道，“他們年輕人，說起話就沒完沒了的，都忘了時辰了，也不餓嗎！”

督軍笑道：“餓了會來找吃的，又不是兩個小傻子。”

眾人都笑了。

既然知道去向，他們也就放心，一邊吃飯，一邊聽著戲臺上的熱鬧喧囂。

片刻之后，阿嫻慌慌張張進來了，臉通紅，幾乎要哭出來：“老太太.......”

老太太嚇一跳，還以為她的寶貝輕昭和孫子出事了，筷子不知不覺掉在桌子上，一口氣憋?。骸霸趺戳?！”

這話問得聲色俱厲。

“......就是.......就是.......”阿嫻實在說不出口，支支吾吾的。

葉文濤蹙眉，怕葉輕昭惹事。

阿嫻難堪又尷尬，她噗通跪在老太太腳邊，大聲說：“老太太，少帥和葉小姐，他們......他們在并頭睡覺.......沒穿衣裳.......”

她很緊張。

不過她這點緊張恰到好處，聲音很大，保證整個花廳的人都聽到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阿嫻的意思，大家都懂了。

葉文濤先反應過來，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一張臉氣得慘白，嘴唇哆嗦罵道：“這個小賤人，她居然這么不要臉！”

葉輕昭還沒有過門，就和沈長安睡了，如此下賤！

葉文濤擔心沈家不要她了，他到手的富貴榮華飛了。

哪怕她跟沈長安感情再好，就不能選個其他日子嗎？

葉文濤的心，從高處跌落，摔得粉碎！他不能任由葉輕昭這么毀了他！

他豁然站起身，要去找葉輕昭，活活打死她！

“站住！”督軍厲喝。

葉文濤就停下了腳步，真不敢走了。

“走，我們去看看！”督軍夫人迫不及待站起身，好似很生氣，急匆匆出了花廳。一出來，她唇角就有淡淡的笑意。

還不錯，這件事辦得挺順利的。

督軍夫人腳步快捷走了，老太太這時候才回神。

說罷，老太太也要去。

沈家的二太太攙扶住她。

其他人或震驚或幸災樂禍或擔心，紛紛跟著老太太，出了花廳。

督軍拉著督軍夫人。

督軍夫人稍微等了老太太幾步，最終先沖到了屋子里。

她就是要讓眾人看看，葉輕昭和沈長安睡在一起，故而一把掀開了帳子，想把屋子里的春景，全部展現出了。

帳子一掀開，督軍夫人自己傻眼了。

她為了她的女兒，她不惜一切想害她。

跟著督軍夫人進來的督軍、老太太和葉文濤，站在床前，也有點傻眼。

大家都沒有動，好似被定住了。

床上的光景，跟他們想象中完全不同。

后面的人也擠了上來，卻不太敢往里擠。

“我一定要看到葉輕昭的狼狽！”只有葉柔，使勁扒開眾人，甚至把督軍夫人擠了個踉蹌，擠到了床邊。

葉文濤瞪了她一眼，她視若無睹。

葉輕昭毀了，她敢做這種出格的事，以后沈家不會要她，全北平的男人也不會要她。

葉柔簡直是神清氣爽，她一定要看到這么痛快的一幕。

千辛萬苦擠進來，看清楚了床上的情景，葉柔和眾人一樣愣住，她一時間沒控制住，失措驚呼：“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