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與此同時，再回到機場。鄭百林瞄了一眼手機，臉上掠過一絲寬慰的笑容。很快，這個笑容就被憤怒所取代。克里斯汀逃跑，林新茗被解救，他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站在一旁的藏矢川戰戰兢兢。

“鄭局長，我……”

日本人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鄭百林舉手打斷。

“克里斯汀的事情你沒有責任，你不必自責。我憤怒的原因是趙風陵。”

“趙風陵？”藏矢川下意識在房間里掃視一番，沒有發現這個被自己暴揍的倒霉蛋。

“他跑了……這個小泥鰍滑得很，趁我們的注意力全在克里斯汀身上時逃之夭夭了。”

“鄭局長，我不明白，他這么做是何原因？您又為何會特別在意這件事情呢？”

鄭百林沒搭理，吩咐手下封鎖機場的每一個出入口，務必要逮住這個小記者。然后，他又示意藏矢川跟來，兩人上了一輛早已備好的奧迪SUV，往市區方向駛去。

“你做得很好，只不過我們的敵人太狡猾！”鄭百林長吁一口氣，有些機密的事情只有在這樣一個安全又密閉的空間里才能透露。“我們之間的情報交換還得繼續，我很在意克里斯汀與櫻井茜的關系，簡而言之，我想知道女孩與櫻井茜丈夫的死亡有何牽連。”

“這是個謎題，她的出入境記錄為我的偵查設置了不小障礙，似乎已蓋棺論定，但我還是不相信這是一起自殺事件。還有櫻井茜，她可是我們的突破口啊！”

藏矢川的蹩腳中文讓鄭百林聽起來很吃力，許久才回答道：“櫻井茜跑不了，我已派人將演唱會會場監視起來。現在在意的是定國路上的爆炸事件。”

藏矢川不明其意，據他了解，定國路與今晚演出的會場相隔十萬八千里，怎會牽扯進來？況且，這種小爆炸多半是個意外，不是電瓶燒起來了，就是煤氣泄漏引發，應該歸到城市消防那一類，與“反恐”扯上邊豈不是杯弓蛇影？

鄭百林看出了藏矢川的心思，“接下來你將知曉的情報全部是機密，我們不能泄露給公眾，否則會引起相當大的恐慌。我們會研討對策，我們還會驗證你所說事件與我們遇到的麻煩之間的關聯性。這家定國路上的雜志社之所以會吸引我，關鍵在趙風陵，那是這位小記者待的單位。”

“啊！”藏矢川一陣驚呼。原來這一切都有必然聯系，現在他終于明白趙風陵為什么要逃跑了。

克里斯汀此時披上了林新茗的外套，同時還順來一條黑絲巾包裹起頭發來，雖然效果一般，但對于隱匿之人來說有總比沒有好。三人混在大廳里的某個旅行團里逐漸靠向“G”字大牌。

“現在怎么辦？”林新茗并沒有太多警惕，這時被女孩一擺手給攔停了下來。

“特勤們正圍著女廁轉悠，但便衣警察們可不會讓我們好受！”克里斯汀搭上林新茗的肩膀，自然而然演起了情侶角色。

目光轉向江偉強，他胸口的飛龍標志異常耀眼，下面還有三個大寫的英文字母——DST！

“The‘Dragon'special troops! ”

林新茗的英文水平一般，“龍……特別什么？”

“飛龍特種部隊！”

“我勒個乖乖！難怪您朋友這么厲害，我的震撼如千軍萬馬奔騰而過，對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

“打住打住，一不留神倒還說起相聲來了。”克里斯汀沒工夫聽林新茗搞笑，因為她察覺到即將要面對一個巨大挑戰。

江偉強一直注視著巨大玻璃天窗。

“機場重地，所有的出入口都已封死，警察想抓住你們只是時間問題，唯一的逃脫路徑……”特種兵指了指上頭，玻璃天窗外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林新茗軟了腿。“噢，天哪！見鬼！”

兩位青年沒有選擇，這是劉一軒通過清潔工人穿梭的通道開辟出的逃跑路徑，繩索滑輪都應有盡有。此時，三人正在上萬人的頭頂緩步前行。說是前行，林新茗的姿態可就滑稽多了，他是匍匐著、順著玻璃之間的鋼筋慢慢挪動的。

克里斯汀雖然大膽，但她此時可沒了靈性。

“你看，那個人。”林新茗叫嚷道。

克里斯汀順勢也趴下，他不曾見過趙風陵，在林新茗指引下她終于見識了這關鍵人物的真面目。一上一下，他們打了照面。霎時，微胖的小記者趙風陵跑了起來，他正愁如何突破警方的封鎖從機場出去呢。天上居然開辟出了一條道。

順著繩索，一行人在航站樓西北角的一處地方滑了下來，這里行人稀少，障礙物眾多，劉一軒還特意做了掩護，因此并沒人注意到他們驚險刺激的舉動。

“我們得兵分兩路。”克里斯汀腦子轉得飛快，她明白，趙風陵一會兒也會從這里逃出。“小記者在躲避警方，這證明他的身上有我們意想不到的情報，捉住他，看看他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這個事就交給我吧。”林新茗主動請纓，儼然，他也融入了這個特別小分隊。

“還有我。”劉一軒提了提褲腰帶上的配槍，感覺自信滿滿。

此時此刻，克里斯汀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這個上午經歷得太多，現在，她只想見到茜阿姨以及千穗千衣。

一聲急剎車，橡膠輪胎與水泥路面來了個親密接觸，車窗里，秦牧希那老臉堆滿了笑，招呼道：“快上車吧！”

“見鬼，見鬼！”

全新的白色雪佛蘭科魯茲上，這是今天第二次，趙風陵被人用槍頂著。

林新茗吹了個響哨，輕蔑地看了一眼駕駛座上的小記者同志。“你的？”

“不是，我跟主編借的。”

“借的？”劉一軒狐疑，他坐在后座，由于人高馬大，感覺很擠。“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是警察，不會對你產生威脅。這槍呢，不過是個擺設……”說著，特種兵將武器收了起來。這一動作讓趙風陵長舒一口氣。

“我們開門見山，找到你主要是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

“請教？不敢當！”

“你找櫻井茜的真實目的僅僅是為了得到些好處和特權？恐怕沒這么簡單吧！”林新茗如是說道。

趙風陵用余光瞄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人，略有所思，但沒有答話。

“怎么，不該報答一下我們？”劉一軒插了一句嘴，暗指是他開辟的逃生通道讓趙風陵逃脫了警方的圍捕。

思索良久，趙風陵逐漸意識到自己已成眾矢之的。而自己力量微薄，不僅要面對警方的搜捕，還要……他越想越覺得奇怪，越奇怪越感受到恐怖。“難道，一切都是針對我而來？”

“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林新茗突然冒出一句警示提醒了趙風陵，確實，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發生在小記者身邊的所有事都串聯起來了，那個自稱斷翅的紫蝴蝶的家伙在設計他。“短信，一條短信……”

這是一條晦澀的短信：

“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已送往你預定的酒店，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斷翅的紫蝴蝶。”

“一開始，我找到櫻井茜確實只是想得到點好處和特權，甚至虛張聲勢，說有人要對今晚的演出動手。誰料到，在機場碰見了警察，通過鄭百林的電話我聽到工作的單位發生了爆炸。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斃？櫻井茜的態度，鄭百林的誤解，還有就是這條晦澀難懂的短信，我明白自己的虛張聲勢并非只是說說，確實會有無法想象的災難降臨。然而，我已經深陷旋渦之中……為什么它們都發生在我身邊？一定有人在操縱，我要揪出這個背后的紫蝴蝶。”

再一想，紫蝴蝶，趙風陵倒吸一口涼氣，“莫不是紫蝶？”

“紫蝶？是誰？”林新茗和劉一軒異口同聲地問道。

那個躺在病床上的歌迷，那個家族是化工企業卻丟失了炸藥的千金。串聯上了，趙風陵恍然大悟，這個斷翅的紫蝴蝶借用紫蝶的身份在向自己挑釁。然而，為什么？

他愣愣地看向林新茗，嘴角抽搐，好不容易發出一聲。“救，救我……幫幫我……”

陰雨天，濕滑的路面給了他們一個教訓。由于趙風陵的分神，前輪胎驅動輪打滑起來。白色轎車斜橫在馬路上與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摩擦產生的火花異常耀眼，這種狀態維持到第十米隨即側翻開來，直接滾了540度栽進了路中央的隔離護欄里。林新茗倒懸在車內，內置氣囊彈射的沖力將其擊暈，好在是綁上了安全帶，否則他已然被甩出窗外被軋成肉餅了。劉一軒非常強壯，縮成一團護住了身體，可也免不了被撞暈。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趙風陵的安全氣囊沒有完全彈出，方向盤頂在他的胸口上，一陣劇痛，這種痛楚尚未到使人暈厥的地步，反倒是讓他更加清醒。前擋風玻璃已經脫落，他順利解開安全帶的扣子從前部的空隙鉆出。他望了望殘骸里的兩人，知道這不大不小的車禍還要不了他們的命。遂一瘸一拐地走向雨幕，強忍著劇痛，擦拭完額頭的血跡很快便消失在路人的視野中。